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終章 真心爲你

一個月之後,我找到了復活塞壬的方法。

先從噩夢柳城事件結束後的事情開始說起吧。

首先是最重要的部分,關於在噩夢柳城之中人間蒸發的數百萬人,他們都在噩夢柳城瓦解之後平安無事地迴歸到了真正的柳城。因爲白駒原本是打算把他們做成不死人的,所以就沒有放任惡魔去襲擊他們,只是把他們轉移到了噩夢柳城的深層而已。

說是“深層”,從他們的視角來看其實就是突然變得空蕩蕩的深夜柳城。他們被解放出來之後有一段時間仍然記得自己的神秘經歷,而全國社會也針對有那麼一段時間化爲空城的柳城爆發出了巨大的輿論風波。然而纔過去一個月,輿論又都轉向了新的熱點。這不是政府在幕後操縱輿論,僅僅是所有人都逐漸地對其漠不關心了而已。親身經歷那起巨大風波的柳城市民仍然會在生活中時不時地談論起來,但是再過一段時間也會徹底變得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吧。

他們不知道是什麼威脅了自己,又是什麼拯救了自己,僅僅是一成不變地回到了過去的生活。看着這些變化,我有時候會想起來法正說過的話。他就是因爲厭倦了這樣的反差,所以纔會瘋狂地追求新世界嗎?但是我依然不認爲他的手段是正確的。

而白駒,他的目的,大概只是“回家”而已吧。

列缺並沒有犧牲在與法正的戰鬥之中,只不過他在負重傷的條件下勉強自己發動了爆發秘法,一度陷入了瀕臨死亡的境地。前些天我在醫院裡聽說他勉勉強強地脫離了生命危險。命是保住了,要再像是過去一樣戰鬥是行不通的。這次的他傷得真的很嚴重,再也無法迴歸到超主力級術士的領域了。

法正則是被確認了死亡。殺死他的人並不是列缺,而是青鳥。

實際上法正在與列缺的戰鬥中是真的佔盡了優勢。列缺原本就是負傷戰鬥,即便使用了爆發秘法也無法發揮出超越法正的力量,更加不要說法正還用巨大惡魔先把列缺給消耗了很多,之後只要採取拖延戰術徐徐圖之就可以勝利。而在這種條件之下,列缺依然把法正逼迫到了精疲力盡的地步。

相較於列缺,法正從很久以前開始就將其視爲假想敵,準備了不知道多少剋制的手段;更加不要說他還對列缺知根知底,對於列缺的弱點以及可能打出的底牌更是瞭如指掌。在重重優勢加持之下,法正險些殺死了列缺。

就在這時,遠在柳城安全局,感應到列缺的靈性波動被壓制到快要油盡燈枯的青鳥,毫不猶豫地出擊了。對於能夠化身爲雷霆並且掌握路線圖的青鳥來說,自己與戰場之間的距離簡直就是一步之遙,她一口氣就護到了列缺的身前。

爲了恢復到足以戰鬥的地步,青鳥原本就打算在我們之後再出擊。這會兒的她雖然要說是恢復萬全也不盡然,只不過法正在與列缺的戰鬥之中消耗得更多。

而法正則壓根兒就沒想到青鳥會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他估計是以爲青鳥由於上次的爆發秘法而失去行動能力了。論及真實戰鬥力,他超出青鳥半個等級,此刻卻是變得後繼無力,想要逃跑也跑不過青鳥的神速。最後青鳥親手將其斬殺了。

噩夢柳城事件也就此落下了最後的帷幕。

因重傷而被送入醫院的不止是列缺,我也是一樣。超速再生是塞壬支援給我的力量,儘管如今的我依然有着異常快速的再生力,卻已經不是那麼荒唐的恢復效率了。而且我也無法自己吸收和燃燒靈體碎片,拿不出來那麼多的靈性力量去再生自己的肉體和靈體。

就結果上來說,我的靈體並沒有陷入結構分解的地步,只是依然受到了相當重度的燒傷。這種程度的燒傷放到以前不過是動動念頭就可以修復的傷勢,現在就麻煩很多了。直到一個月後的今天,我才終於可以生活自理。

