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裱的。”蘇雲熙將畫兒放下,滿意的輕笑着。
“傻丫頭,這不就是你上次找來的那幅杏林春雨圖嗎?”含梅滿臉好笑的望着蘊蘭。
“啊?”蘊蘭大大的驚叫一聲,將頭探了過來,盯着那幅畫兒道:“不會吧?奴婢記得那幅畫兒都發黃了的,怎麼這會兒看上去顏色也變的鮮亮了,就像是剛畫的一樣似的?”
“像是剛畫的一樣似的?”重複着蘊蘭的話,蘇雲熙淡淡一笑,將畫兒擱下,轉向含梅道:“走吧,去和鸞宮看看。”
“是。”點了點頭,不理滿頭霧水的蘊蘭,含梅緊緊的跟着蘇雲熙出去。
採玉殿
昭容劉月英、修容何玉琢、婕妤康雪竹和沈思雅等等,再加上各個宮妃身邊的宮女內侍,整個採玉殿已經是被圍的水泄不通了。
知道將要看到自己不願意看到的場面,蘇雲熙的腳步微微一滯,直到身後的含梅輕輕推了她一下,才繼續往裡走。先前的宮妃看見蘇雲熙過來,紛紛行禮併爲其讓出道路。
採玉殿正中,德妃王沉月正滿面怒氣的坐着,和她相對而坐的是面色微紅的皇后曲飛嫣。他們的身後分別站着各自的侍女和平日裡親近的宮妃。
在她們的腳邊,跪伏在地上的正是新晉的婕妤韓雙雨,韓雙雨的身後立着一臉茫然的才人錢亭亭。
“瞧你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不知道的姐妹們見了還以爲是本宮冤枉你呢。身爲宮妃居然能夠做出如此不知廉恥之事,你還有何話說?”王沉月怒氣衝衝的對着地上的韓雙雨,厲聲喝着。
“德妃妹妹何必如此生氣,不過是件捕風捉影的事情而已。”曲飛嫣故作輕鬆的笑了一下,擡眼望向王沉月。
“皇后娘娘連續兩月未出太后娘娘的佛堂,如今又來的比本宮晚,不瞭解情況也是正常的。不過,這件事是不是捕風捉影,皇后娘娘且聽下去就知道了。”王沉月一臉陰沉的譏諷着曲飛嫣被禁足的事情,用以截住了她的話後繼而轉向韓雙雨:“皇后娘娘雖然素來體恤六宮,卻也是個賞罰分明之人,你這個賤人休想矇混過關!”
“臣妾冤枉啊,臣妾和那友人早已年餘未見了,又怎麼會在入宮之後暗通款曲,偷迷情意呢?”韓雙雨衣飾凌亂,花容失色,軟語柔聲字字帶悲,聲聲泣淚。
“哼!死不悔改!前幾日宮裡頭便風言風語的傳着說和鸞宮中有妃嬪欲和宮外暗自聯絡,當時本宮還在猜想是哪個大膽子的賤婢在亂嚼舌根呢。可沒成想居然是真事,而且還人證物證俱全,這便由不得你強辯抵賴了!”王沉月滿臉厲色,不依不饒。
“參見娘娘。”
“參見娘娘。”
蘇雲熙轉頭一看。見是宮妃衝着寧瑩然行禮,趕緊也是微微躬身。見寧瑩然對着自己輕輕點頭才站正了身子,繼續朝殿上看去。
韓雙雨伏在地上,已經泣不成聲,聽見身後有所響動,擡眼一看,見是寧瑩然走了進來,一路爬行過去,來到寧瑩然的腳邊求道:“賢妃娘娘,您素來心腸柔軟,您救救臣妾吧。”
“賢妃妹妹也來了。”淡淡擡眼,看見寧瑩然,心中更加篤定曲飛嫣此來必然要落在下風,王沉月微微笑着點頭。
“真好,連賢妃妹妹也來了呢。如今這採玉殿可真是成了香餑餑了,大家都聚到這裡來了。”瞧見寧瑩然來到,曲飛嫣冷冷一哼,不屑一顧。
“延璽宮與和鸞宮距離較遠,本宮也是剛剛路過才聽到採玉殿上如此喧鬧,便進來看看。誰知道皇后娘娘和德妃姐姐也都在呢。”寧瑩然看了韓雙雨一眼,輕輕笑着走向王沉月:“見皇后娘娘和德妃姐姐如此震怒,想是婕妤妹妹無禮衝撞了吧?不如就命婕妤妹妹賠罪一番罷了?”
