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陽光灑進窗子,夏日總是那麼不解風情,七點的太陽,已經讓人熱得睡不着了。
鍾嶽眉頭一皺,記得昨天拉了牀簾啊?擡頭看了眼,見到晾衣杆上的球鞋,頓時明白了,準是健身狂魔外加潔癖的凱哥嫌張達打完球的鞋子臭,拿晾衣杆給挑到了窗外。
他側着身子手一伸,將窗簾拉上。
精神狀態很容易影響學書法的心情,鍾嶽洗漱完畢之後,就下樓溜達了一圈,看了眼時間,才六點多,這裡到文化館,也就二十多分鐘的車程,這麼早去,門都還沒看呢。
徽大附近的小嶺公園,清晨還是有不少人的。不過絕大多數還是大爺大媽,一個個玩着健身器材、打太極還有舞扇的,花裡花哨的一大堆。
之前還有大清早跳健身操的,後來由於公園靠近高校園區,被各大高校頻繁舉報,所以有關部門做出了規定,不允許使用任何大功率外放音響,這才使鬧哄哄的公園得以改觀。
小跑幾圈之後,身上微微發汗,順帶着買了寢室幾個哥們的早點後,走到樓上,差不多快七點半了,寢室幾個人,除了龔川這個一心降級奔赴外國語學院的外,也都起來了。
“早點買來了。”
“阿嶽真是咱們寢室的福星啊。”上個學期,鍾嶽也是天天早起,給這幫孫子帶早點,他不習慣晚睡,也不喜歡睡懶覺,除非個別日子。
“今天怎麼都起這麼早?”
張達穿了個大褲衩子,撓了撓與蚊子經過一夜鬥爭的大腿,“能不早麼,今天是陳科那孫子透題的習題課,馬上要考試了,大物要是不透題,咱們這幫學渣估計連渣都不剩了。”
“小點聲,阿川睡覺呢。”
張達拎起倆肉包,笑嘻嘻地說道:“行了,咱們滾了。”
鍾嶽擦了把臉,又躺在牀上,進入了系統,準備完成今日的一小時筆法觀摩。昨天臨帖之後,熟練度只是增加了百分之一,百分之二的熟練度,實在是慘不忍睹,那個進度條,幾乎就是全空的狀態,沒辦法,這事情也急不來,如果每天都能進步百分之二的話,花個五十天時間,能達到別人十年甚至幾十年的功力,那鍾嶽也認了。
文徵明還是一如既往的要求嚴格。
雖然鍾嶽是無法將系統中非抽獎的物品帶出系統的,但是可以在系統之中使用。在文徵明的注視下,拿着筆臨摹《靈飛經》。
就像學書法的人都知道顏柳歐趙一樣,學小楷的人,必然是知道唐人眷抄的《靈飛經》。不少書家認爲,《靈飛經》乃小楷第一帖,而那些不認同的,也僅僅是因爲前有鍾繇、二王,但是說到靈飛經,那絕對是當之無愧的小楷精品,而且上手快。
文徵明之所以讓鍾嶽臨摹《靈飛經》,也是因爲鍾嶽的楷書底子有點差,直接跟着他學文氏小楷,進度實在太慢。
墨跡版靈飛經的橫畫是先有勾絲,然後逆鋒入筆,接側鋒行到中央轉中鋒續行,最後護尾,一波五折以上,速度極快,宛轉流暢。現在很多人練靈飛經的甚至都沒弄明白,字帖裡多數是純露鋒起筆,其實大謬,味道差多了。
“不器,你要明白,看似露鋒起筆,實則還是內含藏鋒。你之前臨摹,都是聽老夫說露鋒就直接純露鋒起筆,是大錯特錯,明白嗎?”
“有點難啊。”鍾嶽實話實說,按照文徵明的要求,原本最好上手的靈飛經簡直是難到爆了。
文徵明點了點頭,也不遮掩地說道:“不是有點,是很難。行筆一波五折之上,老夫也做不到,如此快速流暢的行筆,老夫也僅能做到一波三折,故而書法之道,侷限於此了。”
“……”
練了幾十年書法的文徵明,連他自己都做不到,居然這麼嚴格要求他,鍾嶽這就很難受了,練了一個小時,還是一頭霧水,他甚至都懷疑自己到底會不會寫書法了。
“今天就到這裡了,休息去吧。爲師知道你累,但是你得明白,這都是爲了你好。老夫行書幾十年,至老才悟得靈飛經十之二三,然筆法已成固勢,再要去重練,有些不易了。你要明白,楷書大家趙孟頫,都僅僅悟得十之三四,所以不必灰心喪氣。”
悟得十之三四就能成爲楷書四大家,鍾嶽不知道,如果自己悟透了靈飛經,會有何等的造化。等退出了小楷筆法系統,鍾嶽看了眼百分之三的熟練度,還是挺滿意的,之前心理落差大,現在明白這個難度之後,他倒也釋然了,總比原地踏步要好。
他退出了系統,看了眼還在睡覺的龔川,鳥悄地走出了寢室,順帶着將門帶上。看了眼時間,八點半,趕到文化館差不多時間正好。
路上,鍾嶽撥通了劉清華的電話,來學校也有兩星期了,問下裝修進度如何了。
“喂。”
“阿嶽?什麼事。”
“劉哥,施工進度怎樣了?”
“基礎的水電管道已經做完了,本來按照我們的方案,十天就成了的,這個小劉總監啊,搞得太複雜了,又拉來一個施工隊,兩個施工隊,這才搞完,不過之後的地磚還有牆面粉刷應該進度會加快,估摸着再有半個月就完工了。”
“那好,有什麼事打我電話。”
“好嘞。對了,之前你墊付的那材料款,除了電線管道什麼的,剩下的錢,我就用來算工錢了,按照小劉總監的要求,這八萬的預算可能不夠,他那邊已經買材料了,咱們之前籤的合同現在變成三方合同了,所以最後該是多少錢,我就拿多少,會給你一張明確清單的。”
鍾嶽笑了笑,“你的施工隊,那在縣裡是出了名的,這我還怕你賴賬不成?就這樣,先掛了啊,車來了。”
“恩,那回頭再說。”
鍾嶽掛了電話,坐上了公交車,往文化館趕去。他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個底數的,之前張邵林送來了八萬的時候,他就已經明白,現在已經不僅僅是一塊石碑的事情了。
碑是死的,躺在哪裡不是躺?
文化館中躺着,雖然是有歷史厚重感,但是看久了,也沒什麼。不懂得書法的人,可能還會以爲這是哪家墳頭的半塊石碑呢。
原本打到賬戶上一萬八,後來又送來了八萬,已經是有點古怪了,不過鍾嶽看過那張協議之後,覺得又沒什麼出入,也就簽下來了,現在張邵林又打過來電話,還是爲了這塊碑的事,鍾嶽覺得,不是爲了碑,也不是爲了他,而是爲了歐陽國際。
如果真是他所料想的這樣,就不是他們打鐘嶽的算盤了。
這一次,鍾嶽準備要反將一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