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1章

“太孫殿下,我求求你了,求你成全我們。”顧雲錦說着撲通的就跪在了石板上,謝亦溫看着跪在面前的她,極力隱忍着。

“你不願意嫁我,當初爲何要答應?”謝亦溫問。

“您是太孫殿下,我剛回建安人微言輕,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怎容我拒絕?若不是遇見了少鈞,我這一輩子恐怕都沒有勇氣和殿下坦白!”

“殿下,我也害怕,整個建安都在傳您快不行了,娶我只是沖喜,我害怕以後我一個人寸步難行,殿下您不能這麼自私,我不圖榮華富貴,只想求一人白首不相離!”

顧雲錦的話就像是一把利刃,狠狠的插在了謝亦溫的心上,忍了又忍才冷冷道:“你可知,再過幾天就是大婚的日子了?”

“我知,可我已經懷了他的孩子,再無嫁給殿下的可能,求殿下成全我!”

顧雲錦話落,謝亦溫口吐鮮血暈了過去,後傳出來太孫殿下病重昏迷,在大婚日子的前夜死了。

顧雲錦從夢中驚醒,胸口悶悶的。

在回建安之前,外祖母帶她去上香,回去就做了一個特別冗長的夢,夢的開始就是她被接回建安,夢的結束是她被毒死在了永巷裡,過程發生了太多太多的事情,根本無法一一細述,這個夢就像是個預言,一步步的指引着她往前走。

現在回到建安了,如同夢中的軌跡,太孫殿下又大病一場,太子妃娘娘一心想要替兒子張羅一門婚事,選來選去最後也屬意她。

按此軌跡,很快就要見面下聘。

顧雲錦這心裡有點慌,感覺好像真做了對不起謝亦溫的事一樣。

念及夢中種種,心中萬分複雜,有惋惜有仇恨。

外祖母總是教導她做人要堂堂正正,做事要乾乾淨淨,可養出了她這般以己度人的單純性子遭人算計,罔顧是非。

顧雲錦心中煩惱頗多,天還未亮,已無心睡覺。

起身更衣,拿着牆上的大刀就出了院子。

還是在廣陵好,練武還有表哥那個對手,來建安了,人生地不熟的無人陪練。

她中途曾放棄習武了,就是覺得自己也應該像其他小娘子那般溫柔賢惠,不能每天打打殺殺的,可後來她做了這個荒唐的夢,不能讓太孫死,那她得強,太孫站不起來,她得更強才行!這才重拾起來,加倍努力。

一直練到了太陽出來纔回的院子,準備回去沐浴洗漱,然後去給老太太請安。

不料她扛着大刀走到半路竟遇上了剛剛回府的弟弟顧雲瀚,旁邊還有坐在輪椅上的太孫殿下,正一臉驚愕的望着她。

和謝亦溫的第一次見面來得讓她猝不及防,但她迅速調整心態,面色平靜的望向顧雲瀚:“剛從外面回來?”

顧雲錦因爲練武,髮絲凌亂,全身是汗,這樣不得體的儀容見了外男,會傳出流言蜚語的,顧雲瀚臉色不佳,似乎覺得顧雲錦給他丟臉了,但也只能硬着頭皮回話了。

“我昨晚有事,剛回來,準備去給祖母請安,這位是太孫殿下。”

顧雲錦把目光移到了謝亦溫身上,微微行禮:“雲錦見過太孫殿下。”

謝亦溫望着顧雲錦,錦袖下的十指交纏,緊緊的攥在了一起,腦中浮現出了她跪在雪地裡,跪在自己的面前讓成全她,彷彿就在昨天,蝕骨的痛攜着難以釋懷的恨襲來,他沒有讓顧雲錦起身,緩緩的望向顧雲瀚:“我記得太夫人規矩極嚴。”

顧雲瀚臉上火辣辣的,解釋道:“她很小就離開將軍府了,剛接回來。”

謝亦溫輕笑了一聲,“難怪不知禮義廉恥,原來是沒有被太夫人教導過,雲瀚你可要小心不要被連累了,還污了將軍府的門楣。”

聽了這話,顧雲瀚惡狠狠的瞪了顧雲錦一眼,他不知謝亦溫爲何對顧雲錦這麼大的敵意,但顧雲錦是將軍府的人,說顧雲錦不知禮義廉恥,就是扯着將軍府的臉面,他的心裡憋屈極了。

但本維持着行禮姿勢的顧雲錦卻緩緩的站了起來,手中的大刀哐噹的一聲就插在面前的石縫裡,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顧雲瀚以爲她要打謝亦溫,急忙擋在面前,“顧雲錦,你要幹什麼?”

顧雲錦是想動手的,可轉念就想起了那個夢,一把推開了顧雲瀚,走到了謝亦溫的面前,緩緩的俯身下去,輕聲細語的問道:“殿下說什麼?”