“皇后娘娘她在佛堂侍奉,少有功夫,太后她老人家又憐惜本宮剛剛生產,身子虛弱,命了賢妃妹妹暫代後宮,按理是應該將此事先行告知妹妹的,但是本宮的性子素來直爽,眼中揉不得沙子,所以便直接過來了,賢妃妹妹不會責怪本宮吧?”見寧瑩然笑盈盈的話中帶刺,明白她是在暗暗提醒自己她受命代管六宮的事。王沉月低低一笑,心道來得正好,如今正好藉着寧瑩然之手除掉曲飛嫣的勢力。心中才想,便已經站起身來,故意一副惶恐的神情望向寧瑩然,說話間更是悄眼望了望曲飛嫣,想看看她看着寧瑩然代管六宮會是什麼樣難看的神情。
“怎麼會呢?德妃姐姐多心了。”寧瑩然朝向曲飛嫣輕輕笑着,走近了王沉月,問道:“只是不知婕妤妹妹她做錯了什麼事情,竟然惹得皇后娘娘和德妃姐姐如此生氣?”
“紅杏出牆,與宮外狂蜂浪蝶私通一氣,使皇家顏面盡失啊。”王沉月恨恨的瞪了韓雙雨一眼,一副焦急憂慮的口氣,拾起扔在地上的一幅畫兒遞給寧瑩然道:“如今有此物爲證,上面淫詞穢語,不堪入目。”
“是或不是尚且兩可,德妃妹妹太過武斷了吧。”瞟了一眼王沉月,曲飛嫣冷冷的瞪着寧瑩然。
“曾經滄海難爲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取次花叢懶回顧,半緣修道半緣君。”對着曲飛嫣淡淡一笑,寧瑩然接過那畫兒,低低念出聲來。不知何故,忽然心上一動,不由朝向韓雙雨瞟了一眼。只見她已經伏在地上哭的幾乎無聲了。
“這賤人親手所題之詞,賢妃妹妹你還唸的出口?”王沉月一副氣急敗壞的口氣。
“韓婕妤當真做出瞭如此不守婦道之事嗎?”迅速的望了王沉月一眼,轉向韓雙雨,見她已經是一片花容慘淡,寧瑩然輕輕嘆息一聲,出聲問道。
“臣妾冤枉啊。”翻來覆去,韓雙雨就是這麼一句。
“不見黃河不死心!”王沉月冷冷喝道:“依本宮之見,不動刑這賤人是不會說實話的。來人哪,廷杖伺候!”
“且慢!”俗話說,打狗須得看主人。這個王沉月也太囂張了,仗着自己孕有皇子便如此不將她放在眼中嗎?曲飛嫣猛地站起身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德妃妹妹,本宮覺得還是將此事的來龍去脈弄得清楚了纔好處置。而且今日本宮和賢妃妹妹都在,我們尚未說話,妹妹便急着動刑,難道是想要屈打成招嗎?”
“什麼屈打成招?”不過是個失寵已久只得依仗太后之勢的空殼皇后罷了。見曲飛嫣似乎動了怒氣,王沉月低低一哼,微一擰眉,毫不退讓的揚聲道:“如今這證據擱在面前,任她舌燦蓮花也難逃其咎!”
