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彷彿還能聽到琴音迢迢,枯井外的北院內,也同樣是一大片的落葉飄散下來。
凰卿佑正在後院打掃那些密密麻麻的塵埃,她無依無靠,每到深夜,也能聽懂那琴聲穿過高樓長風的琴音,悠揚綿綿,如同行雲流水。
那是她聽過的,最好聽的曲子。
有一個叫阿燦的人,隔着很遠的距離,彈奏着那一曲如同離歌一般的曲子。
她其實不懂曲中之意,只覺得像極了曾經她和母皇分別時的場景。
她年幼時,父親失寵,母皇便將父親關進了北院之中,這裡離皇宮不遠,但母皇很難得會來看父親一次,而她就經常躲在枯井下面,眼巴巴看着母皇離去,之後又是漫長的等待,直到她長大才明白,原來母皇忌憚父親外族人的身份,一直都不肯將他接回宮中,而自己也是混血兒,根本就不得正統,她是被母皇遺落的孩子,也從來都不認同自己的皇女身份。
所以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凰卿佑就愛清掃着院中的落葉,以及聽院子外的人彈琴,後來聽人說,那個男子是尉王府的義子,而尉王是先帝的大皇姐,尉王權傾朝野,手底下也有很多門客和義子,他們都不過是尉王府的棋子,很多時候還會被當成聯姻的工具,尉王這個人只圖利益,心思也還算好琢磨的。
直到有一天,院中失火,
她終於見到了那個人,那個彈琴的男子。
火光裡伴隨着凰卿佑哭喊的聲音,父親抱住她將淚水一滴一滴落到她的海棠絲娟上,她好怕自己就這麼葬身火海了。
但大火很快就被人撲滅了。
那個一身狼狽的小少年跑來抱住她。
“別怕,我帶你出去!”
他的衣袍已經因爲大火的侵蝕燒成灰黑的緞子,凰卿佑將頭埋在他的懷裡哭泣。
“阿燦,阿燦……”
她叫着他的名字,那個她一直都記着的名字。
她大汗淋漓醒來後,身邊一個人也沒有,她現在都不知道自己在哪兒,但看着已經不是以前的屋子了。
她將身子捲縮在牀角,因爲天氣漸漸變涼,被子單薄,她好像又發着高燒,這些年雖然早已習慣,而今日越發難受。
會不會,會不會就這樣死在這裡呢?
她一陣陣咳嗽起來,突然覺得自己好可憐,這些年她過得如履薄冰。
踉踉蹌蹌站起,腦中像是被火燃起來,她撲通一聲倒在冰冷的地板上,手上還拽緊了海棠絲娟上的娟花。
門在這時候開了,隱隱約約有人扶起她,她以爲是北院的姑姑,沒想到那人抱起她,語氣熟悉而焦急。
“我帶你去看大夫……”
他帶着濃烈的中藥味,走來將手輕輕放在她額間,一笑如春風。
“我叫阿燦,四皇女殿下,我已經求了尉王送你入府上去生活了,今後你不用在過苦日子了,我來照顧你,好不好?誒,你別哭哇。”
凰卿佑哭着猛地抱住他,險些將他端着的湯藥都打翻。
這一天,她等了太久了。
阿燦沒想到她堂堂皇女,居然在北院這種地方待了三年之久,所以他求了尉王,給她一個新的身份。
就在她出北院的第二天,從婢女口中得知尉王府的嫡女前日裡突然暴斃,聽說是因爲她去湖中賞花,不小心掉入湖中淹死的。
隱隱約約凰卿佑好像察覺到不對勁,阿燦的膝蓋不知怎麼了,走路有些一瘸一拐,他卻說是因爲不小心摔了一跤。
她不知道爲了讓她早日出北院,阿燦苦苦求了王爺一夜。
之前凰卿佑與這尉王府已無半點干係,可是尉王如今的嫡女去世,找了一些人帶她出了北院那種地方,並且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葫蘆裡也不知賣的什麼藥。
她不受母皇待見,能有一個安身之處,就已經很好了。
阿燦喜歡詩詞歌賦,喜歡墨畫,閒來總會待在書房,一待便是幾日。
她看見阿燦衝她溫和得笑,並答應會親自送她回房,他還握住她的手親自教她寫自己的名字……
那最顯眼的地方,還掛着她的丹青。
她拿着筆墨非要阿燦畫她最愛的粉蝶。
阿燦髮鬢如塵,撲於身後與蝶戀花香,凰卿佑歪着嬌小的腦袋,拿起遷細的畫筆,低頭冥思苦想。
她笑起來嘴角和眉眼彎彎,聲音悅耳可人,她哼了幾句小調,繪出一片一片的花瓣,低頭察覺到似乎還缺了什麼,她拉起身旁男子的衣袖。
“哥哥爲我畫只小蝶好嗎?”
