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將這裡拉上警戒線,先讓其他閒雜人等退避。
聽到這裡,尹琿再也無法保持沉默了。
";哼,還是警官呢,靠裙帶關係上去的吧,又或者是,潛規矩?";尹琿仰着頭一臉的嘲笑,說完還有意無意的盯着歐陽雪的胸部,那眼神再明白不過了:";現場最重要的證據也不拿走,真是愚蠢。";
";你......你竟然敢說我愚蠢。";歐陽雪的怒火蹭的一下子升了起來,兩眼怒視尹琿:";你是警察還是我是警察,再說我告你擾亂公務。";
";擾亂公務?哼。我要是警官的話,絕對不會把最重要的線索給丟掉。";尹琿一臉不屑的再次灌了一口營養快線。
現場的警察也懵了,堂堂的大男人,竟然在懷中裝着一瓶營養快線。不知道這種正太能有什麼縝密的線索。
";好,你說是什麼線索,如果你能說出來我就饒了你,如果你說不出來,就別怪我歐陽雪對你不客氣,擾亂公務可是重罪。";歐陽雪儘量壓制着內心的怒火,瞪着一臉得意的尹琿,有一種想要掐死他的衝動。
";馬桶裡面的排泄物樣本十分的重要,這也是破解整個案件的關鍵。";尹琿指了指那個抽水馬桶。
因爲殯儀館的勤雜工文化素質普遍都很低,而且衛生條件也不是很講究,所以很少有人養成大小便之後沖水的習慣,原本白色的馬桶裡面早就被屎尿給堵住了,黃色的尿液上面漂浮着一層層的污濁物,一看就知道是糞便。
下水道又堵上了。
歐陽雪僅看了一眼就差點吐出來,扭過頭去緩衝了半天,才終於喘過來一口氣。
尹琿得意洋洋的看了一眼歐陽雪,然後又看了一眼那抽水馬桶,最後也覺得噁心難耐,將手中的營養快線丟進了垃圾通中。
不過說實話,尹琿所說,的確是一個重要線索,根據尿液的DNA提取,就能知道誰最後一次進入這廁所,說不定也能順藤摸瓜找到兇手呢?
歐陽雪瞪了一眼尹琿,她可不希望尹琿看自己提取尿液樣本時候的窘迫場面,更重要的這還是男廁所。
但是兩人也是有言在先,她不能當面食言,無奈之下,只能收回自己的歇斯底里。
";放她走。";歐陽雪瞪了一眼尹琿,而後一副愁容。
警察們放開了尹琿,他鬆了鬆肩膀道:";看您是不願意提取那尿液樣本,讓你手下去辦吧。哈哈。";說完,尹琿轉身離去。
等到她的身影徹底消失在眼前,歐陽雪這才徹底的鬆了一口氣,脫掉了手套遞給了穿制服的警察,還有一大堆的工具,吩咐他說:";你去把尿液的樣本給我提取出來。";
那警察皺了一下眉頭,不過礙於對方是自己頂頭上司,他也不敢反抗。別說是提取尿液樣本了,就算是喝掉尿液他也得照做不是。此刻他內心只是在憎恨尹琿,有機會逮到這個小子一定要好好的教訓他一頓。
搞定現場的證物採集之後,在歐陽雪的示意之下,所有無關人員都被警察們給請到了走廊之外。接下來的事情就得看自己和法醫的了。歐陽雪有些無奈地打了個哈欠,揉了揉惺忪的雙眼,她的確有點睏意,但既然選擇了警察這一行,還是要懂得取捨的。
衛生間被刑警支起的碘鎢燈照得通亮,燈光照射在白色的瓷磚上,反射出刺眼的光斑。不大的衛生間裡充滿了燒焦蛋白質的味道,令人作嘔。衛生間是狹長的長方形,在衛生間的空地上,有一堆黑色的灰燼,灰燼周圍有一圈黃色的油狀物,而那隻沒有燃燒的手掌和排泄物樣本已經被收集進了證物袋。
衛生間的設備很簡單,靠門的右側是一個洗手檯,上面凌亂地擺放着香皂等一次性日用品,水池裡已經沒有了水跡,下水口乾乾的,象個口渴的喉嚨,大張着嘴。洗手檯上方有一面不大的鏡子,鏡子下端濺滿了水滴蒸發後留下的污點,只有上端一塊不大的地方還能照清人影,歐陽雪從鏡子裡看見了雙眼佈滿血絲的自己,頭髮凌亂地貼在額頭上。
馬桶與最裡側的牆面只有不大的空隙,牆面上安裝了一個佈滿了灰塵的換氣扇,噴頭則裝在正對着馬桶的左牆上。噴頭也沒有流水的痕跡,無精打采地低着腦袋。
灰燼就在洗手檯和馬桶之間空隙的空地上,很明顯,這塊地方是人活動的空間,但此時,完全被灰燼佔據,正對着灰燼的天花板上,有着厚厚的、黑黑的煙燻留下的痕跡,而整個天花板基本上都被燻黑了,只有對着灰燼的這一區域,最是濃厚。
歐陽雪穿着鞋套,慢慢圍繞着衛生間走了一圈。從四周的物品來看,沒有任何東西被自燃時的火焰燒着,並且除了天花板,四周的牆壁也沒有留下煙熏火燎留下的痕跡。如果不是留
下灰燼和天花板濃厚的煙垢,誰也不會相信一個大活人就這樣完全消失了。
