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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時候, 葉瀾打電話給她,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他說:“小豬, 是不是很困啊!不許睡, 陪我說話。”語氣半命令半懇求, 照顧葉瀾一直都沒有好好睡覺, 倒真像他說的一樣, 很困,很累,也沒有心思生他的氣, 只是央求道:“大少爺,我是真的快困死了, 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 我明天陪你說話。”

說着說着也就睡着了, 聽到那頭通的一聲,才驚醒過來, 她嚇了一跳,睡意全無,在電話裡頭大聲的喊:“喂,葉瀾,葉瀾……”沒有人迴應, 她一下子就慌了。

有人敲門, 她纔回過神, 去開門, 唐馨站在門口, 睡眼惺忪:“什麼事?大晚上的慌慌張張亂叫。”

她說:“沒事,你去睡吧。”

關了門拿起手機, 那頭已經有人說話了:“我就是不小心從牀上摔了下來,特丟人。”

這次的車禍雖然很快脫離了危險,但是頭部重創,在醫院的時候他常常頭疼的蜷縮在牀上,一動不動的,他不肯有一點點的示弱,她知道病痛的折磨,像是要把你撕裂了一般的疼,疼的時候恨不能立刻就死過去。她抱住他:“你就算哭也沒有人笑你的。”他揪住她的衣襬,手背蒼白,嘴角疼得抽動:“我沒事,哪有那麼嬌貴。”

“哦”了一聲還是說:“我明天搬過去照顧你吧!”

那頭好像怔住了,半天才恩了一聲。

葉瀾私自出了院,默然本來要找個阿姨二十四小時照顧他的,他說:“我不習慣一個人陌生人住在家裡。”平時什麼事情都好商量,唯獨這件事,默然好說歹說就是不同意,只得作罷。多少也能理解,他們這些大少爺最是討厭別人打擾他們的私生活,即便是作爲一尊雕塑不動不說,只要在那,都是不情願的。

就這樣默然正式開始了和葉瀾的同居。

默然想其實這樣也好,和秦然說分手,似乎更加的名正言順。

每次接到秦然的電話,她都不知道要怎麼說,心不在焉的答着話,似是而非,那頭總是滿滿的關懷,她總是說:“我累了。”“我有電話進來。”“好像有人來了。”各種各樣她自己都覺得戳劣的理由掛斷他的電話,她怕只要聽到他說話,她就忍不住想要哭。

後來秦然終於聽出不對,追着問:“然然,到底怎麼了?我覺得你最近很不對勁。”

她有那麼一刻的恍惚,她想笑一笑,依舊沒有笑出來,那時正是早晨,早晨的陽光透過玻璃照進屋子,一縷縷的金黃,是無限的生機,她從牀上下來,赤着腳邁到陽臺前面,伸手去捕捉那些陽光,握在手裡的是空的,連溫度都沒有。

他說:“趙彤剛剛做完手術,手術很成功不會有後遺症,我很快就可以回去了。”

她猛地記起秦母在電話裡的聲音:“你要是真心愛他,就該知道應該怎麼做,你母親造的孽,憑什麼要秦然來承受。”

是呀!她怎麼能要他承受這份不堪呢!

更何況,趙彤已經好了。

她自己呢?

胃裡絞痛,痛的肝腸寸斷,痛到生不如死。

她聽到自己的聲音清冷而平靜:“秦然,我們分手吧!”

一字一句,每一個字都清晰無比,敲擊着心臟,已經分不清到底是哪裡疼,只是渾身都疼,沒有等到那邊說話,她就掛了電話,摁了關機鍵,終於忍不住蹲下身子抱膝無聲哭了起來。

葉瀾就看着她穿着睡衣,蹲在晨曦裡,抱膝把頭埋在臂彎裡,肩頭聳動着,他其實很早就在這裡了,他看到她試圖去捕捉陽光,他聽到她和秦然說分手,他不知道她爲什麼和秦然分手,但是現在的她讓他心裡生出密密的憐惜,那麼柔軟纖細的感情,正像這晨光一樣,包裹着他。

他伸手抱住她,她瘦得可憐,以前只認爲大概她個子高的緣故纔會顯得格外的單薄,緊緊的抱着,才能感覺到她渾身上下就剩下骨頭了,比他這個病人還要瘦。

她從家裡帶來的小狗,好像也知道主人正在傷心,討好的舔着她的腳背,默然低低的說:“我和他分手了。”聲音是剛剛哭過的沙啞。

葉瀾撫着她的頭髮:“有什麼誤會要解開了纔好,千萬不要這樣錯過了。”

她依舊是這樣的姿勢,搖搖頭:“沒有,我們之間沒有誤會。”

葉瀾嘆氣:“我一直沒有問你,那天爲什麼心不在焉。”

她猛地擡起頭,一雙眼睛象受了驚嚇的小鹿,卻也只是一瞬,已經恢復了正常:“我可以不說嗎?”

葉瀾依舊好脾氣,笑了笑說:“不想說就不要說,要不要再睡一睡,眼睛腫得像桃核。”

她轉頭對身後笑了笑:“很快就好了,等一等。”

葉瀾也笑着上前去端着餡往客廳走:“我幫你。”

默然看着他笑,她是很喜歡吃餛飩的,秦然也常常做給她吃,他在廚房拌餡,拌完了喊:“然然

,端到外面去包。”

葉瀾在客廳喊:“默默,把餛飩皮拿過來呀!”

她回過神,拿着餛飩皮出去,葉瀾正拿毛巾擦手,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快點!我都快餓死了

。”

由於葉瀾的參與,可想而知,晚飯不得不推遲。

默然先給葉瀾盛了一碗,又給自己盛了一碗,一個大碗一個小碗,到了飯桌上,葉瀾卻搶過小碗:“你吃多的,不許抗議。”

默然看着面前這麼一大碗餛飩,哭笑不得,早知道就都用小碗了。

到底沒吃完,在葉瀾威脅的眼光中毅然決然的放下筷子,大義凌然的說:“作爲黨的兒女,要堅守自己的信念和原則。”

葉瀾自告奮勇去洗碗,默然倒了杯水進房間。

“默默。”

默然嚇得手裡的藥罐掉在地上,她擡起頭對着門口的笑臉:“有什麼事?”

“問問你,剩下的餛飩餡要用來做什麼?”

她笑了笑:“放到冰箱裡,明天做春捲。”

葉瀾已經來到她的面前,她慌忙在他之前彎腰撿起藥罐,葉瀾問:“這是什麼藥?你生病了?”

她忙搖頭:“沒有,一直胃都不好,常吃的胃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