事實就與之前的我想到的那個“最壞的可能性”一樣,真正爲“完全燃燒模式”付出代價的,並不是我,而是塞壬。

不止是“完全燃燒模式”,就連“燒魂模式”也是如此。

過去的我曾經浮現過幾次疑問,爲什麼我這個原本連術士都無法成爲的人,卻可以靠着燃燒靈魂爆發出來如此強大的力量?雖然有着疑惑,但是我從未深究過。我這個“普通人”畢竟都可以使用幾乎所有術士都無法使用的真靈之力了,就算靈魂之中再潛藏着什麼非常識的力量也不值得大驚小怪。再者,我大約還無意識地有過這樣的想法:哪怕塞壬真的就“燒魂模式”這一技能對我隱瞞了某個破滅性的後果,我也願意在討伐邪惡的道路上以自己的生命全部承受。

但是,如果說這股力量主要不是來自於我的燃燒,而是來自於塞壬的燃燒呢?

說不定白駒之所以無法看透我的“完全燃燒模式”,並不是因爲我的“隱藏”勝過了他的“覺察”,僅僅是因爲完全燃燒的並不是我的靈魂。

就如同我想要犧牲自己讓塞壬活下去一樣,塞壬也想要犧牲自己讓我活下去。

我直到最後都沒有覺察到“完全燃燒模式”的異常,多半是因爲塞壬混淆了我的知覺。從去年知道她可以支配我的知覺時,我就推測過她以後就連我的覺察力也可以支配。按理說我是不會誤判自己的生死的。搞不好她就是通過這一手令我誤以爲完全燃燒的是我的靈魂,還特地捏造了我會因此而死亡的錯覺。

即使推測出來了這些,我依然有很多問題無法理解。比如說,塞壬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會爲了我付出那麼多,說到底她爲什麼會成爲我的武器……以及,她最後那段話到底是什麼意思。

對於最後的部分,我其實在聽到的那一刻就已經隱隱約約地有了答案。

而她的遺書則解答了我以上所有的疑問。

——

塞壬的夢境已經沒有了塞壬,取而代之的則是躺在草地上的神秘書本。翻開之後只是看了一眼,我就立刻明白了,這是塞壬的遺書。

自從決定相信她之後,我就從來沒有詢問過她的真實來歷,她也從來都不去提及。而在臨近消滅的時候,她便把自己過去的記憶整理爲書本,留在了夢境之中等候我去閱讀。

順帶一提,她還在我殺死白駒之後將其靈體碎片全部拿到了,只不過那裡面好像是沒有白駒的記憶,也不知道是白駒自己將其全部刪除了,還是她來不及提取。就算是後者倒也沒什麼大礙,白駒自己也說過,關於復活“它”的儀式知識是無法刪除的。所以她就在臨近消滅的時候將其提取出來,放在了自己遺書的附錄裡。

還是先說說她的真實來歷吧。

其實答案已經是昭然若揭,塞壬就是我和“它”的子嗣。

嚴格地說,塞壬並不是某個具體的子嗣。我和“它”之間在過去有過很多的子嗣,而塞壬則是這些子嗣的迴響糾纏形成的融合個體。

以前我對青鳥提過這件事情。我與“它”之間的子嗣當然不是人類,連人形都沒有,甚至都不是胎生的,而是外貌醜陋而又恐怖,扭曲破碎的卵生怪獸。就與其母親一樣,它們有着殘忍而又瘋狂的習性,並且喜食人肉。我的本能是這麼告訴我的,如果放任這些怪獸留在人世間,遲早會醞釀出來恐怖的災禍。兼之我儘管深愛“它”,卻對其子嗣沒有愛屋及烏的心理,便將其全部“處理”了。

雖然它們都有着匪夷所思的不死性,但是當時的我相信自己已經徹底殺死了它們。因爲我的兇器可是塞壬之刃,是足以爲肉體與靈體帶來雙重毀滅的恐怖武器。

而後來的我則是意識到,這個世界上存在着即使肉體和靈體都死亡也不會真正死去的怪物。異界鬼魂是如此,階段三不死人亦是如此。即使肉體和靈體都被消滅,也能夠以理論無法解釋的“迴響”形態存在於世間。就連塞壬之刃也無法殺死這樣的對象。

魔人時期的我在“它”的影響之下就是階段三不死人,而我與“它”之間結合誕生的子嗣,又怎麼可能會是隻不過被毀滅了肉體和靈體就輕易死去的生命呢?