她叫他哥哥,因爲他們兩個都是在別人的屋檐下生存,所以她有意與他親近。
她見阿燦笑着搖了搖頭,她有些失落,眼睛頓時溼漉漉的,一閃一閃如繁星,就那樣望着他。
“你可喜歡秋日的粉蝶?”
她聽見身旁的阿燦問了一句,手上全無動作。
凰卿佑看得癡了,她歪頭輕笑,貼近阿燦灼熱的懷中,聞見一陣陣花香,醉盡心底最純真的美好時光。
“粉蝶雖美,比不得阿燦哥哥萬中之一。”
“你啊,從哪兒學的油嘴滑舌啊?”
阿燦往宣紙上畫了很多的粉蝶兒,他說這些蝴蝶都很快樂,因爲它們擁有自由的權力,而且它們可以自由選擇跟誰在一起。
“阿燦想跟卿佑在一起。”他這麼說。
後來,尉王府爲了政治聯姻,逼着凰卿佑娶了一個世族的男子,而她則頂替了尉王府嫡女扇兒的身份,她才知道扇兒是死前已經訂婚了,尉王爲了找人頂替,所以同意了自己進入王府,但阿燦一直以爲是自己感動了尉王。
她用自己的幸福去換王府的榮耀,但也是爲了阿燦的期望。
聯姻的迎親大隊陸陸續續進入了尉王府,百姓都津津樂道尉王嫡女的傾城之姿,賜她世女的身份,又有大家閨男作夫,她也許會一步登天啊。
她的一紙婚約,只是一場替代的關係。
此時此刻,新婚燕爾,紅燭飄渺。
她聽見外面吹吹打打的吵鬧聲音,夾雜着人羣喧鬧。
她想見阿燦,卻沒有見到,但她最後獨留新郎在房中,沒有碰他一下。
後來她才知道,不僅僅是她成親,也是阿燦入宮的日子,尉王將阿燦獻給了女帝,這本就是從一開始就達成的交易,阿燦和她一樣,都只是棋子。
世事難料,尉王因爲征戰沙場受到重創而離世,因爲是重臣,凰卿畫就跪在靈堂前,不發一言。
她就眼巴巴望着尉王的那幾房夫侍哭成一片,家丁哭喊着要與尉王同去。
在她的記憶中,尉王雖然在戰場上百戰百勝,但是在家中並不是一個好妻主好母親,至少,她沒有感覺到一絲絲的親切的味道。
後來她才知道,尉王是想造反,自己身爲皇女,很容易就會變成她的傀儡,之後領兵將更加容易,可她卻在戰場上犧牲了,事情也不了了之。
尉王一死,母皇就找到了她,因爲此事父親也有所牽扯,母皇賜了父親一杯毒酒。
她的父親,是躺在冬日的雪地裡死去的,那一幕她一輩子都忘不了。
她其實恨過母皇一段時間,但後來她才知道,父親爲了地位,曾委身於尉王,母皇是爲了保住自己。
那些宮廷中慘烈的鬥爭,她無論如何都不敢忘記。
也不敢忘記。
她閉上眼睛全是父親臨死前的樣子,父親說過,無論今後如何,都要好好活着。
女帝爲了凰卿佑正式入宮,爲她尋了一位身居貴君之位的男子爲父君,女帝說這樣才配得上她皇女之名。
大雨滂沱恍如傾盆,凰卿佑身着薄衣,將阿燦教她的四書五經在溫習了一遍,房間裡面暖氣十足,可她卻意外覺得冷如冰窖,是因爲發燒着或者身子不濟了,她沒有去細想,倒掉的藥沿着翠綠的盆栽滑入地面,阿燦就在此時走進來,他目光如炬,錦衣玉帶,不似當初。
再見,阿燦已經是貴君了,整個後宮裡,只有他的榮寵最盛。
“原來是貴君主子駕到,扇兒有失遠迎。”她的雙手撫摸到他琉璃的玉佩,稀稀落落全部是金玉佩環。
阿燦退了一步,但臉上的笑還是那麼熟悉。“你現在貴爲四皇女,就不必這麼客氣。”
“阿燦是天之嬌子,從小都倍受寵愛,如今更是人上人,怎麼能不客氣呢?”
