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

最終小善還是沒有離開阿離,而是和他一起回家。

她感到疲憊,今天在醫院裡看到很多孕婦都在丈夫的陪同下去做檢查。而自己卻是獨自一人,這樣的場面是自己自找的。那刻,她覺得自己有種被人遺棄的錯覺。好像是吵着要糖吃的小孩,怎麼努力都得不到對方的溺愛。

阿離脫下自己的西裝外套,然後慢慢的走到小善的面前蹲下。

阿離:“你能告訴我?爲什麼去醫院嗎?”說話的語氣盡量放溫柔,完全沒有了剛纔的冷漠。兩個孤獨並且寂寞的人,都需要彼此慰藉。誰也離不開誰,一旦有一方退出那麼就會傷痕累累。

小善看着阿離,伸出手摸上他的頭。用自己冰涼的脣吻上他的額頭,動作輕柔。爾後,放開擁抱住他的雙手。

小善:“阿離,我把孩子打掉了。他還那麼小,卻被我無情的結束了生命。因爲,我覺得他不應該來到這個世界上。因爲,你我終究不會有結果。”她依舊坐在沙發上,眼睛看向窗外大城市的夜景。

知道孩子的存在,是一個星期前。但是,那時候的他居然還和我激情的**。我的心死掉了,完全沒有一絲的漣漪出現。不在波動,不在抱希望。因爲,阿離的愛對於我來說是奢求。那愛,比起陳列在櫥窗裡的精美商品還要致命。而我,卻已經深深的墮落在他那無邊洶涌的愛海之中,無法自拔。曾經,我一度的痛恨自己。這天下的男人又不是全都死光了,憑着自己的外貌與才華。再去找一個比阿離還要好的,遍地都是。但是,愛上了就愛上了。我們沒有辦法做出強烈的決定,一旦愛上不該愛的人就會粉身碎骨。

看着他對自己毫不關心,沒有溫情的眼眸。我覺得自己像個愛情傻瓜,在他的世界裡盡情演繹着這場可笑的愛情戲碼。這樣賣力的演出,只爲了求他一個轉身。只是想得到他全部的愛,想要他注意到我而已。僅次而已,別無其他。

阿離沒有說話,站起身揉揉自己那痠麻的雙腿。慢慢的往樓梯的方向走去,他艱難的擡起自己的腳。動作上是這樣的遲鈍,帶着一些沉重的分量。

我的孩子,他是我從雙親死後的第一個親人。可是被這個自私的女人打掉了,心爲什麼不會痛?難道,我從來沒有愛過她。還是,我不曾看到她對我的辛苦付出。在那瞬間,我有些動搖了。從看到小子夏的那天起,我一直在想自己對她究竟是愛,還是無名的想念。直到現在,我還是找不答案。人生就像一場沒有預告的電影剪輯片段,像本沒有參考書的命題。不是看完了,答完了就結束。而是,要用盡畢生的時間與歷練才能夠明白自己當初所做的。是一件多麼可笑的事情,或者是一個多麼嚴重的錯誤決定。

小善坐在沙發上,看着沒有回頭直接走上樓的阿離。她哭了,站起身來。快速的衝進廚房裡。拿出所有的碗和盆子,杯子。她用力的砸着,狠狠的砸着。那動作之中透露出來的更多的是發泄,還帶着一種莫名的憤怒。一陣吵雜的聲音響起,陶瓷的破碎聲中好像演奏着她的悲情序曲。恨嗎?恨自己還是恨他。小善根本無法分辨,也沒的分辨。

砸完之後,她突然就不哭了。眼睛看着那些碎片,就像是自己的心一樣碎成粉末。於是,慢悠悠的蹲下去。抓住那些破碎,手被鋒利的瓷片割傷。白色的瓷片上開出了一朵朵令人迷醉的鮮紅桃花。她笑的激情,笑的嫵媚。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走下樓的,把地上的小善一把拖起來。把她手心裡的瓷片拔出來,用自己的白色襯衣暫時包裹住她的雙手。取來藥箱,幫她清洗着傷口。他不斷的吹着那些被上過藥的傷口位置,是這樣的用心。每一處上藥的動作輕柔,上完之後把她的手用乾淨的紗布包紮起來。這過程被小善看在眼裡,突然間。她發現自己不恨他了,這樣輕易就不恨了。