“皇后娘娘!”看到曲飛嫣微現怒色,寧瑩然秀眉微蹙,淡淡笑着阻止道:“德妃姐姐,本宮也覺得還是再行詢問纔好,也免得任何人說此事查的不明不白,反而給咱們落下個獨斷專行的罵名出來。”
“什麼不明不白?什麼獨斷專行?這畫兒和事情都是錢才人揭發出來的,身爲她的表姐,錢才人難道還會故意冤枉這賤人不成?”聽了寧瑩然的話,王沉月心中微微一驚,不解爲何她竟然會幫着曲飛嫣企圖開釋韓雙雨。冷冷一眼掃過去,王沉月低低哼道:“莫非妹妹存心偏袒?”
“是錢才人揭發的嗎?”寧瑩然當然知道錢亭亭和韓雙雨的關係,此事聽到王沉月說此事乃是韓雙雨的表姐揭發出來的,不由微微一驚。寧瑩然看了看地上肝腸寸斷的韓雙雨,又將眼光轉向錢亭亭身上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給本宮從實招來!”
“是,是。”一旁立着的錢亭亭不防寧瑩然會突然大聲,渾身一顫,輕道:“是,是--”
“姐姐,姐姐,你爲什麼要害我?”未待錢亭亭出聲,韓雙雨已經爬向錢亭亭,哀切出聲。
“我,”低低瞟了一眼韓雙雨,錢亭亭似是狠狠下了決心,轉向寧瑩然顫聲回道:“韓婕妤早在入宮之前便和家中一名,臣妾近日來發現韓婕妤常常神思恍惚,幾經追問之下,才得知她因爲仍然難忘舊情,竟然打算再度和入宮之前便傾心之人取得聯絡,併爲之繪出一畫,想要偷送出宮。臣妾阻止不及,心知事關重大,便將此事稟報於德妃娘娘,希望能夠阻止韓婕妤做出傻事。”
“亭亭,你是我的姐姐,你是我的姐姐啊--”不等錢亭亭話音落地,韓雙雨已經哀哀呼出。其音調悽絕哀怨,在場衆人無不動容。
“當真如此?”寧瑩然看着錢亭亭又看看韓雙雨,仍有疑慮。
雙雨,非姐姐要害你,只是身不由己,姐姐也是爲求自保。錢亭亭微微閤眼,憶起那日楊蘭心帶着畫像來到她的房中。直言不諱的要她將這畫像拿到德妃王沉月處。陷害自己表妹,這樣的事情她是不願做的。可是次日她便從宮中侍女的口中聽說了正在風傳的謠言:韓婕妤宮外有個心上人。
事已至此,她便知道這次即使自己不出手,那幕後之人也不會放過雙雨,而且說不定會牽連了自己。再想起當初入宮時自己定要寵冠後宮的旦旦誓言,鬼使神差的,她答應了。拿着那幅經人刻意翻新的畫像,她來到了西福宮,說是雙雨私通宮外男子。贈畫定情的證物--
錢亭亭粗重的大喘着氣將自己的思緒理過一遍,睜開眼睛,迎向寧瑩然狐疑的眼光重重回道:“當真!”
見錢亭亭的回答擲地有聲,寧瑩然低頭,重新望向畫像之上,半晌之後纔出聲道:“將韓婕妤暫押其宮內,待此事查明另行處置。”
“賢妃妹妹!”王沉月見寧瑩然只是將韓雙雨關押起來,不由情急出聲。
“德妃姐姐,”寧瑩然上前一步,輕輕按住王沉月的手,道:“太后既命本宮暫代後宮,本宮自然要事無鉅細,小心謹慎。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畫師現在何處?聯絡之人現在何處?這麼許多的疑點都需詳查,所有牽連在內的人都不能放過!德妃姐姐您說是不是呢?”
“賢妃妹妹說的甚是,畢竟事關人命,豈能草草了結?”曲飛嫣笑着起身,轉頭望見了寧瑩然,不由又皺起了眉頭。這個寧瑩然又打得哪門子心思,她竟然會幫着自己說話?
