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備懷着失望以及......奇怪的滿足離開了。
董明並沒有答應爲劉備找一個長史，當然也不是完全沒有，他還是推薦了簡雍這個大帥哥的。對此劉備還是有些失望的，倒不是說簡雍不行。
對劉備說，簡雍絕對是他這個小團伙裡，目前來說最合適的二把手。眼下的簡雍，不管是從資歷上，還是從能力上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劉備自己也很清楚。那他爲什麼一定要走明德書院這一遭呢？原因也很簡單，就好像前些年逐漸覺醒的曹老闆一樣，劉備也開始覺醒了。
劉備分的很清楚，他和董明，劉備勢力和明德書院，這是分開的兩種親密度。他都需要一一攻略。
眼下劉備麾下接近一半的文官身上都打着明德書院的烙印。這對於任何一個勢力來說都是難以想象的。按照一般人的思維，那肯定是想辦法打壓明德書院的官員，又或者扶持出另外一派來。
但劉備不是一般人，他在權衡了利弊之後，發現與其打壓自己麾下明德書院一系的官員，倒不如他徹底倒向明德書院，成爲明德書院在大漢朝官場上的代言人來的好。
當然這種事兒，不能直接說啊。他劉備大小也是個領導，很要面子的。所以這一次劉備就想着，通過讓董明推薦一個長史的方法來表明心跡。
但董明拒絕了。這讓劉備有些失望，不過好在他跟董明的關係更進了一步。至於他那奇怪的滿足感，就來自於董明送給他的那一輛大馬車了。
好看而又氣派。
董明的辦公室裡，孫挺和他相對而坐。
“你沒跟玄德一起離開啊。”董明咂摸了一口茶，緩緩地舒了一口氣，笑着問道。
孫挺聞言嘴角抽了抽，心裡止不住的想吐槽：“還不是你那一眼瞪的？”不過他臉上卻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許久沒有聆聽老師的教誨了。”孫挺認真的說道。
“教誨？”董明聞言莞爾：“跟我就不用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東西了，直接說吧，有什麼問題。”
孫挺搖了搖頭，道：“老師，您總是這麼直接嗎？”
董明沒想到孫挺竟然會有這麼一問，不過他也不在意，笑罵道：“好你個孫季直，竟然當着爲師的面，揶揄爲師！”
“學生不敢！”孫挺知道董明是個風趣幽默的性子，也笑着回了一句。
“行了，別臭貧了。”董明收斂了笑容，正襟危坐起來：“說吧，你不是那麼無聊的人，專門留下來跟我喝茶。”
孫挺聞言也正襟危坐起來，一臉認真的問道：“老師！學生想知道.....想知道老師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你還學會委婉了？”董明笑了一聲道：“有什麼想問的，直接問。能回答的，爲師都會爲你解答。”
“學生放肆了。”孫挺直接開口道：“學生想問，老師如何看待左將軍。”
“玄德？”董明沉思了一下道：“爲師能告訴你的是，只要玄德初心不改，就一定能夠實現他中興漢室的理想。這是爲師說的，誰也改不了！”
董明這稍縱即逝的霸氣，讓孫挺有一瞬間的恍惚。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董明話裡的意思很明白，只要劉備繼續爲了中興大漢而奮鬥的話，就一點事情都沒有。
在這一點上劉備不出錯的話，董明和明德書院不會站在劉備的對立面。
“學生明白了。”孫挺沒耽擱時間，繼續問道：“老師，學生還想知道，您對大漢朝怎麼看？”
“又是這種似是而非，大而化之的問題。”董明搖了搖頭，敲着桌子道：“你問具體一點吧，此處只有你我師徒二人，沒什麼不能說的。”
“您覺得洛陽，還有救嗎？”孫挺問的可以說是非常的直接了：“學生的意思是，你覺得大漢朝是否需要下一個光武帝。”
董明聽到這句話，眼睛一眯，忽然問道：“你之前在書院療養的時候，都見誰了？”
孫挺完全沒想到董明話題轉的這麼快，一時間有些愣住了。
“很多書院的師兄弟都來看過學生。”孫挺反應過來連忙回道：“老師問這個做什麼？”
“你跟馬明見過幾次面？”董明皺了皺眉頭，眉間似乎可以夾死一個...哦不..兩個馬明。
“馬明？”孫挺眉頭一皺，顯然是在回憶什麼，過了一會兒纔不確定的說道：“好像每一次有人來看我，他都會陪同着一起來。”
“他都跟你說什麼了？”董明有些頭疼，馬明本事不咋地，但是那個【蠱惑】的特技有些太變態了。正好又趕上孫挺療養的那段智商下降的時間裡。用腳後跟想，董明都能想到，馬明肯定趁機把孫挺給洗腦了。
“他......”孫挺仔細回想了一下，然後發現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先不去管馬明說了什麼吧，奇怪的是，不管馬明說什麼，他都覺得非常對，甚至可以說是說到了他的心坎裡。
不過現在他再回頭想想馬明說的那些鬼話，壓根就是蠱惑人心的東西啊。什麼再造漢室、什麼寒門崛起.....
