太陽剛升起的時候,卿畫便如約到了竹林。
等了將近半個時辰,一輛轎子便停了下來。
擡轎子的四個人像是提前說好了一般,極快得從轎子裡拿出一套桌椅,更是連茶都沏好了。
她這位岳母大人都是挺會享受的,都這個時候了,還想着喝茶呢。
卿畫走到轎邊,十分恭敬道:“岳母大人遲遲不下轎,是想我親自來接嗎?”
一隻略顯蒼白的手伸了出來,卿畫見狀,還真的將那隻手扶了上去。
誰讓她是自己的岳母大人呢,那肯定要跟自己親孃一樣對待才行。
裡面的沐尚書會意,這才慢慢下了地。
這沐尚書長相略顯正派,眉目間有着極多的皺紋,一副身子骨也是消瘦不已。
卿畫連忙將椅子放正,微笑着說:“岳母大人快快請坐。”
沐尚書看了她一眼,坐下後,又品了一口茶,這才說道:
“殿下可是瘦了,想當初那身子吃得圓滾滾的,想不到一個多月不見,說話也變了,拘謹了。”
卿畫點頭哈腰道:“哎,經歷了這麼多,有點變化也正常,有勞岳母大人牽掛了。”
“我可沒有牽掛你,我是心疼我的兒子。”
沐尚書將茶杯放下,又嘆了口氣。
“遠兒可還安好?”
卿畫的臉色正經起來,於是回道:“大人放心,他很好,就在不遠的竹屋裡,您要不跟我一起去見見?”
沐尚書:“不了,遠兒有他自己的生活,我不打攪他,我這次來,只是想知道,你究竟有何用意?”
卿畫看沐尚書的樣子還是在意沐雲遠的,只是他們母子之間有什麼嫌隙,她也不好去多問了。
“我想求岳母大人幫忙,讓我重回京城,恢復身份。”
沐尚書眼眸半眯着,說:“你恢復身份事小,可別再拖累了旁人。”
卿畫知道她是指的雲遠,之前原主獲罪,雲遠也一連受苦,做父母的,又怎麼會不心疼呢。
“我那位三皇姐,可是派了殺手要除掉我的,不過好在我將他捉住了,而且我現在有掌握到相關證據,當初我在宴會上出糗,是因爲自己的衣裳被換作了沾了特殊藥粉的,所以纔會變成皇袍……”
原主的記憶中,當日宴會,她原本是穿着皇女特製的盛裝,名爲鸞鳥朝霞,上面的花紋和鳳凰沒有一點關係。
鸞鳥生雙尾,身軀爲青色,而皇袍上的鳳凰是金色,生有十尾,這兩者還是有區別的。
後來一個宮人走路不小心潑了她一身湯水,衣服當場變了顏色!
原本的淺青化爲金黃,後面的八條鳳尾像是被之前隱藏一般,乍然露出。
這樣的神奇的一幕,讓卿畫都覺得稀奇。
不過她知道,那件衣服上肯定是灑了什麼特殊藥粉的,不然衣服不會突然變色。
沐尚書起身,仔細思考了一會兒,轉身又道:“現在看來,當日確實古怪,可你的證據明顯不足。”
卿畫神情低落下去,“大人說的不錯,我確實沒有十足的把握。”
“不過,你抓到了那殺手,就有十足把握了。”
沐尚書的面容帶着一絲邪氣。“去把他弄過來。”
卿畫又返回小竹屋,將那黑衣人放了出來,一隻手拉着捆住他的繩子。
這人因被餓了兩天,也沒精神要喊打喊殺了,任由着卿畫擺佈。
“想吃東西,就給我老實點!”
卿畫這樣一喊,竹樓上的沐雲遠便推開了窗。
他原本在房間裡休息,聽到卿畫的聲音,立馬便將窗戶打開了,只見她要帶那黑衣人走,於是疑惑得問道:
“妻主,你幹嘛呢?”
沐雲遠一身青衣,髮帶在窗框上隨風而揚。
卿畫擡頭見他,心中也是歡喜。
“我,我抓他去遛遛,很快就送回來。”
這人還能遛的?
妻主是越發把自己當小孩子哄了。
沐雲遠也沒多問,一隻手將窗戶關上了。
卿畫將人帶了一路,來到沐尚書面前。
沐尚書一看那人,便笑道:“是個模樣端正的男子,什麼事不好做,非要當走狗。”
那男子冷笑一聲,“我願意,你管得着嗎?”
沐尚書也跟着笑起來,一步步走到他眼前。
“我給你一個活命的機會如何?只要你肯在國宴上,指出始作俑者,做我們的證人,我保證你不僅可以活着,下輩子還能衣食無憂。”
黑衣的男子將脣瓣咬出血來,一臉不屑。
“爲了她,我甘願赴死!”
卿畫沒忍住吐槽道:“請問那凰安璃有什麼好?她這種人,無情無義,連親姐妹都害,值得你這樣嗎?”
“我不許你這麼說她!”
黑衣男子的雙眼滿是堅定。
“我是不會幫你們的,要麼,你們就殺了我!”
沐尚書笑着搖了搖頭,猛地將男子的下巴擡住,又狠狠一捏,迫使他將牙關打開。
“可惜啊,自作孽不可活,本官可是給過你機會了。”
卿畫見她這樣,以爲她是不留活口了,有些不知所措。
沐尚書將一瓶藥倒進那男子嘴裡,看着他喉嚨一動,當即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本官不會殺人,也不會讓你死,你的用處,還大着呢。”
卿畫看着那男子的表情越來越麻木,漸漸連嘴都不知道閉上了。
他很快便像一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雙目呆滯。
就像一個行屍走肉。
卿畫從沒見過這樣狠絕的手段。
身居官場,扶新帝上位,這位沐尚書一定有很多她所不瞭解的特殊手段。
實在讓她望塵莫及。
又心生恐懼來,興許在沐尚書眼裡,只有兩種人,一種是有價值的活人,一種是沒價值的死人。
她忽然想起沐雲遠,便覺得心微微犯疼,有這樣一個母親,他以前的日子,該多麼難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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