“也罷!”被寧瑩然以太后陳敬華的名義壓制住,王沉月現出一臉無謂的神色,將手從寧瑩然手下抽出,輕道:“反正罪證確鑿,相信賢妃妹妹會秉公處置。”
“本宮一定秉公處置。”寧瑩然輕輕一笑。
“處死我吧,處死我吧。”韓雙雨微微仰起臉來,眼神渙散,口中兀自呢喃着,根本已經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咱們走!”睨了寧瑩然一眼,王沉月帶着衛芙兒、楊蘭心及侍女率先離去。
“如此便有勞賢妃妹妹了,不過妹妹刑訊之時盼着妹妹也知會本宮一聲,以示公允。”曲飛嫣輕輕點頭,起身對着寧瑩然提出要求。
“是。”寧瑩然笑着應了,目送曲飛嫣離去。
見韓雙雨被人帶下,曲飛嫣和王沉月也都紛紛離去,其他宮妃也都一一行禮告退。
“樂昭儀,請留步。”看到蘇雲熙也要轉身,寧瑩然連忙叫住。
“賢妃姐姐?”蘇雲熙慢慢走近。
“今日之事,妹妹如何看待?”輕輕搭了蘇雲熙的手,寧瑩然邊走便問。
“恕雲熙直言,”蘇雲熙望着寧瑩然,定定的回道:“韓婕妤性子向來純善。想是不會做出此類有違婦道之事的。雖然有皇后娘娘的力挽狂瀾,可是看到德妃娘娘如此氣勢洶洶,再加上錢才人蓄意作證,恐怕這次事件,韓婕妤難逃此劫。”
“本官也是如此想法。”對上蘇雲熙的眼睛,寧瑩然似是無意的奇道:“不知德妃娘娘何事竟能讓錢才人和韓婕妤姐妹反目?”
“聽姐姐話中之意是以爲此事幕後之人乃德妃娘娘?”蘇雲熙輕輕說道。
“妹妹以爲呢?”寧瑩然轉眼望向蘇雲熙的眼睛。
“哦,既然錢才人將此事稟告至德妃娘娘處,看情形,雲熙也以爲應是德妃娘娘安排好了的。”想起當日寧瑩然因“白曇嬌”香粉一事,對自己有所隱瞞,蘇雲熙便將實話掩下,故意做出一副疑惑的樣子輕輕問道:“只是奇怪德妃娘娘何故如此和韓婕妤過不去。”
“韓婕妤和錢才人乃皇后娘娘向皇上舉薦之人,如今倒下一個,想必另外一個也將因受牽連而不得寵,相信德妃娘娘如此之舉正是爲了打擊皇后娘娘。”寧瑩然睨了蘇雲熙一眼,蹙眉道:“妹妹素來聰慧,怎麼會連這樣淺顯的道理都沒有想到呢?”
“雲熙還在想着韓婕妤,哭的那麼可憐,實在是心裡難受,所以纔沒有想那麼許多。”這個賢妃遠比自己想象當中要聰明的多,在她面前萬萬大意不得。蘇雲熙輕輕一笑,藉以掩飾自己的心慌。
“嗯。”寧瑩然狐疑的望望蘇雲熙,低低應了一聲,不再說話。
是夜,寧瑩然和曲飛嫣帶着秋風、景兒來到採玉殿中,打開緊鎖的大門,進入其中。
“處死我吧,一切都是我的錯,我不該妄圖爭寵,不該啊。如今連姐姐也不要我了,這都是老天對我的懲罰,懲罰啊!”
剛進門,便聽到黑暗中傳來韓雙雨低低的哭聲。
“韓婕妤,是皇后娘娘和賢妃娘娘看你來了。”秋風掌了燈,走在寧瑩然的前面。
“賢妃娘娘,您處死我吧。”宮燈亮起,韓雙雨一張小臉涕淚縱橫。
“到底怎麼回事,你就直說!今日本宮在這,什麼都不用怕!”不待寧瑩然這個主審出聲,曲飛嫣便直直來到韓雙雨面前,先行開口。
“是啊,如果你真的做出如此不守婦道之事,皇后娘娘和本宮必定會依照宮規處罰與你,可若是你被冤枉,此時也不妨明說,皇后娘娘和本宮定會爲你做主。”站在韓雙雨面前,寧瑩然一臉凝重。
“姐姐她既然如此對我,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望了寧瑩然又轉向曲飛嫣,韓雙雨呆了半晌,忽然哭了起來。
“不管別人如何對你,只要你是冤枉的,你便說出來。”寧瑩然躬下身子,捧起韓雙雨的臉來:“就算你一心求死,難道你竟甘心揹負罵名死去嗎?更何況這樣的罪狀乃是重罪,你的家人都會被牽連在其中,你忍心嗎?”
