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聲,汪焚直接撞開窗戶,逃了出去。
閭丘憐陽想去追,但被她纏住了。
“你不敢?”似是看穿了閭丘憐陽的內心,她嘲笑道:“還是怕我發現你的謊言?”
“流影,這一切並不是你想的那麼簡單。”閭丘憐陽嘆道:“就連我,也深處漩渦當中,無法自拔。”
“那你告訴我啊,我不是你很親的師妹嗎?有什麼話儘管跟我說,何況……”江流影抿着嘴脣,嬌羞道:“我們都已經發生了那種事。”
“知道了,對你來說很危險。”閭丘憐陽閉上了眼睛道:“而我,答應過你父親,要保護好你。”
“你還好意思提起我父親。”江流影把一雙纖弱的手扼住閭丘憐陽的脖子,然後打量着他的面龐道:“我真想看看,你的臉皮是有多厚!”
閭丘憐陽睜開了眼睛,忽然很痛苦的看着江流影,而江流影卻從他身上站了起來,近乎癲狂地笑道:“原來你和那些臭男人都一樣,看見女人就會放鬆警惕,遇到投懷送抱的女人,甚至連命都會丟掉。”
——所以男人們一定要當心,女人一旦對你改變了樣子,那她除了愛你,就是恨你了!
說到這裡,她忽然惡狠狠的看着閭丘憐陽道:“你還真以爲我是來跟你敘舊的?在我剛剛抱住你的時候,我就用了一種香料,時間過去了那麼久,你的四肢,還能動嗎?”
閭丘憐陽問道:“我很好奇,是什麼毒,能讓我這種百毒不侵的人也中招?”
“因爲這根本不是毒,而是一種可以放鬆心情的藥,一般給受傷的人減輕痛苦的。”江流影按住閭丘憐陽的頭,倨傲的看着他道:“我加大了十三倍的用量,再配上其他藥物,沒想到你這麼容易被欺騙。”
閭丘憐陽苦笑道:“看來我還是不夠聰明,只不過放鬆了片刻,就要成爲別人的魚肉了。”
江流影的手緩緩向下移動,解開了閭丘憐陽的腰帶,然後扯開他的衣服,露出傷痕累累的胸膛,有舊傷,也有新傷。
“這些年,看來你過得並不好。”江流影撫摸着閭丘憐陽的傷痕,手甚至都有一些刺痛。
“還可以,至少很充實。”閭丘憐陽吐出一口氣,灑脫地道:“而且很自由,不像以前,去個妓院還提心吊膽的,還不能帶着你去。”
江流影莞爾一笑道:“你以前總跟我說你去那裡只是爲了看古玩字畫的,可我從來就沒有信過。”
閭丘憐陽無可奈何的道:“我真的是去看字畫的。”
“騙誰!”江流影嬌蠻的哼了一聲,抱着膀子道:“別以爲我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說文解字有言:妓,技也;娼,唱也。”閭丘憐陽解釋道:“很顯然她們不過是一些賣藝的而已,並不是你想的那樣。”
“你以爲我還會信你的鬼話?”江流影直接從懷裡抽出一把匕首,指着閭丘憐陽的心口道:“當年你還說過你要娶我!可是現在呢?你個負心漢!”
“那個人可以算我,但他的話你千萬別當成是我說的。”閭丘憐陽苦澀地道:“我跟他,還是有些不同的。”
“你不會說那個人是你的親兄弟吧?”江流影咬牙道:“我平生最恨的就是推卸責任的男人!”
“其實我還是很喜歡你的。”閭丘憐陽嘆道:“只可惜……”
話音至此,江流影忽然見到椅子上有一塊手帕,然後伸手拿了起來道:“她還真是厲害,都死了那麼長時間,竟然還能把你的心牢牢抓住。”
閭丘憐陽的臉色沉了下來道:“還給我。”
“我若不還呢?”江流影把手帕靠近蠟燭道:“你攔得住我嗎?”
就在手帕一角即將燃燒的那一刻,蠟燭忽然滅了。
江流影還沒來得及反應,自己就被打昏了過去。
當她再次醒來的時候,天已經亮了,人走了,蠟燭也已經燃盡了,顯然有人在熄滅之後,又重新點亮。
那會是誰?
她扭頭一看,就見她的侍女趴在地上,睡的正香。
桌椅都被收拾的乾乾淨淨,連地面都被重新清理過了,彷彿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他也不曾來過。
但是窗戶還是破碎的,清晨冰冷的風從外面吹了進來,浮動了幃簾,浮動了殘留的餘香,浮動了江流影眼角的淚水。
眼淚好像即將枯萎的花瓣,搖搖欲墜,最後還是被秋風所累,落了下來,落到了人的手心裡。
江流影的心很痛,望着窗外碧藍的天空,卻分明看到了陰鬱。
“父親,母親,難道我這一輩子,都報不了你們的仇嗎?”
“爲什麼沒有人能殺的了他?他的武功爲什麼那麼厲害!”
“如果有一天他死了,該多好啊!”
想到他會死,她的心莫名的更痛了。
“裂石穿雲,玉管宜橫清更潔。霜天沙 漠,鷓鴣風裡欲偏斜。鳳凰臺上暮雲 遮,梅花驚作黃昏雪。人靜也,一聲吹落江樓月。”
閭丘憐陽看着梅園大門上破舊的名字,感慨萬分地道:“我終於又回來了!”
漂泊在外,無論過得多麼好,卻依然如同浮萍一樣,孤寂而又蕭索,在海上流浪,看似自由,可內心的恐懼,又該跟誰去訴說?