那些子嗣並沒有真正地死去,而是化爲了“迴響”。同時,雖然被我殺死的時候充滿了疑問和恐懼,但是剛剛出生的它們還沒有來得及學會仇恨。它們依然盼望着我和“它”的接納,無時無刻不纏繞在我的身邊,時而在我的耳畔發出虛幻的囈語。它們不敢接近“它”,因爲與我不一樣,“它”能夠意識到“迴響”,甚至自身的本質就是某種無比恐怖的“迴響”。

只不過就算是它們也無法在純粹的“迴響”形態下進行完整的思考,實際上“迴響”原本就不是能夠保留理性的存在形態,最多隻能渾渾噩噩地維持自我意識,並持續不斷地感受到痛苦和絕望而已。而它們之所以還可以“盼望”和“囈語”,是因爲在被我殺死之後,它們保留了部分自己的靈體碎片。

吸收、吞噬、消化靈體碎片從一開始就不是塞壬之刃的力量,而是它們的力量。被塞壬之刃殺死的靈體會化爲無數的碎片,而它們在被殺死之後則保住了自己的些許靈體碎片,藉此保住了自己的思考能力。

然而如今塞壬的靈體就連碎片也被完全燃燒,她已經是純粹的迴響形態了。今後她也只能永遠渾渾噩噩地維持這個扭曲的形態——不出意外的話。

言歸正傳,魔人時期的最後,我被列缺帶隊逮捕,被困進了治癒夢境。而它們想要爲我派上用場,便卷着殘餘的靈體碎片自我統合,化爲了我在治癒夢境裡見到的“任塞”。

如今想來,她在當時就已經給出了關於自己真實身份的提示。她說自己的靈體已經損壞到了幾乎只餘迴響的地步,而後來的我如果能夠結合異界鬼魂和階段三不死人的相關信息,就可以輕而易舉地推測出來“當年那些子嗣還沒有死”的可能性,甚至是直接聯想到塞壬的身上去。

然而我從來都沒有想到過這一層。是因爲線索不足夠嗎?還是因爲我的推理能力不足以推理到這一層嗎?或許也有那樣的因素吧,但是我知道最主要的原因是什麼。

只是因爲我真的很不在乎它們,就連回憶都基本上不會去回憶而已。

歸根結底,它們真的是“有着殘忍而又瘋狂的習性,並且喜食人肉”的怪獸嗎?顯現在我面前的塞壬從來都沒有表現過殘忍而又瘋狂的習性,而從除夕夜的表現來看,塞壬也從來都沒有如同“它”一樣拒絕過普通的食物。

所以,它們會不會僅僅是在模仿我,模仿自己的母親而已呢?

塞壬之所以一直抗拒向我表明自己的真實身份,是因爲害怕被我遺棄,甚至是再次被我殺害。所以就算是做武器也可以,或者說武器這個立場說不定令她更加安心。

因爲她天生就具備階段三不死人的不死性,所以就算我死去了,她也不會死去。然而她總是對我強調,如果我死了,她也會死。這是因爲在她看來,她必須是個與我同生共死的東西,纔可以得到我無條件的信賴。

她擔心如果我意識到了她其實是“沒了我也可以活下去”的獨立個體,我就會以懷疑的目光重新審視她,重新審視這個潛伏在我的內部,可以操縱我知覺的來歷不明者。實際上,她後來大約也明白我不會那麼做,但是她連那萬分之一的概率也無比恐懼。她無法忘記自己被我與“它”冷漠地注視,無論再怎麼吶喊也無濟於事的絕望回憶。

但是她依然渴望着我的認同,想要被我擁抱。

我回憶起了在最開始的塞壬的夢境,她第一次出現在我面前時對我自報家門的時候,我與她的對話。

——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你的生命之光,你的慾念之火,

——伱的罪惡,你的靈魂。

往日的聲音彷彿在我的耳畔迴響。是啊,你說的一點都不錯。

你就是我生命與慾念的結晶,我罪惡與靈魂的具現。是我無可救藥的過去,也是我必須在未來彌補的對象。

我想要復活塞壬,並且,我已經看到了具體的希望。

爲此,我必須先兌現與青鳥之間的約定,必須先復活“它”。

——

與白駒戰鬥的始末,塞壬的真相,我自然也全部告訴給了青鳥。

知道了我原本是想要與白駒同歸於盡,青鳥自然是無法平靜。而在聽說我把“污染”打進過自己的身體之後,她更是露出了無比緊張的表情。

不過現在的我並沒有變成不死人,估計是塞壬把“污染”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吧。

過去的我與舊骨戰鬥到了瀕死,然後到無名山下投湖。那時候的我其實還是階段三的不死人,而塞壬爲了避免我陷入“死亡”,她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令我的塞壬之刃重新覺醒。