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都和自己反目成仇,皇后娘娘和賢妃娘娘會幫着自己嗎?韓雙雨停止哭泣望向寧瑩然和曲飛嫣。
看出韓雙雨的疑惑,寧瑩然繼續道:“只要你沒有做過,就一定會有辦法能夠洗刷冤屈。”
“是啊,賢妃妹妹說的是呢!”聽到寧瑩然如此堅定的對韓雙雨說話,曲飛嫣很是吃了一驚,吶吶着出聲,不解的望了過去。
韓雙雨緊緊的盯住寧瑩然,見她重重的對着自己點頭,終於低低開口道:“那幅畫兒確是我送給心上之人的,但是都是入宮之前的事情了。真的!而且我都已經幾乎忘掉曾經送過畫像給他了。這次也不知道姐姐是從何處將這畫兒找了出來,竟然事先將畫兒藏在我的房中,然後又帶着德妃娘娘前來搜宮,如令人證物證兩全。我,我百口莫辯。”
“居然真有此事?”曲飛嫣聽韓雙雨承認,不由心上一緊,抓住景兒的胳膊上前一步,又急又恨的怒聲道:“當初本宮怎麼會選中你這麼個不中用的貨色!”
“娘娘,那是從前的事情了。”見曲飛嫣怒目以對,韓雙雨微微一愣,哭着轉向寧瑩然道:“娘娘,真的。”
“當真是你入宮之前的事情?”看了韓雙雨一眼,寧瑩然上前一步,緊緊拉住韓雙雨的胳膊,追問道。
“我,我發誓!入宮之後以我安分守己,再也沒有想過其他不該想的事情。而且以我一己之力,想要和宮外取得聯繫恐怕是比登天還難的事情吧。”見寧瑩然一副認真的神情,韓雙雨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重重點頭。
“也是個可憐之人。”鬆開握住韓雙雨的手,寧瑩然輕輕站起,低低嘆息着。
“娘娘救我。”韓雙雨仰起頭臉,眸中發出些微光彩。
“這畫像確實是你當初繪製出來送人的嗎?你確定送出去了嗎?”寧瑩然就着秋風高高舉起的燈光,將畫像展開,細細看着。如果這畫兒是在一年前送出去的,怎麼這畫像看上去仍是嶄新,畫兒上景物的顏色竟也頗是鮮豔?
“是!”韓雙雨重重點了點頭,輕輕說道:“之後他還曾回贈我詩詞一首。”
看到韓雙雨如此肯定,寧瑩然不由輕輕皺起了眉頭。如果能夠肯定一年之前確實送出,那麼這幅畫像在此刻重現皇宮的事情便不是那麼簡單了。將一張舊畫仔細裝裱復新,然後安插了這麼一個要命的罪名,不知會是哪位高人呢?