這話出來,謝亦溫和顧雲瀚都愣住了,顧雲瀚站在後面看不到顧雲錦的臉,謝亦溫卻看得真切,顧雲錦她笑得如沐春風,說話輕聲細語,眼底卻迸發出濃濃的殺意。

看着謝亦溫良久沒說話,顧雲錦扭頭望向一側的顧雲瀚,話鋒一轉厲聲說道:“我是將軍府的嫡女,你將軍府的嫡子,我與你雖不是一母同胞,但我們都姓顧,我們的父親是大將軍顧海生!你怎麼可以允許一個外人隨意出言指摘將軍府的人?太孫殿下也是上過戰場的人,你沒去過,不懂你可以問問太孫殿下敵人來襲的時候,他是怎麼樣保持儀容氣度的!”

顧雲錦這變臉之快,豐止看得目瞪口呆,顧雲瀚看了一眼旁邊臉色鐵青的謝亦溫,他面對顧雲錦的指責啞口無言,一時僵在了原地。

顧雲錦看着他,冷冷道:“不是要領殿下去見祖母嗎?還不去。”

話落,她單手拔出了大刀,往肩上一甩扛着大步走去。

看着她的背影,謝亦溫陷入了沉默,顧雲瀚望向謝亦溫,壓下了所有的情緒,“家姐脾性如此,若有得罪殿下之處,還望殿下勿要責怪。”

“我們走吧。”

顧海生曾救過謝亦溫,他與顧家多這一個情分,皇爺爺想讓顧家與他在一條船上,姻親是最緊密的紐帶,但他身子如此,就算是賜婚亦要給顧家一個定心丸。

但他沒想到會在府中遇到顧雲錦,她還是那副慣會騙人的臉。

顧雲錦回到錦園裡,冷靜了一會兒才把氣消了,回想夢中的謝亦溫,可憐又可惜。

當今皇上最喜歡的太孫殿下,能文能武,結果魏城一戰他撿回一條命,可雙腿俱廢,元氣大傷,傷骨子裡也就治不好了。

這一次她要讓算計她的人付出代價,所以謝亦溫必須活着,她還得對謝亦溫好點,就當可憐他英年早逝吧,她迅速沐浴洗漱,穿戴整齊然後去給老太太請安。

她到壽安堂時,老太太和顧雲瀚正送謝亦溫離開,顧雲錦站在了原地,直至送走了謝亦溫,她才走了過去。

剛纔走送謝亦溫的時候,老太太也瞧見顧雲錦了,兩人在前院的對話,她也聽說了,只是有些想不明白,兩人不是第一次見面嗎?怎麼第一次見面就這樣。

“你和太孫殿下之前認識嗎?”

顧雲錦搖了搖頭,“不認識。”

“那就有些奇怪了。”

顧雲錦尋思着了片刻回道:“或許是太孫殿下厭惡我?”

聽着顧雲錦這話,老太太回想着謝亦溫在自己跟前的反應,似乎也不是,於是搖了搖頭。

顧雲錦沉默着,不再言語,老太太看她如此,才緩緩說道:“皇帝可能有意把你賜婚給太孫。”

老太太的話出來,顧雲錦微微蹙眉,“錦兒想在府中陪祖母。”

雖是祖孫,但從小沒在跟前長大,便不像其他小輩那般肆意,能說出這句話來老太太也已經覺得很欣慰了,摸了摸她的頭,“祖母也還捨不得你,可姑娘家長大了,都是要婚配的。”

關於顧雲錦在院子中教育顧雲瀚的話,老太太也沒有多言,至少顧雲錦有一句話說的沒錯,這裡是將軍府,他們一個是嫡女一個是嫡子,憑什麼任人指摘不是,顧雲瀚什麼都好,就是顧慮多心思稍重。

顧雲瀚雖沒去告狀,但府中耳目衆多,沒過多久都傳開了,大夫人陳氏氣得摔了杯盞。

陳氏是顧海生的續絃,她嫁到顧府來,掌着府中的中饋,還爲顧海生生了四個孩子,大女兒顧雲嫿,二兒子顧雲瀚,三兒子顧謹知,四女兒顧雲秋,老太太頗爲感謝她的辛勞,對她格外信任,也偏心四個孩子一些,特別是顧雲瀚。

今日顧雲瀚被顧雲錦下了面子,老太太竟然都沒有責怪顧雲錦絲毫,不論在什麼方面,顧雲錦都比不上她精心教養的顧雲嫿,只因爲顧雲錦是顧府嫡女,顧雲嫿就要讓路,她心裡已經憋火好些日子了,心想着總是越不過顧雲瀚的,沒想到老太太竟然偏心至此。

顧雲嫿看着氣極了的陳氏,漫不經心的說道:“來日方長,母親何必生氣,依女兒看,今日之事是好事,這樣一來顧雲錦估計對太孫殿下也無好感,我們只要帶她出去走走,讓她見見這建安城的好男兒,她定不會心甘情願的嫁給一個快死的病秧子。”

陳氏聽聞,睨了一眼顧雲嫿,“哼,豈不是便宜了她?”

“母親想多了,一個不潔之人,祖母再怎麼偏心也護不住!一個太子府選定的女人,誰家敢光明正大的迎娶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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