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老爺子在醫院裡昏迷了幾個小時,這才慢慢的恢復了意識。
他睜開眼睛,看見冷凌澈坐在他的病牀旁白,蒼白的臉色裡隱藏了些許的難過,他伸出手,冷凌澈趕緊握住。
“爺爺,您好點了嗎?”
冷老爺子搖搖頭,“我沒事,我沒事。”
他的聲音很輕,輕到冷凌澈幾乎以爲他是在夢裡喃喃。
可是在看向他的臉,卻又發現他的目光裡一道晶亮的光芒閃過。
冷凌澈心裡一緊,頓時更加握緊了他的手。
“爺爺。”
冷老爺子還是搖頭,然後眼睛輕輕的閉起來,眼睛裡的淚水溢出來,滑落在他的耳邊。
冷凌澈的心,像是針扎一般的難過,目光也跟着模糊。
冷老爺子的身體微微的顫抖着,聲音更加的輕了。
“哎,我是很不喜歡宇強,從小我就不喜歡他。我覺得他不夠耿直,做事也不夠光明正大,每件事情都想要投機取巧,我不喜歡這樣的孩子。可是,他到底還是我的孩子,我的親生孩子,我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有一天他會走在我的前面,我……”
冷老爺子越說,眼淚就流的越多,枕頭幾乎都被他沾溼了。
冷凌澈的心裡是滿滿的難過,可還是說不出一個字來安慰他。
因爲他不知道他要說什麼,或者他該說什麼。
他親眼看見冷宇強綁架陸詩月的場景,親眼看見他們威脅她,恐嚇她的場景,也親眼看見了陸詩月的小動作,還有最後冷宇強的眼神,他的眼神那樣的絕望和可笑,他的眼神就像是一把匕首,狠狠的在他的心上劃來劃去。
他目睹了一切,卻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纔好。
“凌澈。”冷老爺子輕聲的喊了一聲,冷凌澈馬上恢復了意識。
“怎麼了爺爺?”
冷老爺子這時已經抹乾了眼淚,慢慢的坐起身子。
冷凌澈扶着他坐好,冷老爺子突然說道,“我聽說月月也在這家醫院,是嗎?我想要去看看她,畢竟……畢竟這件事情是我們家做的不對,是宇強和南方對她造成了傷害。我們應該去向她道個歉的。”
冷凌澈的心猛的被攥緊,然後他強忍住自己內心的矛盾,輕聲的說道,“醫生說了,您就算是醒了,也不能夠亂走亂動。再說了,月月那邊的傷勢也不輕,您過去可能不太方便,還是在停一停吧。”
冷老爺子遲疑了一下,微微點了點頭,“好,那你幫我去那邊多走動走動。還有,替我向月月道了歉,告訴她,這次是我們冷家做得不對,希望她能原諒。”
有那麼一瞬間,冷凌澈幾乎是恨透了陸詩月的。
尤其是在看着面前這位蒼老的老者淚流滿面,卻還是心心念唸的惦記着別人的時候,他真的是恨透了陸詩月。
可是下一秒,他又清醒過來。
這件事情本來就是冷宇強和冷南方做的不對。
若當時他和成涵正沒有及時趕到,說不定現在死的人就是陸詩月了。
如果結果真的是那樣,他不敢保證他還能這樣坐在這裡,他也不能保證他還有什麼希望活在這個世界上。
他從小有父母就和沒有一樣,一直在爺爺的身邊長大,見慣了商場的爾虞我詐,見慣了商場的血雨腥風。
他以爲他早就已經練就了一顆冰冷的心,不會爲任何人所動容。
可是直到遇到陸詩月,他才感覺自己又活了過來,有血有肉有感情,他會爲了陸詩月的傷心而傷心,會爲了陸詩月的高興而高興。他覺得自己的生活又有了新的樂趣。
倘若那一天,死的人真的是陸詩月,那他一定會崩潰的。
想到這兒,冷凌澈的心裡終於舒服了一些,終於不再那麼矛盾了。
看着冷凌澈忽明忽暗的臉色,冷老爺子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凌澈?我看你像是有心事的樣子。”
冷凌澈猛地一怔,隨即搖搖頭,“沒有,我沒什麼心事。爺爺,你先休息一會兒,我這就去看看月月。”
冷老爺子點點頭,“快去吧,我這裡沒事兒。”
冷凌澈走出了冷老爺子的病房,可是他卻沒有去陸詩月那裡。
他只是站在走廊上,一根接着一根的抽着煙。
冷南方和姚淑玉給冷宇強舉辦葬禮,卻沒有通知冷家的任何一個人。
但這件事情畢竟在A市鬧得沸沸揚揚,不是想瞞就能瞞得住的。
葬禮那天,冷家人還是出現了。
冷南方卻冷着一張臉,伸長了雙臂,擋在了他們的面前。
“你們不能進去。”
冷老爺子不說話,只是看着四周。
他的心裡一陣有一陣的難過,眼睛再次溼潤了。
冷宇峰看見此狀,上前想要拉開冷南方,可是卻被冷南方一把推開。
冷宇峰一個猝不及防,直接摔倒在地上。
“三哥,你這是幹什麼?”
冷凝霜趕緊上前去扶起自己的爸爸,冷南方卻冷哼了一聲,“誰是你三哥?我已經說過了,我和我媽媽再也不是你們冷家的人,這裡沒有你們的事情,你們趕緊滾。”
“南方,話不能這麼說,這血緣關係哪裡是說斷就能斷的?再怎麼說,老爺子也是你的爺爺,我也還是你的大伯。不管是你,還是你的爸爸,你們身上流着的都是冷家的血液,怎麼可能說不是就不是了呢?”
冷南方聽到冷宇峰提起自己的爸爸,更加的氣憤。
他狠狠的擡手一指,厲聲喝道,“你們滾,趕緊滾。”
“你這孩子怎麼這麼冥頑不靈啊?”蔣玉柔也沉着聲音說道。
冷南方根本就不願意再和他們廢話,直接叫了人想要把他們轟出去。
這時,冷凌澈從外面進來,厲聲呵斥道,“我看誰但動冷家人一下。”
所有人都停在原地,一動不動的看着冷凌澈。
沒有人敢再動,冷南方無比氣憤,衝到冷凌澈的面前,咬牙切齒的道,“冷凌澈,你想要耍威風就去你們冷家耍去,不要在我們這裡搗亂,他們怕你,我可不怕。你要是再不走,我定讓今天這葬禮變成多個人的葬禮,你信不信?”
冷南方的面部表情已經變得可怖又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