“完了,本宮的心血全白費了!”聽到寧瑩然和韓雙雨的對話,曲飛嫣面色泛白,握着景兒的手坐了下來,低聲喃喃着:“在這宮裡,無風尚要起浪。更何況你居然真的做過這樣的事情?如今被人拿住這話柄,誰又能救得了你?平白牽連了本宮啊。”
“既是入宮前的畫像,這麼些日子過去了,總會有些什麼地方是和現在不同的吧。你也快過來看看,咱們仔細找找。”看着曲飛嫣頹敗的坐下,寧瑩然知道倘若這次自己放手不管,韓雙雨的“紅杏出牆”必然會拉得曲飛嫣跟着失勢。可自己卻坐不到眼睜睜的看着這件事情發生。瞟了一眼曲飛嫣,寧瑩然轉回頭來衝着韓雙雨點了點頭,示意她過來自己身邊。
“嗯。”似乎是被曲飛嫣的話驚到,韓雙雨有些無力,緩緩的起身,來到寧瑩然身旁。
“這畫兒爲何看上去仍是嶄新,畫兒上的景物竟也頗是鮮豔?”韓雙雨望着畫像喃喃出聲,不等寧瑩然回答自己便又低低說道:“許是他精心保管之下,畫兒纔沒有損壞吧。”
看到韓雙雨臉上現出微微喜色,正如夢囈一般低低呢喃着。寧瑩然便知道,這個韓雙雨也是一個癡情之人。低低嘆息了一聲,沒有搭話。
“這是在我家的後花園中,天氣剛剛入冬,風乍起,吹落了一樹梅花,我就那麼坐在園中,讓畫師把最美好的我描繪下來,好送給他。”韓雙雨伸出手指,輕輕劃過畫像,一邊指點一邊輕輕說着。
感嘆的看着韓雙雨滿臉喜色,彷彿陷入回憶之中,寧瑩然輕輕搖頭。忽然,心中想到了什麼似的,猛地一跳。
寧瑩然一把抓住了韓雙雨的胳膊問道:“你說當時梅花滿天?”
“嗯。”回過神來,韓雙雨轉頭望向寧瑩然。
“娘娘可是想到了什麼?”秋風看到寧瑩然的神情,知道一定是主子抓住了什麼思緒,趕緊出聲。
“那,那你身後這些飄飄揚揚的,就應該全都是梅花嘍?”寧瑩然眸中閃出喜色。
“是啊,當時剛剛入冬,我家後園中的梅樹全都開了花。”韓雙雨眨着眼睛回道。
“那,那你手上這支花應該也是梅花嘍?”寧瑩然急切的指向畫像中韓雙雨懷中抱着的花枝,問道。
“手上?”韓雙雨重複着低頭去看,果然看到畫像上自己的懷中抱着一簇花枝。
當時自己懷中可有梅花嗎?事情已經過去那麼許久,記不得了。韓雙雨拉低了秋風手上的宮燈,細細看去,半晌才擡頭道:“是梅花。”
“可不是嗎?”寧瑩然揚高了畫像,喜道:“你身後的梅花星星點點,已經看不真切,可懷中這簇梅花卻能看得清楚花蕊、花瓣啊。”
“是梅花又如何呢?”韓雙雨皺了眉頭,望向寧瑩然。
“傻丫頭!”寧瑩然笑着指向畫像道:“現如今是什麼月份?”
被寧瑩然問了一愣,半晌韓雙雨才緩緩回道:“今日,今日是九月初十。”
“對啊,九月初十!”寧瑩然笑着將畫像重新捲了起來,轉頭望了望身後頹然坐着的曲飛嫣,朗聲道:“現下這個月份,咱們宮裡頭哪裡來的梅花滿天讓你畫到畫兒上呢?”
“啊?”韓雙雨雙眼圓睜,忽的醒悟過來。緊緊的望着寧瑩然,忽然淚水涌上,猛地跪了下去,連連叩首道:“多謝娘娘,多謝娘娘!”
“什麼什麼?”聽到韓雙雨興奮的聲音,曲飛嫣趕忙回過神來,沒有想到此事居然會有轉機。
“起來吧。”寧瑩然淡淡笑着,挽起仍舊在地上不斷叩頭的韓雙雨道:“本宮說過,一定秉公處置。”
“賢妃娘娘--”韓雙雨滿臉淚水,哽咽着道:“娘娘,您是雙雨的救命恩人啊。”
“罷了,這些以後再說。”寧瑩然輕輕挽了韓雙雨起身。
“是啊是啊,這些以後再說,等着明日本宮和賢妃妹妹爲你開釋!”曲飛嫣取過那幅畫兒,仔細的看着,恨聲道:“德妃那個賤人,本宮明日倒要看看她如何伶矛俐齒!”
│雪霜霖手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