“它”能夠開發我的真靈之力,塞壬也可以做到。甚至塞壬還更進一步,通過附身到我的塞壬之刃上與其合二爲一,使得塞壬之刃變成了完全覺醒的力量。要形容的話,過去的“它”僅僅是幫我打開了通往力量的門,好方便我借用門後的東西;而塞壬則是霸佔了門後的東西,再把自己連帶那東西一起奉獻給了我。

與塞壬之刃合二爲一之後,塞壬具備了某些特殊的屬性,比如說可以同步掌握到我掌握的法術,也可以把自己的力量支援給我,還可以把我受到的詛咒轉移到塞壬之刃上等等。

因爲“污染”有着像是詛咒一樣的性質,所以我曾經懷疑過是不是塞壬把我階段三不死人的“污染”轉移走了。而我後來撤銷了這個想法,時間對不上。塞壬覺醒這個能力是白日鎮迷霧事件之後,而舊骨事件之後我就不是不死人了。

而從塞壬的遺書裡我已經得知,她從一開始就會這個轉移能力。仔細想想,她轉移詛咒的能力來得也是有些奇怪,因爲她其他方面的能力都是通過自己的學習和開發得來的,惟獨轉移詛咒的能力是隨着成長自己出現的。既然她的成長會帶來新的能力,爲什麼之後就沒有繼續出現這種現象呢?說是一開始就有的能力反倒是沒有那麼違和了。

她隱瞞這個信息的目的,就是人爲地設計出這個“時間對不上”的結論。因爲如果我日後知道了“污染”的存在,就會意識到她通過轉移“污染”得到了階段三的不死身,並且判斷她爲“沒了我也可以活下去”的獨立個體。而她不希望我產生這個判斷。

當然,就算不轉移“污染”,她也有着階段三的不死身。作爲代價,如今的她已經陷入了扭曲的形態。

她沒有活過來的每分每秒都是對我的地獄,似乎有着看不見的刀刃正在緩慢細緻地切碎我的身體。我想,如果真的存在着懲罰我的命運,爲什麼會落到塞壬的身上。還是說真正會懲罰我的並不是所謂的命運,而恰恰就是塞壬呢?

按照過去的經驗,化爲“迴響”的階段三不死人是無可挽回的,但是在塞壬的身上,我看到了例外。

需要先說明的是,塞壬雖然現在歸於無形,但是依然附身在塞壬之刃上,所以我也可以繼續召喚塞壬之刃。而這些天我注意到,儲存在塞壬之刃內部的靈體碎片正在無端且微量地減少,並且我隱隱約約地捕捉到了塞壬極其細微的靈性波動。

我很快就意識到了這種異常現象的真相。恐怕,這是連塞壬自己都沒有預測到的事情吧。

塞壬有着吞噬被塞壬之刃所殺者靈魂的力量,但是細究起來,爲什麼她會有這樣的力量呢?我想,這很可能是來自於“它”的遺傳。對於擁有肉體的“它”來說,通過吞噬因自己而死之人來散播死亡也是模仿生物的一環,而塞壬作爲“它”用那具肉體產下的子嗣,進食對她來說不是模仿,是本能。

對於異界鬼魂來說,“迴響”本來就是其最自然的形態,肉體或靈體都不是其本質,因此發揮其本能也不是非得需要肉體或靈體纔可以的。而塞壬作爲接近異界鬼魂的生物,縱使她只餘“迴響”,也可以繼續本能地進食靈魂。

只要留在塞壬之刃的內部持續進食靈體碎片,塞壬就可以恢復自己的靈體,復活歸來。

然而,或許是因爲她如今的形態過於虛弱,這個恢復的速度實在是太慢了。根據我的計算,今年是肯定不行的,至少需要等待到明年的中段。我的剩餘壽命只有最後幾個月,等不及這麼漫長的時間。

除非我先去復活“它”,延長自己的壽命。

本以爲自己會經過非常巨大的掙扎,真正做出這個決斷卻是很迅速。我立刻就決定了要去執行這個方法。

說心裡話,縱使塞壬馬上就可以復活過來,我也是打算稍微延長自己的壽命的。因爲我不止是想要讓她活過來而已,我還想要讓她被愛、被擁抱,想要儘自己所有的力量去呵護這個孩子。

