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鈞一髮之際,陸久背靠樓梯扶手一個閃身,堪堪躲過傀儡人偶的攻勢。
他也不敢耽擱,三步並作兩步登梯而上,腳下的木板製成的樓梯被踩得吱嘎作響,給人一種要被踩碎的感覺。
轉眼間就到了二樓,他甚至不敢回頭去看一下情況,刺入木板的聲響緊隨身後,不用想,就知道是如狼般的詭異生物跟了上來,聽聲音,只有一頭。
轉過樓梯,前面是二樓的廊窗,窗外便是院子。
身後的聲音迅速的逼近,根本不給陸久轉入二樓任何一個房間的機會,他只能直直的衝向前面的窗戶,縱身一躍,身體收緊,縮成一團,雙臂護住前胸和頭部,破窗而出。
幾乎同時,樓下也傳出木牆被撞破的聲音,留在樓下那頭狼被甩到了院子裡,在荒草中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傀儡人偶緊隨其後衝進院裡,它的目標根本不是那頭狼,而是陸久!它幾步之後,就停在了陸久的落腳點!
這一刻時間似乎停止了,陸久微微側頭,他的餘光瞥見身後的狼也穿過窗戶撲向自己。
陸久心中暗歎一聲,後知後覺,只怕這絕境之地,也是陸克己算計之中,借這詭秘之物,除掉自己。
可恨自己只是把那個奴僕的話當做冷嘲熱諷,又自恃有幾分見識,對這陸家鬼宅不做深想,讓自己落進這步田地。
陸久閉上眼睛,有那麼一瞬間,他只想靜靜的等着命運的審判。
他腦海中閃現着過往的諸事,幽深卻有父親陪伴的宅邸,從來沒有見過面、卻十分熟悉的母親的聲音,第一次做出來勉強可以行動的機巧木馬玩具,乾涸無法聚氣的丹田,揮出的拳頭灑落的汗水,書卷中神往的大千世界,空無一人的靈堂……
陸克己奸計得逞的嘴臉。
就這麼任人魚肉了嗎?
不!絕不!
陸久豁然睜開雙眼,鬥志重燃的剎那,他右手食指也驟然亮起,一種奇怪的感覺順着手臂而上,直衝胸口。胸口中似乎有某種禁制被衝破,熟悉的清涼感再次遍佈全身,不同的是,那感覺的核心緩緩的滑入丹田之中,源源不斷的滋養着陸久的身體。
陸久頓感精神百倍,身體裡力量充盈,綿綿不絕。
如胸中晦氣一掃而空,他大喝一聲,在空中展開身形,接着破窗而出的衝力和下墜的力道,直衝傀儡人偶而去。
就在這時,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傀儡人偶在陸久落點站定,隨後背向陸久擺出一個與陸久一樣的姿勢,緊接着背後竟齊齊打開,露出中空的腔體。
下墜的陸久又是一愣,而這一愣神的功夫,身體就撞進了腔體之中。
陸久的背部傳來緊密的被包裹的感覺,那感覺緊接着遍佈全身。
手指與丹田中的能量,莫名的和傀儡頭部的幽藍火光產生了聯繫。之後陸久便感覺這傀儡猶如身體的一部分,就像是皮膚般的感覺。
陸久不自覺的向背頸後握去,手中傳來攥住狹長握柄的感覺,隨後他做出抽刀的動作。
清脆的機括聲咔咔地不絕響起,陸久清晰的感覺到傀儡背部有東西隨着抽刀的動作,正在構築刀身。
抽刀動作完成,陸久手中也多出了一柄戰刀——
古錠刀!
戰刀在手,陸久動作絲毫不停滯,迎着從樓上撲下的狼豎劈而去,那狼根本無處躲閃,一陣嗚咽聲後,就成了一具屍體。
先前被甩入院中那一隻,也調整好了姿態,飛身撲了過來,張開大口,露出森森白牙,直衝陸久咽喉咬來。
揮刀已經來不及了,陸久只能擡起左臂去擋。
一口之下,鮮血四濺。
卻不是陸久的血。
狼牙寸寸崩碎,滿口鮮血。它吃痛欲退,剛一鬆口,反被陸久瞬間擒住了脖子。
一刀揮過,又是一具狼魂消散而亡。
陸久將古錠刀向身側一甩,沾在刀上的血跡飛灑而出,順勢把刀扛在肩膀之上。另一隻手將狼屍拋向外莊莊門。
他側着頭,斜視莊門。
莊門早已被打開。
迷霧在門處翻滾,霧中再次出現閃着幽光的狼目。
狼是羣居羣獵的,這兩隻不過是探路先鋒。
一頭又一頭的狼邁着緩慢卻具威懾力的步子走進院子,拉出一個半弧形,包圍着陸久緩緩逼近。
最後一隻進來的體型龐大,足有普通的三倍大。不僅如此,它的身體青銅化的更加徹底,幾乎沒有裸露的毛皮和肉身。
不需猜想,這便是狼王。
包圍圈正在逐步的縮小,離陸久大概三步之外,狼羣停了下來,蓄勢待發——這是狼羣善於攻擊的距離。
而狼王的身後,則出現了一個人影。
陸久眼瞳驟縮,心中有些焦躁不安,他稍加分辨,這感覺竟然是傀儡人偶傳遞給他的。
那個人影走出迷霧,形如枯骨,皮肉皺起,像是一具被風乾的屍體,雙眼口鼻皆有暗淡幽光,手持骨質長杖,猛地在地上一震。
而他執杖的右手的食指,竟與自己如出一轍!
那乾屍般的人佝僂這身子,使勁的伸着脖子,探出頭,目光不斷的打量着陸久的右手。
像是看清楚了之後,他攀着骨杖直起身子。發出一陣淒厲的吼聲。他眼鼻口中的幽光也隨之大盛。
那淒厲的吼聲引得狼羣一陣嚎叫。
陸久感覺自己的神經傳來陣陣刺痛,顯然這是一種針對精神的攻擊,如果不是那沉入丹田中的能量護體,陸久怕是已經倒地,抱頭痛哭翻滾了。
吼聲之後,見陸久不受影響。那人稍顯詫異,轉身回到霧中,消失不見。
而狼羣也隨之後退,漸漸隱入霧中。
隨後,迷霧也散去。
陸久追到門口,四下觀望,竟然毫無痕跡可尋,剛纔的一切,就像沒發生過一樣。
關上莊門,傀儡人偶自行離體,隨手奪過陸久手中的古錠刀,收入背中。
陸久這纔看清楚,那刀身化成一片片六邊形的鱗甲,貼合在人偶背後,眨眼間就密合在一起,渾然天成般看不出一絲縫隙。難怪之前細細觀察也沒有發現端倪。
收完古錠刀,人偶發現陸久正直直的看着自己,它伸出一個指頭撓了撓腦殼,雙肩一聳,兩手一攤。
就像是在說:看什麼看,沒見過高科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