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凌澈看了一眼陸詩月,見她的表情淡淡的,似乎是在仔細聽他講述,便繼續說道,“那天,大伯母帶着大哥和我去商場買東西,一起去的還有兩個保姆。可誰知那兩個保姆的其中一個已經被人買通了,事先已經向人通風報信了,在我們的車子走過一段比較偏僻的小路時,我們遇到了壞人。一開始,大伯母以爲他們是要搶劫,就讓保姆把身上所有的錢財都給了他們,可是……”
說到這而,冷凌澈的聲音微微顫抖了一下,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可怕的事情,眼神裡也閃過一道驚懼的光。
“可是他們不是搶劫的,他們是綁架的。他們綁架了大伯母還有大哥和我,然後開始給爺爺打電話,讓爺爺準備一筆錢。爺爺一想到他的兩個孫子都被人綁架了,急的不行,在最短的時間內準備好了歹徒要的錢,並親自開車送了過去。”
冷凌澈的聲音又停了下來,陸詩月轉頭看着他,見他的臉色雖然平和,但還是透着一股悲憫,陸詩月心裡一緊,不由伸手握住了他的手。
冷凌澈被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吃了一驚,他擡起頭看着陸詩月,隨即又低下頭緩緩的開口。
“那天,天空中飄着小雨,陰沉沉的。可爺爺依舊把車子開到了最快,一連闖了無數的紅燈也根本不在意,可是等他到了目的地,等他把錢都交給那些歹徒的時候,那些歹徒卻說那些錢只能讓爺爺帶走他的一個孫子。爺爺當時很生氣,可生氣又能怎麼樣呢?那些歹徒人多,又都有兇器,爺爺根本對付不了他們,就在情況萬分緊急的時候,大伯母下了一個決定,她讓爺爺先把我帶走,然後自己和大哥留下。”
故事講到這兒,陸詩月的心裡有些震驚,她沒想到,原本柔柔弱弱的蔣玉柔,在那樣的情況之下,居然能夠做出那樣的決定,當真讓人刮目相看了。
“爺爺無奈之下,帶着我離開。就在爺爺和我剛離開沒多久,那幫歹徒並沒有遵守承諾,並沒有等着爺爺再去籌錢,就帶着大伯母和大哥強行離開了。他們帶着大伯母和大哥上了私人飛機,起飛之後,大伯母便找藉口說要上洗手間,歹徒們可能也覺得那時候是在飛機上,大伯母也搞不出什麼花樣來,就放鬆餓了警惕,把大伯母手上綁着的繩子解開了。可是誰知大伯母從洗手間裡出來,就找了一把匕首架在了駕駛飛機的人的脖子上。”
陸詩月倒吸一口涼氣,“她還真是個勇敢的女人啊。想必這也是一個母親想要保護自己的孩子,想要解救自己孩子的勇氣吧。”
冷凌澈點點頭,“是啊,大伯母平日裡看上去很溫柔很賢淑,是個很女人的女人。可在面對他的孩子身處危險的時候,她便是一個偉大的母親。”
“恩,那接下來呢?”
冷凌澈深吸了一口氣,“接下來……那些人都是亡命之徒,怎麼可能被一介女流制約,很快,大伯母手裡的刀就被他們搶了下來,大伯母當時心急如焚,想着若是這樣被他們帶走,恐怕結局也是很不好的。所以她就有了想要和這幫人同歸於盡的想法。她衝過去,拼命的勒住那個駕駛員的脖子,所有人都大驚,上前阻攔,可是大伯母死都不放手,駕駛員被分了心,飛機差點撞上了對面的另一架飛機,飛機大幅度的震盪,最後撞在了一顆大樹上,飛機的機箱出現問題,眼看飛機就要爆炸了,大伯母趁着那些歹徒慌亂的時候,搶了一個降落傘,抱起大哥就跳下了飛機。”
聽到這兒,陸詩月也不由緊張起來,“他們逃走了?”
冷凌澈眼睛裡的悲傷越來越濃烈,他慢慢的搖了搖頭,“沒有。”
陸詩月眉心一擰,是啊,若是真的這樣順利逃走了,冷遠周也不至於……
“就在大伯母跳下飛機的瞬間,其中一名歹徒緊緊抓住了大哥的手臂,大伯母始料未及,大哥就……就留在了飛機裡。”
冷凌澈的聲音顫抖的更加厲害了,整個身體也如篩糠一樣的抖動着。
陸詩月緊緊抓着他的手,想要多給他一點溫暖和力量。
大概是感受到了陸詩月的心意,過了一會兒冷凌澈的身體真的沒有剛纔那樣顫抖的厲害了。
“然後呢?然後怎麼樣了?”
“然後……然後大伯母身上的降落傘打開了,她獲救了。而那架飛機也在她的面前爆炸了……”
冷凌澈的聲音已經很低很低了,低到讓陸詩月幾乎以爲他在哭。
她可以理解冷凌澈心裡的愧疚和不安,若不是他先獲救,說不定現在活着的就是冷遠周了。
這麼多年來,冷凌澈的心裡想必也是承受了無盡的煎熬吧?
其實冷老爺子當年並不準備將這些真相告訴冷凌澈,就是怕他知道後會傷心自責,可冷凌澈越長越大,還是覺察到了不對勁兒,他跑去問冷老爺子,冷老爺子一開始並不想說什麼,可冷凌澈的性格又怎麼會善罷甘休,最後他還是知道了真相。
從那以後,他便揹負了一份愧疚,也是從那以後,冷凌澈就把蔣玉柔,冷宇峰,冷凝雪,冷凝霜當成了至親至愛的人。他知道,他對他們有一份責任要付,而這份責任是不管到什麼時候,他都不能推卸的。
以至於後來爲了了冷凝雪的事情,冷凌澈寧願被人誤解,被人責怪,也不願放手讓冷凝雪去做他認爲不靠譜的事情。
冷凌澈的身體還在微微顫抖着,雖然這裡的燈光很暗,但陸詩月還是看到了他眼裡的淚光。
其實,冷凌澈會有這樣的反應,是再正常不過的,可陸詩月一想到一會兒又要被揭開的一個真相,她的心裡難免還是有些忐忑的。
半晌,冷凌澈才緩了過來,他逼退了眸子裡的淚水,然後擡起頭來看着陸詩月,“你要聽的事情,我已經都說完了,現在該你說了……”
陸詩月沒有看他,只是擡起頭看向遠處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