所以,這是我無比自私的願望:我想要先暫時再多活一段時間。

四月中旬,上午,我辦理了出院手續。

今後的我必須承擔起監控和管理異界鬼魂的責任,每天定時爲“它”提供自己的新鮮心臟。在塞壬復活之前,這段時間會有些難熬,因爲我自身的再生力會跟不上。但是隻要有着安全局的衆多法術資源再配合我原本就有的強大再生力,想要解決這個問題並不困難。

青鳥備齊了復活海妖所需的全部儀式材料,與我一起登上了無名山。

如今的我們都已經二十歲,青鳥的發側也別上了新的白色康乃馨髮飾。

“到頭來,拯救了你的人並不是我,而是那個孩子啊。”青鳥感嘆地說。

“我一直都以爲自己是在拯救你。”說着,她轉過頭來看着我,“但是我時常思考,我的善意會不會僅僅是強加給你的,從你的眼裡看來,我會不會其實是個對你充滿了惡意的人呢?”

“沒有那回事。”我真心實意地說,“謝謝你帶我去見我的父母,謝謝你擁抱了我。”

如果沒有青鳥,我非但無法走出今天這一步,甚至就連第一步都無法走出去吧。毫無疑問,青鳥拯救了我。

她接下來多半又會對我說“你跟我謝謝什麼呢”吧。但是,這確實是我絲毫不摻雜虛僞和客套的,發自真心的感謝。

不過她卻是沒有那麼說,而是稍微有點不安。我知道她在思考什麼,便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

“你還記得過去我對你問的那個問題嗎?”她不安地問,“我知道這個問題會讓你很爲難,所以就算你不回答也沒關係。”

“無論你問什麼,我都會回答。”我認真地說。

“那麼我就要問了。”她做着深呼吸。

“你問吧。”我說。

“在你的眼裡,我和海妖,哪邊比較重要?”她忐忑地問,“或者說如果在我和海妖之間,你只可以選擇一個,你想要選擇誰?”

這確實是她以前也有問過的問題,上次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甚至不知所措,而當時的青鳥也像是能夠看出我的躊躇一樣中止了詢問。

但是這一次,我不會再有躊躇。

“我選擇你。”我說。

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感到心裡最後的枷鎖彷彿脫落了,像是終於從某種東西里醒了過來。

“——嗯。”聞言,她也像是終於從什麼裡面解脫出來,露出了陽光的笑容。

她牽起了我的手,說:“那麼,就讓我們開始吧。”

“不擔心我會被魅惑嗎?”我問。

“現在的你,一定不會了。”她說。

爲了掩人耳目,我們找了片遠離山道的空地,在這裡佈置儀式的法陣和材料,最後把“它”的斷手從迷你異空間裡取出來,放置在了法陣的中央。

斷手的周圍開始浮現出了靛藍色的光線,逐漸地編織出了巨大的卵。

片刻後,巨大的卵完全形成,從裡面醞釀起了宛如胎動般的動靜。

我回憶起了數年前的那個夜晚,那時候的我找不到失蹤的青鳥,只能飢腸轆轆地徘徊在夜間的山林裡。

而今天,我和青鳥手牽手來到了這個地方。此時正值中午,太陽就在頭頂上方,陽光暖洋洋金燦燦地鋪在草地上,過去那麼飢餓和寒冷的滋味彷彿是一場遙不可及的夢境。

雖然經歷了那麼多痛苦的事情,但是我並不憎恨“它”。

在無數個黑暗的角落,不知道擁抱爲何物的魔人和魔物,重複了不知道多少遍擁抱。而如今,多虧了青鳥,我已經知道了什麼是擁抱。所以,或許這是個不着邊際的念頭,如果“它”也可以知道,那是多麼好的事情。如此一來,或許我也可以稱呼“她”,而不是“它”了吧。

一段時間之後,巨卵的胎動停止了,並從下半邊破裂開來。大量宛如羊水般的液體向外傾瀉,帶出了裡面那生物的上身。

我緩慢地走到了它的身前,而它則仰起臉,安靜地凝視着我。

在那毫無道德和心機的凝視下,我拿出了事先準備好的衣物,披到了它的身體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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