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個月,鍾嶽都在鄉里、鄉里還有市區兜兜轉轉個不停,他都在考慮是不是該考個駕照買輛車了,這麼的來來回回,車費都花了一兩千了。不過如今手頭有些拮据的他,在拿到銀行匯款單之後,加上劉清華退回的錢款,剩下的錢也七八萬,這麼點錢,考個駕照還行,買車……還是不用想了。既然不打算買車,那考駕照也免了……
鍾嶽來到市區龐立的筆齋中。這邊的LC區,住着的大抵都是上了年紀的人。德宣齋店面不大,單門面的小店,塞滿了各式文房用品。
“龐哥。”
在打理櫃子的龐立擡起頭來,“鍾嶽啊,好久不見了。”
鍾嶽看到龐立將一疊疊宣紙搬進眯縫的書櫥中,便問道:“這是做什麼?”
“防潮啊,你不曉得嗎?梅雨季節,這宣紙易受潮,放在密封的櫃子裡,不然準受潮。”
“哦,這樣啊。”
“有什麼要買的東西?”
鍾嶽將紙條遞給龐立,“如果我今天下午四點沒給你打電話,麻煩你照上邊這倆個電話打過去,就說縣裡的廢棄垃圾場有情況。”
“啊?”
“別問幹什麼,您就當幫我個忙就是了。”
龐立有些懵,點了點頭,“好吧。”
今天的陽光有些淡,上雲的日子,多多少少有些舒爽。
十幾年的恩怨,上一代沒能瞭解,今天也該有個瞭解了。
回縣裡的大巴早中晚各一班,如果及時的話,處理完後,鍾嶽還能趕得上晚班,回到學校去。至於龐立那兒,只是鍾嶽留個後手,萬一事出有變,也好有個幫手。既然是擺擺道,鍾嶽不可能先去報警,這樣不僅解決不了事,可能連黃三笠都給得罪了。
縣城的廢棄垃圾場,比較偏僻,鍾嶽出了車站,找了好幾輛三蹦子,都沒有願意拉這趟活,最後還是一個老大爺,本來生意就搶不過這些個“年輕人”,談妥了價錢後,便載着鍾嶽左搖右晃地朝垃圾場駛去。
“小青年,去那裡買書吧?”
“啊?”
一路發呆的鐘嶽忽然回過神來。
“我說,你去垃圾場是買書去的吧?”老大爺叼着煙,“自從那裡不準倒垃圾以後,就成了廢品倉,會過日子的都去那裡買書,五塊錢一斤,可實惠着呢。”
“哦,這樣啊……”
老大爺笑了笑,“不信啊,我上禮拜,還給我孫女買了一大摞呢,就是這書啊,有好壞,有些書容易教壞人,找了個識字的人,得挑一挑。”
老頭的三蹦子明顯有些年數了,坐在上面,鍾嶽總感覺整個人都快要被抖散架了,書包被搖得叮噹響。
“誒,這麼說,那垃圾場有人住着?”
“有幾個,不過那地方髒得很,也沒人跟他們搶。怎麼的,你要搶地盤去?”
鍾嶽搖頭道:“那倒不是。”
“你搶不過他們的。”
“我不是搶地盤去的。”鍾嶽解釋道。
三蹦子的排氣管冒着濃濃的黑煙,這車,估計和車主一樣,都快報廢了吧。難怪敢接這樣沒回頭客的生意了。
到了有點荒涼的地界上,除了一條水泥小路,就再也沒什麼建築了,遠處花花綠綠地堆放着一些雜物。有的甚至堆成了小山,這樣的場景,在市區裡是絕對看不到的。
老大爺奇葩的三蹦子,鍾嶽之前沒發現,居然是手動機械剎車的!
關了電動油門,慢慢地自動滑行了好久,才停下來。
“小青年,去吧。我等你。”
鍾嶽看了眼時間,才兩點半,比約好的三點還提前了半個小時,“我可能要有個一小時的工夫。”
老大爺敞開了身上,露出擠在一起的老肉,“那正好,把你送回去,我也就回去了。不差這一會兒。”
車站外邊生意多,但也搶手,出來一個人就被那些手腳利索的接走了,老頭平日裡生意就寡淡,車子又破,現在就算回去,恐怕也攬不到客人了,索性就做鍾嶽這一趟生意了。
“那行吧。”
鍾嶽單肩揹着包,朝廢棄的垃圾場走去。
雖然今天日頭不足,但是三十多的溫度,還是讓這個廢棄的垃圾場散發着一股難聞的味道。能夠久住在這裡,也是生活所迫,不然誰願意窩在這樣一個充滿異味的地方。
不少地方,被鐵皮圈了起來,看樣子也是有地盤劃分的。鍾嶽掃了眼,並沒看到有什麼動靜。廢棄的垃圾場很大,間或傳來幾聲狗吠,這樣人跡罕至的地方,狗成了最忠實的夥伴。
手機忽然響了起來。
“喂。”
“小子,過來沒?這邊人都等着了。”
鍾嶽聽出是花頭雕,問道:“潘偉帶了幾個人?”
“就他一個,又不是約架,放心,有我護着你,他不敢動你。”
“我現在就在垃圾場了。”
“看到那鐵塔了沒?”
鍾嶽拿着手機,朝四處轉了一圈,看到不遠處的鐵塔,“怎麼了?”
“朝那個方向走過來吧。我們在那附近等着呢。”
“嗯。”
鍾嶽掛了電話,覺着花頭雕犯不上幫着潘偉,這事情應該不像是假的,也就走了過去。
穿過幾個巨型的廢品堆之後,鍾嶽便看到了不遠處的車子。車子外挺着腰桿子抽菸的,正是潘偉。
他抓着揹包帶走上前去。
“噗。”
潘偉將菸頭吐在了泥地裡,覷了一眼鍾嶽,“小子,夠可以的啊,三爺跟雕爺都給你撐腰了啊?”
“十年前咱們兩家就有過節,上次你主動挑的事,被人踹了活該,又在路上堵我們的車,什麼意思?”
雕爺帶着氈帽,緩緩從車裡下來。
“偉子啊,說說,什麼意思?”
潘偉還是有點忌憚一旁的花頭雕的,“他是我姐姐的兒子,十年前離婚了,兩家結了樑子,他家有塊祖傳的石碑,市裡挖走了半塊,剩下半塊,被人看上了。我就過去替他守着,誰知道這小子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讓我滾不說,還找人踢傷了我的腰。”
鍾嶽等潘偉把話說完了,才說道:“咱們兩家,十年不聯繫,你這會兒上門充好人,自己什麼嘴臉,什麼花花腸子,還用我說道嗎?”
“你什麼意思?”
鍾嶽冷冷地看着潘偉,“你什麼意思!”
黑色的轎車再次打開了門,未見其人,只是聽到那玩味地笑聲,“有意思嘛?找我們黃家人盤道,那得我們黃家人定規矩,是這個理兒吧?”
穿着唐裝,帶着圓墨鏡的男子從車子裡走出來,將墨鏡摘了,“鍾嶽是吧?別來無恙啊……”
鍾嶽瞳孔一縮。
黃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