原來,我是這樣的容易滿足。只要他看到自己的存在,就直接對他妥協。也許,恨的越深愛便也越深。

阿離擡起頭,推開旁邊的藥箱。伸出手抱住有些顫抖,面色蒼白的小善。

阿離:“明天,我們的註冊。我娶你,嫁給我好不好?!”他放開懷抱,專注的看向小善的眼睛。希望,她能給自己一個贖罪的機會。他渴望一個陪伴在自己的親人,需要一個全心全意愛自己的女子。而小善就是,所以還有什麼好猶豫的。這個結果不是她一直想要的嗎?那麼我就成全她,算是彌補這些年來她對我付出的青春年華。

小善聽見阿離的話,笑了。那笑是帶着苦楚,帶着一種憧憬。她停頓了半晌,然後點頭。

結婚,這是兩個多麼神聖的名詞啊。還是從阿離的口中說出來,而他的新娘竟然是我。這是我夢寐以求的。曾經一直以爲,能夠讓他進入愛情婚姻墳墓的人是她。沒想到,最後的贏家居然是自己。我是該笑,還是該難過。他不愛我,卻要娶我。在那半晌中,我想明白了。既然,得不到你的心。那麼,我就得到你的人。

愛情,來日方長,近水樓臺先得月。我會和她打這場戰爭,戰利品是你。我要你最後連人帶心一起交付給我。

一場鬧劇結束,他們已經疲憊不堪。

男子坐在自己的書房裡,看着自己手中的照片。她過的好嗎?很多年過去,是否還在恨自己呢?千藤,對不起,我辜負了你對我的愛。

如果,可以選擇。他不會選擇降生在這個富有的大家族裡,也不願選擇當一個家族的接班人。這是個現實而殘酷的社會,每件事每個人都只爲了追求利益而存活。不管是名,還是財。這永遠都沒有休止。心中的慾望只會越闊越大,不會慢慢收縮。

手機一直沒有動靜,心裡想念着子夏。卻不想再找她,這個女兒永遠是他的天敵。縱橫商場幾十年,面對子夏他總是束手無策。兩個人的個性是如此的相似,誰也不肯讓步。這些年,他錯過了太多的東西。包括自己年輕時候的愛情,包括現在的女兒。他從來都沒有參與過女兒的生活,哪怕是一次都好。從她出生到現在,他連看都沒看過過子夏一眼。不想再重溫當年結婚時的那場噩夢,這是他們上一代人的恐懼。兩個人彼此不相愛的人,卻爲了家族的事業走到了一起。最後,離婚收場。各自爲了自己的婚姻買單,從紅色的本子換成藍色的。這過程需要多少的煎熬,這付出是多麼的漫長。

還記得子夏小的時候,有一次當他出差回來的時候。子夏的房間裡傳來哭聲,幾歲大的孩子還不怎麼會表達。她只是不斷的哭泣着,全身通紅。他打了電話叫她姥姥過來,卻沒有走上前去抱抱她。那時候,他要是走上前去。詢問子夏,那該多好啊。想起那時候,他覺得自己真的有些離譜。畢竟,孩子是無辜的。這些年來,子夏沒有開口喊他一聲爸爸。哪怕是在路上碰到,或者是在什麼場合打個照面。她也只是與自己擦肩而過,形同陌路。報應,這全部都是自己的報應。

以恨治恨。不,或許在她的心裡連恨都沒給自己。

男子感到疲憊,關掉電腦顯示屏。點了一支雪茄,卻放在菸灰缸裡。他的思緒在黑夜中。逐漸飄遠。像是在觀看着一場年代久遠的小電影,黑白的回憶裡只剩下灰。讓他感到壓抑,這些年把自己捆綁成這樣。心已經出現了裂縫,卻怎麼也無法修補。

還記得自己結婚的時候,她來到喜慶的婚宴場所。帶着驕傲的微笑,眼裡卻充滿着冷漠。米麗麗沒有說什麼?最後,她們雙雙的從我的面前離去。那一場女人之間的談話,我不知道最後的贏家是誰?但是,看着米麗麗那神采飛揚的臉色,我就知道她終究還是輸了。輸給了米麗麗,輸給了這個無情的我。

窗外透進來的風有些大了,吹的窗簾“刷刷”作響。他把菸灰缸裡的雪茄拿起來抽了一口,然後直接熄滅。

往事,只會令我們更快的陷入困境。然而,想要解決更好的辦法不是忘記,而是狠狠的記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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