“你啊,自己一個人要好好照顧自己。”
他還像從前一般親暱。
凰卿佑是不介意與他走近,但是不管怎樣已經物是人非,他沒有待太久,便匆匆辭別了。
從小到大,阿燦是她最無法捨棄的人,而因爲政治的權限,她不得不承認,其實她想逃出命運的囚籠,想爲她死去的父親獲得應該的尊重。
她永遠都忘不了阿燦,她從前那段時光,身如浮萍。
能遇到阿燦,是她最值得驕傲的事。
阿燦是最有名氣出色的才子,是這世上她所認識的最好的人,可是他卻是母皇的男人。
尉王的一些事被查出來後,女帝下旨,要處死所有尉王府的人,而裡面還有阿燦的弟弟,他也是尉王的義子,當初他們一起入府上的,。
“四皇女殿下,我求求你,求你救救尉王府,救救我弟弟。”
“阿燦……”
她抱緊他,心上受了極大的觸動,她知道阿燦爲了尉王府,獻上了自己的婚事,他對尉王府有很深的情感,也一直拿尉王當親生母親看待,而現在的凰卿佑有了在朝堂上的一席之地,又有了這惹人豔羨的才學,母皇也逐漸認可了她,要是她去求情,會有更大的勝算。
“既然如此,那你陪我一天啊,我就答應你,怎麼樣?”
她用最深沉的方法逼迫阿燦,她想讓他從此只屬於她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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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卿佑你瘋了?!”阿燦站在那裡,向凰卿畫投來冰涼的目光。
“可是我喜歡你,難道你不知道?”
她很淡漠的笑笑,走近他時,他將一把刀的刀柄對着她,決絕肅然。
“可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
阿燦只是不想因爲這件事,讓堂堂四皇女蒙受流言,他見過她從前在北院過着那樣悽慘的日子,怎麼能再讓她陷入絕境一次?
“你喜歡母皇?還是我?你說,你說啊!”
凰卿佑還怕什麼,他不願意,她偏偏要靠近,這些年她有多孤寂又有誰知道。
她差點就碰到了匕首的刀鋒,阿燦驚恐得扔掉了手上的利器
“對不起……對不起。”
面對他的步步後退,那樣溫然安靜的阿燦,此時竟然手足無措了。
凰卿佑不知該拿他怎麼辦,而看着他慌張的神色竟然有些好笑。
笑她自己一直都在自欺欺人。
她就此用功讀書,徹底斷了和阿燦的緣分。
最後一次見他,是母皇病危的時候,她打探過太醫,知道母皇已經沒有多少時日了,倘若母皇駕崩,阿燦就只能殉葬。
凰卿佑闖入他書房之中,她再次問了他。
你願不願意跟着我呢?
她想,如果那時他說願意的話,她將不惜一切代價,給他一個安穩的人生。
“陛下病重,但我不會背叛她的,永遠都不會,所以凰卿佑,要得人心和天下,理應不能有我,我此生從未愛過你,還請你以後莫要再見我了。”
他說着話,狠心將那些許多美好的往事合着眼淚吞了下去。
在他心裡,凰卿佑從來都不記於什麼權勢地位,她只想一展抱負,成爲國家有用之人。
她將會是這世上最高貴的女子。
他阿燦已經是殘枝敗柳了,怎麼配得上她呢?
“倘若我非要呢?”凰卿佑已經無法控制自己,她只想保住他,哪怕他會喊人過來,又或者給她一巴掌。
但當她與他貼近時,他卻沒有說話,只是在她耳邊道:“我不愛你。”
他是不是真的不愛她,她不知道,但他並沒有選擇推開她。
就算是最後一次相見,爲什麼不能衝動一次呢?