聽起來倒是熱血澎湃的，但是他孫挺又不是當年的熱血小青年了。他很清楚，眼下不管是天下百姓還是大漢朝都離不開世家豪門，撇開世家去談漢室中興，那就是扯淡。
畫大餅，談夢想，這誰頂得住啊。當時還在療養（降智）狀態下的孫挺，就莫名其妙的被馬明給洗腦了。
現在經董明這麼一說，瞬間清醒過來。他又想到了剛纔自己提的第二個問題，一腦門子都是冷汗。
大漢朝需要第二個光武帝這個問題其實也還算好，但是誰來做第二個王莽呢？董明嗎？
“老師！”孫挺立刻站了起來，滿臉通紅的解釋道：“老師，學生只是.....只是......”
董明擺擺手，有些時候他覺得跟聰明人說話很輕鬆，因爲話不用說的太明白；有些時候他又覺得跟聰明人說話太累了，因爲這些人腦補能力太強了。
眼前的孫挺，很顯然就是不知道腦補出了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了。
“行了，你以後少跟馬明接觸。”董明現在覺得馬明真是個禍害，但是爲了以後的佈局，他又必須要保下馬明。
在出現第二個擁有【蠱惑】技能的人之前，董明必須要保住馬明的狗命。除非馬明自己造反，或者董明完成了自己的佈局。
【蠱惑】這個技能，雖然自己看着都噁心，但是對於敵人來說更噁心啊。如果將馬明送到鄰國，給他足夠的支持，那就是個超級無敵攪屎棍。甚至一些根基不穩的國家，直接就能被馬明給搞垮。
真正的一人敵一國。
孫挺不知道董明想了什麼，不過就算董明不說，他也會跟馬明保持距離。這個小師弟有些太魔性了，讓人捉摸不透。
“老師還請放心吧。”孫挺一臉嚴肅的說道：“學生省得了。”
“成了，你剛纔的問題，不管是因爲馬明還是真的自己想問，爲師都能回答你。”董明轉回正題，沉聲道：“洛陽是漢室中統，不會出問題的。至於第二個光武帝......”
董明說道這裡，深深的看了一眼孫挺，道：“大漢朝不需要第二個光武帝！”
孫挺聞言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是董明卻也不在意，而是輕聲道：“不早了，你該回去了。”
孫挺端坐不動，半晌長舒一口氣，道：“老師，學生還有最後一個問題。”
“你問吧。”董明端着茶杯，靜靜的看着孫挺。
“老師，可能保證，日後天下再無寒門、世家之別？”孫挺一臉鄭重的問道。
董明聞言點點頭：“要看你怎麼去理解了。有一部分人蒙祖先隱蔽，享有一些特權是避無可避的事情，而且這也是很合理的事情不是嗎？但，爲師可以保證，日後一定會有一個時代，人人都能吃飽，人人都能讀書，只要你願意努力，人人都有機會取得成功，成爲人上人。”
“那真是皇皇盛世了。”孫挺聽到這裡，面露嚮往之色。
董明聞言想到了那個他來的時代。很多人都說它不好，但董明卻打從心底裡愛它。
那是一代人拋頭顱灑熱血換來的平安樂土，那是數代人嘔心瀝血經營的輝煌盛世。那是一個又一個普通而又偉大的華夏人，用生命的脊樑撐起的偉大國度。
那盛世也許不如所有人所願，但至少董明願意爲了它，付出所有的一切，哪怕是生命。他抱怨過階級固化，也抱怨過人口素質，更是對“河蟹”大神嗤之以鼻孔。但，這是生養他的國度。
這就足夠了，足夠董明爲了那個盛世付出一切了。現在他失去了繼續爲了那個盛世添磚加瓦的機會，但是在一千八百多年以前，他仍然要儘自己最大的努力，讓這片土地儘可能的永遠強大下去。
拋頭顱灑熱血的人，陣痛的人，只需要一代就夠了。既然前世他坐享其成，今生就拼盡全力。
擼起袖子，幹就完事了！
想到這裡，董明忽然變得亢奮起來：“季直！你放心吧，那個輝煌盛世，已經離我們不遠了！”
孫挺不明白董明的意思，在他看來，董明所說的國度，應該只存在於讀書人的幻想之中，先賢的著述之中。
但，董明眼色中的熾熱，讓他反駁的話哽在喉嚨中，說不出來。
“快了！已經快了！”董明到底在說什麼快了，除了他自己，誰也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