可是現在他回來了,到了故鄉,他的雙腳又站在了家鄉的土地上,好像一草一木都是他的好友,一塊石子都是他的玩伴,就連一滴水,都曾是當年舊識。
這種親切的滋味,不足爲外人道也。
老人聽到有人在門外唱歌,把門打開一條縫,用一隻眼睛向外看去,然後直接把門打開了,欣喜若狂地道:“是你,你回來了!”
“是我!”閭丘憐陽幾乎快要哭出來了,握住老人的手道:“吳老伯,我回來了!”
“快快……”老人拉着他道:“快跟我進來,外面風大。”
到了他那件窄小的屋子裡,吳老伯煮了一碗熱氣騰騰的湯餅道:“一路趕來,辛苦了吧,快吃。”
閭丘憐陽端起碗就喝了一口,然後嘆道:“吳老伯,你的手藝還真是沒有長進啊!做的湯餅還是那麼難吃。”
“難吃又如何?”吳老伯大笑道:“一般人想吃還吃不到呢!”
“哈哈哈……”閭丘憐陽也跟着大笑道:“有理。”然後他就把滿滿一碗湯餅喝了個精光。
“你這次來,還回去嗎?”吳老伯沉聲道:“他們很想你。”
閭丘憐陽直接站了起來道:“那間屋子還在嗎?”
吳老伯嘆了一口氣道:“還在,只不過早已經積滿了灰塵,也倒塌了不少。”
“只要還在就可以。”閭丘憐陽走了出去,堅毅地道:“只要還在,我就能把它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吳老伯看着他離去,搖了搖頭道:“也不知道等你再回來的時候,你會變成什麼樣子,是好還是壞呢?”
朱離的病一天天痊癒,就連毒,他都能暫時遏制住了。
竇震則早就好了,偶爾生龍活虎的來找朱離,嘲笑他一個年輕人還不如他一個老人恢復的快。
問多了,朱離才小聲地告訴竇震真相道:“其實我是想讓靈兒照顧我,故意裝的。”
竇震會心一笑,然後離開了。
錢靈兒把窗戶打開,通通風,順便讓朱離照到陽光,然後把尿壺提出來,拿去清洗。
楚雲都看不下去了道:“靈兒姑娘,你沒必要這麼照顧他!”
錢靈兒笑了笑道:“這有什麼,以後不都要這樣照顧嗎?”
然後楚雲狠狠瞪了朱離一眼。
朱離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所以準備走兩步。
等靈兒回來的時候,朱離就道:“這些天我感覺我好了很多,可以走一走了。”
錢靈兒坐到牀邊,擔憂都寫在了臉上:“這才幾天而已,你的傷好了沒有?”
朱離笑道:“走動一下有利於活血,傷能好的快一些。”
“那我扶着你走。”錢靈兒終究還是不放心,直接把朱離抱了起來,然後帶着他走出了門。
鄧陵子通調侃道:“我活了那麼大,只見過男人抱女人的,還沒見過女人抱男人的,今天可算是長了見識。”
朱離忽然感覺沒臉見人了,捂着臉道:“靈兒,你不是說要扶我走嗎?這個好像不是扶吧!”
錢靈兒這才把他放下來道:“我怕你摔倒了,到時候你又要疼好幾天了。”
“實際上,他現在可以自己走。”鄧陵子通實在是看不慣朱離佔錢靈兒的便宜,直接戳穿了他的詭計道:“其實前兩天他就能走路了,而且走的很好!”
朱離慌張地道:“怎麼可能!我的傷那麼重,好的也不是很快,我今天才剛剛試着走路而已。”
“你以後有事就跟我說,不需要這樣子的。”錢靈兒倒是不在乎朱離的行爲:“我又不會怪你。”
朱離點頭道:“我知道了,以後不會再犯這種錯誤。”
“還有,你的傷沒有好透,最好不要多走,有什麼事就叫我。”
“明白。”
“最近盟主在擴建房屋,你可要小心一些,不要到那裡去,以免傷到,就在院子裡活動一下就好。”
“一切都聽你的。”
鄧陵子通一拍額頭道:“這倆人沒救了。”
這時,賈元亮從外面慌張地走了進來,身上還都是血。
朱離問鄧陵子通道:“這是怎麼回事?又和翟義門打起來了嗎?”
“方仲子撤回去之後,竇盟主就命人連夜攻打翟義門,可沒想到翟義門內多是機關陷阱,一直攻打不下。”鄧陵子通看向賈元亮去的地方,深沉地道:“想必剛剛又經過了一場血戰。”
朱離輕輕一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們之間的爭鬥朱離管不了,也不想再管了。
這短短數日死了多少人,朱離都看在眼裡,很難想象,在他所看不見的以往三年時間裡,又死了多少人。
“靈兒。”
“嗯。”
“扶我回去吧。”
見他們都走了,鄧陵子通嘆了聲道:“只羨鴛鴦不羨仙啊!”
錢靈兒扶着朱離回了屋道:“該換藥了,把衣服脫掉吧。”
這幾日來都是錢靈兒幫朱離換藥,朱離也已經習慣了,很自然的把衣服脫了下來,露出紗布。
把紗布一點點揭開,錢靈兒見許多傷痕雖然結疤,但和紗布粘連到了一起,當把舊藥去掉,還會滲出一些血液。
錢靈兒鼻子一酸,流出了淚水。
朱離摸了摸她的青絲道:“怎麼哭了?”
“你的傷好重!”朱離的傷口,極有刀傷也有劍傷,還有端木雲鵬留在他身上的槍傷,可謂是遍體鱗傷。
錢靈兒痛心地道:“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好。”
“不要擔心。”朱離看得開,笑道:“有鄧陵子通給我開的藥,傷勢很快就會好的。”
“嗯。”
錢靈兒把草藥重新給他敷上,包紮好了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一下。”
朱離點了點頭,等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