就這一次,她不願意再聽他再說那些傷人的話,他的愛是怎麼樣的,她不在乎,她只在乎能夠完整得擁有過他,這就夠了。
凰卿佑其實很想帶阿燦走,但他始終不願意,她也有自己的學業未完成,這些兒女情長只會讓她有所牽絆,所以,她選擇和他就此分道揚鑣。
直到女帝駕崩,舉國哀悼,她知道,她的阿燦將不在了。
她和五皇妹凰卿畫一起跪在母皇的棺木前,泣不成聲。
不知是爲了母皇,還是爲了阿燦,她自己也不清楚。
她親眼看到上官餘漸漸死去,那般行屍走肉的日子,像極了她前半生一直處於被動的地位,要是沒有遇到阿燦的話,她的世界永遠都會是灰暗一片的,那段在尉王府的日子,是她最開心的日子,因爲她可以什麼都不去想,和阿燦待在一起,走馬觀花,讓他教自己寫字,歲月靜謐美好,彷彿已經刻入了靈魂深處,怎麼甩也甩不掉。
一寸一寸的思念衝擊在腦海,這些年來,她爺無數次想過,也許當初自己放下驕傲,硬要得到阿燦,結局會不會渾然不同?
她猛地醒過來,發現枕邊一片潮溼,她擡眼看見窗外的風雨如同一場風暴撲面襲來,她捏緊了被子,閉起雙目,將自己吞沒在深淵的陷阱苦苦掙扎。
她其實好想阿燦,好想他可以好好活着。
但他永遠得不在了,就連他們的孩子,也已經流掉了。
所有關於他的痕跡都被抹去,一點都沒有留給她。
四皇女清醒過來時,小侍在她牀邊守候着。
“我剛剛好像做了一個夢。”
小侍道:“殿下,您白天睡着了,奴家就將您抱進屋裡睡了,您是不是身子不舒服啊?”
四皇女搖搖頭。“沒有,只是想起一些從前的事。”
“殿下別太惦記以前了,等皇帝陛下回來了,一切都會變好的。”
“也許會的,五皇妹還算是個負責的君主,我想,只要我養好身體,就能幫助她走得更加長遠,更加穩固了。”
“殿下真是有情有義。”
“生在皇家,姐妹情算不了什麼,但這也是我保住地位的法子,之前尉王和母皇之間的爭鬥我看得太多了,已經不願再將舊事重演,所以,我想成爲她的左膀右臂,而不是那個一心想奪皇位的人。”
四皇女說完,只覺得自己將一切又想的太好了,她能一片赤誠待帝王,殊不知帝王之心,是最難琢磨的。
小侍靠到牀頭,悄聲問了凰卿佑一句。
“您實話告訴奴家,殿下您是不是曾經也想過做皇帝?”
四皇女毫不猶豫道:“沒錯,我確實想過,但後來又不想了,因爲我想做皇帝,都是爲了一個人,他都不在了,我做皇帝,還有什麼意思呢?”
小侍長着水汪汪的眼睛望着她,打從心眼裡羨慕那個男子,他就算已經死了,卻還佔着殿下心中那一塊不可替代的位置,旁人永遠都進不去。
駒煥山脈。
正午的陽光很是刺眼。
卿畫三人走了一路,已經是精疲力盡了,卿畫眼中卻看到了一個穿着綠衣服的姑娘,她就在不遠處旋轉着。
那姑娘身段非常靈活,像一隻小鹿跳躍在陡峭的山邊。
卿畫揉了揉眼睛,發現眼前根本沒有什麼綠衣姑娘。
她似乎也開始出現了幻覺。
所以她趕緊拉住顛茄道:“完了,我剛剛出現幻覺了。”
顛茄看着她卻是有點恍惚,於是走到了她的身後。
“這樣,我在後面,陸勤在前面,就不怕你再走丟了。”
陸勤跨過一道坎,伸手去拉卿畫,兩人站在一起後,陸勤又害羞得垂下頭去。
卿畫都有些不懂了。
“陸勤,我們兩個相處這麼久了,你怎麼還會害羞呢?”
“不是啊,屬下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聽到這裡,卿畫是明白了,原來這傻小子不是對自己害羞,而是惦記着旁人呢。
“是不是在想香玉呢?”
陸勤撓撓頭,憨厚得笑着。
“唉,陛下,趕路呢,別說這些吧。”
“噗,一看你就是不敢說了,你啊,有機會是不好好把握,現在沒機會了卻總是惦記着。”
“我哪有不好好把握了?是人家比較慢熱嘛。”
“這女人哪有慢熱的?”
卿畫還想說道幾句,顛茄雙眼楞愣得看着前方。
他走到了卿畫前面。
“我好像聽到有什麼聲音。”
“光天化日的能有什麼聲音啊?”
