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堅長嘆一聲,畢竟周慎纔是軍中主將,他不過區區一個軍司馬,即便是被張溫倚重參錄軍事,也沒有決斷權。
不過……
孫堅看向周慎,精光炯炯:“我軍退後,羌人必定銜尾追擊,末將願率領所部斷後,請將軍成全。”
周慎點點頭:“文臺勇氣可嘉,某準了,諸將各自下去準備吧。”
周慎立刻下令諸軍撤退,三萬大軍當日便收拾行裝,準備撤退。
夜晚。
城外的漢軍在夜色的掩護下緩緩走出軍營,周慎在數百親兵的簇擁之下緩緩而出,看向了不遠處,一座單薄的軍陣。居中一將身披鐵甲,頭戴赤巾,即便是在夜色中也依舊顯眼。
“撤!”
三萬大軍一部一部,緩緩撤退,一直等到全軍都撤了出來,程普才向孫堅稟報。
“主公,大軍都已經撤退,我等也該撤退了。”
孫堅點點頭:“恩,命令大夥兒列陣撤退,陣勢不可鬆散,以免敵軍縱兵追擊。”
撤兵也是一件有學問的事情,名將撤兵往往都會將精兵殿後,一旦敵軍縱兵追擊,就會遭到迎頭打擊。
後來桓溫北伐,撤兵時便以精兵殿後,慕容恪聽說桓溫撤兵,並不追趕,等過了幾天之後,桓溫放鬆警惕將精兵撤回,慕容恪縱兵追擊,大獲全勝。
孫堅麾下的千餘吳郡子弟,都是跟着孫堅征討黃巾,一路從屍山血海裡滾出來的精兵,互相之間配合嚴密,結成軍陣緩緩退卻。
隨着大軍退到了渝中城五里之外,孫堅眉頭略微一鬆:或許胡騎元氣大傷,不敢追擊?
而就在這時,孫堅的視線之中忽然出現了無數的火把,沉重的踐踏聲忽然響起,大地猛然間震動起來。
“義公。”
韓當跳下馬來,趴在地上,耳朵貼近地面仔細的傾聽着大地中傳來的聲音。韓當眉頭緊皺,耳中的聲音越來越雜亂,彷彿成千上萬的聲波化作了鼓槌,在拼命敲擊他的耳膜。
韓當猛然跳起,面色緊張:“恐怕胡騎出城了,數量在萬人以上。”
“派人通知將軍!”
“繼續列陣撤退,陣勢不得鬆散。”
“做好接戰準備。”
千餘江東精兵這時已經知道敵軍正在接近,因此各個都握緊了手中兵器,繼續緩緩撤退。
孫堅眉頭緊皺,緊緊的盯着黑暗中亮起的火把,黑暗中的火星變得越來越近,隱藏在黑暗中的騎兵漸漸露出了輪廓。
“止步!”
“弓弩手準備,刀盾手列陣,長矛手架矛。”
隨着晦澀的絞絃聲響起,軍中的兩百弓箭手已經張弓搭箭,鋒利的箭頭對準了火把。
終於,隨着距離的接近,成羣結隊的胡騎忽然之間從密林中奔了出來,成排的馬刀高高舉起,胡騎的面孔在火把的映照之下變成了紅色。
“放!”
嗖嗖嗖!
兩百支箭矢激射而出,衝在前面的六十餘名胡騎頓時中箭倒地,有的胡騎墜馬之後更是被同袍直接踩踏過去,被踩成了肉泥。騎兵集羣衝鋒之中,一旦墜馬,下場將會極爲悽慘。
由於是在黑暗中,即便有些火把依舊難以判斷距離,因此一輪箭矢剛剛放出,成千上萬的胡騎已經狠狠的撲了上來,手中凌厲的馬刀斬擊而下。
前排的江東兵用盾牆死死的擋住了衝擊而來的胡騎,縱然是被馬刀在上半身劃出了刀口也死死忍住。
而就在胡騎馬刀揮舞而下的同時,江東兵陣中的長矛同時刺擊而出,紮在了胡騎的戰馬和身體之上。
成千上萬的胡騎從四面八方對江東兵軍陣發起了衝擊,不過卻被江東兵牢牢的阻攔下來,好像是一個鐵盒子屹立不動。
孫堅跨馬,揮舞手中的古錠刀,寬厚的刀背力量巨大,直接將迎面衝來的胡騎斜斜劈爲兩半,赤色頭巾被鮮血沾染之後變得更加鮮豔。
程普,韓當,祖茂諸將無不是弓馬嫺熟,在孫堅的統帥下死死地扼住了胡騎的進攻,軍隊數量越少,越是能夠顯示出個人勇武的重要性。
死在孫堅四將手下的胡騎便有數十人,因此江東兵人人振奮,憑藉着密集的軍陣阻擋住了胡騎的攻勢。
幸虧孫堅請命斷後,他麾下的千餘江東兵乃是精銳,自然能夠阻擋住胡騎的四面圍攻,若是換了其他的部隊,只怕是此刻早就在胡騎的圍追堵截之下當場崩潰了。
而潰敗帶來的則是連鎖反應,一旦後軍敗退,潰卒敗回陣中必然會影響其他諸軍的士氣,敵軍趁勝而來,自然能夠取得一場大勝。
北宮伯玉在陣中遠遠的望着江東軍軍陣,轉身對李文侯道:“某督軍在此,汝且率軍追殺周慎。”
北宮伯玉從城中帶出的軍隊也是三萬胡騎,他留下一萬胡騎圍攻孫堅,剩下的兩萬人則是盡數交給了李文侯。
“將軍放心,某必定拿着周慎的頭顱回來!”
儘管孫堅奉命斷後,但是他的直屬部隊不過千餘人,被北宮伯玉的一萬胡騎給包圍起來,如何突圍都是一個問題,更不用說是斷後了。
孫堅奮力一刀砍殺了一名胡騎,看了看周圍四面八方涌動的胡騎潮流,長嘆一聲。
“主公,我們被包圍了!”周圍到處都是喊叫聲與廝殺聲,韓當生怕孫堅聽不見,因此大吼一聲。
孫堅怒吼道:“我等已經是自身難保,若是周慎聽我之言,如何會落到今日這般下場!”
孫堅這時候也不顧上週慎了,只是命令諸軍奮勇殺敵,在四面圍攻之中苦苦堅持。
而李文侯則是奉命而去,帶着兩萬胡騎一路狂奔。
西北大地十分空曠,儘管孫堅的狙擊成功爲漢軍大部爭取到了一點時間,不過胡騎都是縱馬追趕,很快就把這點兒時間追了上來。
踏踏踏!
兩萬胡騎在曠野之上策馬狂奔,周圍塵土飛揚,天地之間充斥着馬蹄敲擊大地的聲音。兩萬騎兵匯聚在一起彷彿一片巨大的洪流,朝着前方滾滾而去,要把沿途的一切都給吞噬。
周慎軍很快就暴露在了兩萬胡騎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