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聽到他的回答，我的心頭一顫，但還是佯裝鎮定，眉頭緊鎖地凝望着他的臉面，希望將他的一舉一動都看得真切。那是一張蠟黃色的臉面，算不得好看，也不磕磣。
沒錯，他居然真的是我，也叫趙小菲。
“這樣的回答，我想可能會讓你感到不知所措，可是，事實就是事實，是無可非議的真相。”他仍舊是淡定自若，說話的口氣又變作最初。好像在他的世界裡面，我們本就應該是一個人，一個切合在一起的整體。
但是，我知道那絕不可能是我，或者，換句話說，就算他真的是我，我也會將其剔除掉，因爲一個軀體之中不可能同時存在兩種意識。即便是有，也不能夠共存，只會一種意識經過短暫或更爲長久的拉鋸戰，而取代另外的一種意識。
“好，我相信你。”
這是我這麼半天好不容易纔回答出來的一句話，我想先試着站在他的一邊，看他想幹些什麼，亦或是，有什麼特別的反應？
“哦，要是這樣，那簡直太好了。”
出乎意料，他的聲音就像是融進了我的意識當中，回答我的話也是絲毫不拖沓。我想，大概他已經看透了我的心思。
而後，我們又都陷入到了久久的沉默當中去，彼此窺看着相互的內心。
可是，我真的能看透他嗎？我真的能夠知道他的目的嗎？
7
時間仍舊在一點點的流淌而過，仿若一條無盡的河流，上面載滿了意識之舟，涌入進澎湃的海浪之中。
誰會是犧牲品呢？是他，還是我，我不知道。
“好了，我不想與你再糾纏了，也不想與你有絲毫的瓜葛。”轉念一想，我突然覺得自己好無趣，而他或者更無趣。
“你說吧，爲什麼我的女友會背叛我？！”
“哈哈……”
他露出森然的冷笑，之後，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霍然間拉出了兩把椅子。那是兩把用桃木做成的椅子，看上去很是精緻且很古舊。
平整的椅面鐫刻着細碎的花紋，每把椅子上面都有六幅圖案。圖案看上去十分的勻稱，上面的事物更是顯得栩栩如生，十分鮮活、生動。當然，我只看到了一把椅子上面的圖案。
“坐吧！”
他將一把椅子推到我面前，示意我坐下。
我接過椅子，仔細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圖案。那上面是六幅形態各異的圖案，或者說是，場景。
第一幅圖，刻畫的是兩個赤身的男女，相擁在一起的圖案。兩人的神色都十分的沉溺。
第二幅圖，好像是一棟巨大的建築，但是，又不像。
第三幅圖，是一名跪在地上，手裡面端着一個銀色托盤的人。那人披頭散髮根本看不出樣貌。而托盤上則是一顆紅色的心。
從我的視角來看，那顆心，仿似不停地在跳動一般，十分的詭異。
“你這是什麼意思？”
我擡起頭，滿是狐疑地問道，眼睛緊盯着他，生怕他有對我不利的舉動。
但是他沒有動手，臉面沉浸在暗色的光暈中。
“沒什麼意思，你只要一幅畫一幅畫的看下去就好。”他的語速驟然間變得遲緩起來，仿似那一幅幅的畫與他毫無干系。
我聽從了他的意思，繼續向下看畫，並且看得更加的認真、細緻。從那些圖案之中，我感受到了某種牽扯之力，或者說，那些圖案更像是吸收灰塵的機器，緊緊地吸附着自己的精神力。
第四幅圖案則是一口灰色的木質棺材，四周擺滿了鮮花。紅花，白花，還有綠色的萬年青等等，品類繁多。但，我卻是注意到，在這幅畫的木柱處，居然有一個男人正在與一個陌生的女子相互交談，臉露笑意。
而更令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我發現，躺在那口棺材之中的人居然很像我。那個我，臉色發沉，呈深深的蠟黃色。
看到第四幅圖案，說實話，我的手心都已是出現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我猜測，這可能是某種類似於占卜或者說是古人留下的讖語、賭咒一般的東西。
8
不過，就算是讖語、賭咒，那又怎麼樣？
難道說，我就必須要死掉嗎？
我絕不相信這是真的，甚至於，隱隱地猜測，這可能是他，另外的一個趙小菲，所佈下的某種甚爲巧妙的陷阱或是陰謀。
“你這算什麼！你是想讓我死掉嗎？”
我瞪着眼，狠狠地看向他。
而他的嘴角卻是噙着嘲諷的微笑，全然不以爲意。
“沒有人想你死，包括我在內。我的存在是去拯救人，而並非是去害人。況且，你不知道嗎？我們是一種人。”他慢慢地坐在另一把椅子上面，我就站在他的面前。
而另外一把椅子上面的圖案，被他的臀部緊緊地壓在下面，我根本看不清。況且，現在的我也沒有那個心情去考慮對方的臀部下面究竟是什麼圖案。
我的視線轉移到了他的臉上，但是，他仿似老僧入定般已是閉眼，仿似陷入到了某種頗具現實意識的思慮當中，神色變幻。
9
我低下頭俯瞰第五幅圖案。
第五幅圖案，上面是一隻張牙舞爪的巨大生物，有點像龍，還有點像麒麟，但卻是沒有爪子和鬚子。那生物張着血粼粼的大口，匍匐在一口棺材跟前。看到有人經過，它就要去撕咬，去攻擊。每個被它尖利牙齒咬到的人，都會流露出驚恐的神色，然後，會變成一團血污。
這意味着什麼？我不理解。
難道真的會出現一隻張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不成？這簡直不現實，更顯得無聊。不過，爲什麼會是這副圖案，而不是別的圖案出現在自己的面前呢？
這還是讓我感到匪夷所思。
“好了，不要騙自己了，像這種怪力亂神的東西都他媽的是虛幻的。”我搖着頭，在心底自我安慰着，並竭力讓自己保持神志清醒。
而在好奇心的驅使之下，我的視線還是遊移到了椅子的最後一幅圖案。
但那第六幅圖案，就好似是能工巧匠的敗筆一般，不生動也不鮮活，更不具備什麼值得深思的地方，僅僅是刻畫出了一株長滿了暗紅色葉片的桃樹。再無其他。
“你覺得怎麼樣？”
他睜開眼睛，目光灼灼地盯着我。
“什麼，怎麼樣？”
可能是看出我沒有回答他問題的意思，他沒有再問我話，僅僅是露出燦爛的微笑，但是，那微笑卻是讓我覺得十分可疑，甚至於，我會覺得其微笑的背後，是其冷森森的惡意。
我的心仿似一塊降至冰點的寒冷冰塊，心寒意冷。
“好了，趙子菲，這六幅圖案在你眼裡的確是沒什麼重要的！我不願你，這是因爲你的意識強大得讓你難以掌控。那我們還是來談談你女朋友的事情吧！或許，這個，你會更感興趣。”他滿是調諷地說道，“黃珊的事情，你的確有權利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