卿畫看着眼前是怎麼也沒有啊。
“我看你呀是跟我剛纔一樣,走路太久了,出現了幻覺。”
因爲受過血魂司高強度的訓練,顛茄的聽覺比常人要靈敏很多。
他真的聽到了一陣奇怪的聲音。
“那種聲音有點像……什麼細碎東西碰撞碰撞,而且還有很多很多。”
“你這形容,稀裡糊塗的,到底是什麼聲音嘛!”
卿畫跺了一下腳,就在她擡起頭的一瞬間,耳邊也響起了一道聲音。
哪裡是什麼東西碰撞,倒像是機械一般。
顛茄和陸勤都警惕起來,立刻保持着備戰的狀態。
“是誰?趕緊出來!”
陸勤說完,那聲音越來越大。
幾人這才發現,是一個穿着厚重衣服的人,他每走一步都嘎吱嘎吱得響。
卿畫不由得問:“你的腿好像有點問題誒。”
那人是一個男子,長相和普通人沒什麼區別,但他的兩隻腳卻像機械一般挪動着。
他住在這裡已經很多年了,吃的都是野菜野果,好久沒見到人了。
“你們是誰?憑什麼要問我問題?”
“嘿,既然不想回答,那就讓讓路,我們還有重要的事要辦。”
卿畫只嫌那人擋着路了。
“機械男子”裂開嘴一笑,露出了潔白的牙齒。“我就是守護這裡的山神,你們想過去,先打敗我再說。”
陸勤瞪了面前這個奇怪的人一眼。
“什麼山神,我看你是山怪吧?”
“機械男人”兩隻手握成了拳頭。“是神還是怪,打一架不就知道了。”
眼看着他要衝過來,卿畫連忙伸出手錶示阻止。
“哎,別別別,有什麼事好好商量嘛,幹嘛要動手動腳的,大家都是文明人嘛,我們上山來是真的有急事,還望這位大哥行個方便。”
“急事,還能有什麼急事呢?你們肯定也是爲寶藏而來的吧?”
完了,一下子就被看穿了。
卿畫只好如實告知。“我們確實是爲寶藏而來的,聽說前朝有一巨大的寶庫,打開之後可以保持國家很長一段時間的經濟,而我則是這個國家的國君,也是爲了國家百姓而來的。”
“說的這麼冠冕堂皇,你拿什麼證明你就是皇帝了?”
卿畫還確實找不到自己身份的證據,但身上還有一塊入皇宮的令牌。
“哦,你看,這就是我的皇帝令。”
那男子仔細的看了看卿畫手上的令牌,連忙拱手道:“原來是女帝陛下,小人永遠不是太深,還請陛下莫要怪罪。”
這態度有了一個急速大轉彎,讓三人還有些適應不過來。
卿畫道:“那這麼說,你是歡迎我來了?既然如此,就儘快帶我們去找寶庫吧。”
男子道:“雖然我們守護着這裡,但東西終歸是要交出去的,你們想要的話,還是要與我先打一架才行。”
“剛還恭恭敬敬的,怎麼又要打架了?你既然知道我是一朝國君,打傷了我,你可怎麼負責呢?”
男子笑道:“那就讓你身後那兩個小嘍囉來跟我打。”
陸勤聽到嘍囉兩字,氣不打一處來,操起袖子就想要跟他硬幹。
顛茄急忙拉住了他。“千萬別衝動,你沒有看到,此人太過怪異,小心有炸。”
“機械男子”仰頭大笑了三聲道:“你們這是不敢了嗎?”
卿畫道:“我們不是不敢,我們是不想徒增殺戮,我們三個人對你一個人實在是不太公平,要不今日還是算了吧?”
“機械男子”從容不迫的笑了一下,他彎腰將自己的兩條粗大的褲腿掀了起來,衆人驚得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原來他的褲腿之下是兩條機械狀的雙腿。
這讓顛茄也不自主的看向安置在自己斷肢上面的手臂。
爲什麼別人在那活動呢?
他到底是怎麼做到的。
“你的腳好像可以自由活動?”
男子笑道:“不僅可以活動,還與正常人沒什麼分別,只是我家裡的人嫌我不夠正常而已,所以我纔會住進這深山老林裡面。”
卿畫又問:
“那你爲何說自己是守護這裡的人呢?”
“因爲婆婆跟我說,只有願意守護這裡的人,才能永遠的留下來。”
“婆婆?誰是你婆婆?”
卿畫…還在問他,他已經是等不及了,從身後猛地操起一把長刀。
“別跟我廢話了,要打就趕快點!”