想到這,她狐疑的走到衛生間門口,仔細檢查了一下門鎖。門鎖已經被人從外面破壞了,也就是說,外面的人是強行破壞了門鎖才能進入其間,應該是死者正在入廁時將自己反鎖在衛生間裡。如果坐在馬桶上,裡面的人是無法直接打開鎖釦給外面的人開門。
回到了門口,歐陽雪擡手關閉了碘鎢燈,打開了衛生間原有的照明設施。狹長的衛生間立即由刺眼的白光變成了昏暗的黃光籠罩。反差太大,讓歐陽雪一時適應不過來。現在的衛生間,變成了它原來應有的樣子。歐陽雪可能是被剛纔的強光晃到了眼睛,這個時候再看衛生間,彷彿覺得一下進入了監牢,四周的物品影影綽綽的顯出不應有的樣貌。她搖了搖腦袋,閉了會眼睛,趕走剛纔看見的幻影,之後又再次走進衛生間。
一種被監視的感覺從心底油然而生。
除了走廊裡在問口供的幾個警察之外,現在整個衛生間沒有別人,只有她自己,可歐陽雪卻突然覺得自己的身後好像有一個人在冷冷的盯着自己。
歐陽雪爲自己的幻覺覺得有點好笑,然後又繼續勘查現場。
此時的衛生間,已經沒有了剛纔被照在強光下可憐巴巴的模樣,好像一下由可憐蟲便成了主宰一切的神,冷漠的注視着這個頭髮凌亂的豔麗警官。房間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可是所有的物品似乎都不再安靜,吵嚷着要離開這裡。歐陽雪非常驚訝於自己的感覺。再次從灰燼旁站起身,環視四周。
沒錯,這裡確實有一種不安分的氣氛,好像她的到來打擾了這裡的某種東西。而且那東西就在暗處仔細的觀察她。如果自己一不小心,可能還會碰到這個東西。
它跟在自己的身後,伸出手,想要觸摸自己......
歐陽雪猛然轉身看向自己的身後。還是什麼都沒有。
她退出衛生間,深深地吸了口氣。
說實話,歐陽雪不喜歡這裡,不喜歡被監視、被觀察的感覺。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人聲:";歐陽督察,法醫來了。";
歐陽雪皺了皺眉,迴應了幾句後,快速走出了屋子,奇怪的是,一離開那裡,剛纔不安的感覺立即就消失了。
雖然走廊裡的採光也並不是很好,但站在這裡真的比在那個衛生間裡要好很多。
此刻,守護現場的警察帶來了一個精瘦的男人,從他靈巧細長的手指就能看出,這是一雙經常解剖屍體的手。他自我介紹:";我叫宋典,聽說這次案件有些蹊蹺,所以毛遂自薦來的。";
";你好,我叫歐陽雪,湘江市公安廳督察。";
";巾幗英雄,久聞大名,呵呵。";宋典微笑着和歐陽雪握了握手,然後拿出筆記本,邊記邊問:";那麼,我想初步瞭解下情況,報案人是如何描述的?大約什麼時間報的案?";
歐陽雪沉吟片刻,說道:";大約是早晨五點,110轉來了這個奇怪的求助電話的記錄,說有人在衛生間被困,還着火了,房間外的人只能看見有煙從門裡冒出。巡警在五分鐘後到達了現場,這個時候已經有人強行打開了衛生間的門,而現場已經成了那個樣子。之後巡警描述了現場的情況,大約五點四十的時候,那邊將案件轉到了我這裡。";
";報案人是死者妻子嗎?";看來宋典在進來之前,已經多少了解到了一些情況。
";不是她,是死者單位的同事。";說完,歐陽雪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警帽和儀容,";當時死者妻子已經暈了過去,大家沒有聽見呼救聲,一開始還不知道衛生間裡有人,直到他妻子叫着死者的名字並暈過去,大家才知道死者還在衛生間裡。";
";那你到達現場後看見的情況是什麼樣子?";
";差不多就是現在這個樣子,只剩下沒有燃燒的手掌留在了馬桶邊上,距離灰燼大約有四公分。斷面是燃燒後形成的斷面,表面有燙傷症狀。而死者的屍體已經完全灰燼化。";
";調查邊上的黃色油狀物了嗎?";
";嗯,那是融化的脂肪組織。";
";現場還有留下什麼有用的信息嗎?";宋典問得很精細。
";沒有了。事故科專門負責火災的同志勘察完現場之後跟我說,現場除了死者完全燃燒之外,沒有任何物品燃燒過,但是洗手池、牆壁都有升溫現象,門把手也非常的燙。而且現場也沒有找到任何助燃物燃燒後留下的痕跡,比如汽油什麼的。";歐陽雪一邊回憶,一邊答道。
";調查過死者當時穿的什麼衣服嗎?";
";上衣是綿質的襯衫,褲子不大清楚,死者的愛人不記得了。";
";死者昨晚或凌晨的時候喝酒了嗎?";
";沒有。";
";死者有吸菸的嗜好嗎?";
";有。";歐陽雪回答的很乾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