陸勤拔出劍,第一個衝了上去。
讓人打的難捨難分,接着顛茄也衝了過去,三人就這樣扭打在了一起。
卿畫看着這三人分別師出各門派的武功招手,都覺得有些眼花繚亂,但還是深感佩服,這三個男人應該是不打不相識了。
打完之後,居然成了平手。
“機械男子”道:“以後就叫我大山就好了,恭喜你們贏得了我的考驗,可以帶你們去找前朝寶庫。”
幾人手舞足蹈起來。
“那實在太好了,快帶我去吧。”卿畫走在前頭,卻不料身後的兩人都被攔了下來。
大山對卿畫道:“前朝寶庫,只有歷代君王纔可進入。”
卿畫半信半疑得應了下來。
大山帶着他來到了一座山洞之中,這山洞特別的漂亮,到處都是紫色的晶石,耳邊是水滴石穿的聲音。
大山一邊走一邊道:“其實有很多人都覬覦於前朝寶庫,但婆婆跟我說了,出了真正的帝王,誰也不能進入,我剛纔也是考驗你,看看你身邊這兩個對你是否是忠心的,倘若他們對你忠心,就說明你是一個英明的君主。”
“那要是沒看到他們的忠心,你是不是即刻就將我殺了?”
“那也不一定。”大山道。“雖然我足不出戶,但我還是知道現在國家有難,如果前朝寶庫可以有所幫助,那也算是我們這些人的福氣了。”
“你可否跟我說一說你的那位婆婆到底是什麼人呢?”
“她啊,婆婆住在這裡很久了,久到她自己都快忘記了。”
兩人穿過了有些昏暗的山洞,來到一條小溪邊,穿過小溪,卿畫便看到了另一番盛景。
這裡不再是亂石峭壁,而是一片茂密的叢林,到處都是鳥語花香,還有一根根粗壯的藤蔓,密切的纏繞在每一棵樹木之間。
卿畫聞到了花香,聽到了鳥兒歡快的歌唱,這一片景緻確實是不錯。
但她依舊懷疑自己又產生了幻覺,所以一直在揉眼睛。
大山看到他這個樣子笑道:“放心,不是幻覺,這都是真的,這裡就是我的家,也是婆婆的家。”
“這裡就住着你和你婆婆兩個人嗎?”
“沒錯,就我們兩個。”
“那麼前朝寶庫究竟在哪裡呢?”卿畫走到一棵非常顯眼的參天古樹之下,望着那樹,巍峨雄壯,心生敬佩。
“會不會在這棵樹下面?”
大山道:“這棵樹可是神樹,你有什麼真誠的心願告訴了他,他都會幫你實現的,但前朝寶庫確實不在這裡,而是在婆婆知道的地方。”
“好,那就麻煩你帶我前去。”
卿畫跟着大山走了一路,一路上的風景都非常不錯,天高氣爽,周圍都是一片生機勃勃的景象,猶如世外桃源一般,又想起自己的國家正遭遇着戰爭,百姓們顛沛流離,經歷戰火的摧殘,而這裡一切都顯得那樣有靈性,能夠生活在這裡應該也會很幸福的吧。
走了差不多半個時辰,來到了一座小木屋前,兩人走進去之後,那個杵着柺杖,穿着綠色樹皮衣的老婆婆便緩緩走了出來。
卿畫可算是見到真人了。
初來乍到還是該要有禮節的,卿畫就以晚輩的口吻道:“這位老婆婆,您好,我是天璃的國君凰卿畫,前來向老人家求前朝寶庫的。”
那老太婆的頭髮已經全白,長長的垂在腰部,看上去有些仙風道骨的意味。
她看了卿畫一眼,自古都走了好幾步,方纔回頭說道:“既然你是天下之主,萬人之上的皇,那麼你可知生命的意義呢?”
卿畫有些啞口無言,什麼叫生命的意義呢?
她想了一會兒,只好找了一些句子搪塞這個老婆子。
“生命的意義在於奮鬥不息,我們年輕人一定要努力且上進,自律且自由。”
老太婆大笑了一下,她對着卿畫打量道:“果然與衆不同啊。”
笑話,她卿畫是二十一世紀最頂尖的設計師,哪怕穿越到此,也是要一展宏圖,成爲人中龍鳳的,自然不同凡響。
“作爲長輩您可別誇我了,現在國難當頭,身爲國君我也是急的,還請長輩能速速帶我前去,尋找我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