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3 瘋狂之書(46)

這裡就是阿克罕市。

和主世界那一個能被稱爲「受到了科學與鍊金術」所祝福的城市完全不同。

這裡看起來就只是正常的城市而已,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像是什麼<霸道財團>,<黑色聖域>之類的結社又或者是其他超自然的東西,這裡都可以說得上是完全不存在的。

在這種來自於《克蘇魯神話》的黑暗諸神從天外被具現化,在故事中那些黑暗的地域被投放出來的時候,這種意外地沒有異常的地方,倒也是極爲少見的。

同樣也是從故事當中,受到了<唯一真>留下來的力量而具現出來的地方,可是,這似乎完全看不出有任何超乎人智,完全不合乎常識之地。

這裡是虛假之地,這裡是真實之地,這裡正是命運的根源之地。

理由的話,這就是因爲身爲《克蘇魯神話》的創造主,以個人之力推動<唯一真>的系統而把自己的故事創造出來,把整個世界都扭曲的人,洛芙,她就在這裡出現。

銀之讀姬,曾經身爲<蘇夏>的萬有圖書館,到後來被歐安的那個人所取代了,沒有完成的人偶就在這種世界,這種受到了邪神的輻射所支配的世界而成長。

沒有辦法看到了希望,只能看到了不能被切斷的因果之鏈。

洛芙亦只能從這個世界用文字編寫着故事,這正是世界的樂章,決定世界的命運到底是怎樣的樂章。

對於她而言,假如目前就只是改變世界,把邪神的神相於此世具現出來的話,實際上並不需要這般麻煩的,以她的力量,這根本就只是隨意就可以創造出來的。

不過,假如這樣做的話就不存在意義了,假如是由自己親手創造出來,這就一點意義也沒有了。

洛芙所祈禱的,從來也不存在於這個世界當中,這只是一場儀式,一種禁忌的咒術而已。

呼喚,等待,並且祈求希望。

洛芙可以做到的,就只有這樣而已。

接下來的事情,亦也只是可以等待已有劇本而行走。

此時,在洛芙的手上有着寫滿了文字的文書,但是仍然沒有完成,在文書中仍然沒有任何魔力存在。

看起來就和一般的圖書沒有分別,這並非是什麼值得吸引他人注目的圖書。

但是,當它完成了的瞬間,這種司掌了世界之終末的禁忌之書,肯定就會釋放出沒有辦法被估算到,沒有辦法理解到,以及無可名狀的強大的魔力出來吧。

弗蘭克知道這一點,因此剛剛帶着愛莉雅回到這裡的他正全神貫注地望着洛芙手上的文書。

這種的視線仍然洛芙所感應到,因此在下一刻,文書在弗蘭克的視線當中消失不見了。

洛芙回頭,露出了微笑,但是這並非是對着弗蘭克,只是單純地對着愛莉雅而已。

「嗯,回來了嗎?外面的世界覺得怎樣?有趣嗎?小愛。」

一如以往充滿了慈愛的聲音。

那就像是正在關心着孩子的母親一樣溫柔的聲音。

沒有憤怒,沒有憎惡,更加沒有一切負面的感情。

非常的平和而令人安心的聲音。

洛芙那宛如黑夜一樣的雙眸與其言語也是一樣,都是純粹的。

那蘊含着不可隱藏,宛如嬰孩一樣天真的眼神中,卻有一種超乎了人類想象的睿智。

不能被理解,正如人類不可能忍受到地心的溫度一樣,那一份的睿智更加不是人類的智慧可以承受之物。

睿智之天的圖書館,存放着過去,未來所有抵達到<得道者>領域的存在的智慧結晶。

此時,愛莉雅意識到洛芙無時無刻都與那個恐怖,而且龐大得超越世界的存在連結在一起。

但是愛莉雅的心底裡並沒有害怕,因爲對方的強大都彷彿變成了自己的保護傘一樣。

那越是強大,那越是難以令人理解的,那就越發的令人更加安心。

愛莉雅吞嚥着唾液,胸口似乎傳來了沉重的跳動聲。

她知道這是因爲自己分裂出去的化身出現了什麼情報的顯現。

但是洛芙那充滿了慈祥的聲音,卻把這一份的衝動也抹平了。

本來想要有多快得多快去到化身的身邊,這樣的想法已經完全沒有了。

愛莉雅感覺到整個人都像是沉入到夢鄉一樣,完全不想離開這裡。

但很快,這種的想法就馬上被擊破了。

愛莉雅用力地用牙齒咬向自己的舌頭。

被利舌所刺傷了的舌頭傳來了疼痛的感覺,血液的味道也是從味覺傳出來了。

但也因爲這樣,愛莉雅的意識才能維持和本來一樣,絲毫沒有改變。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的精神可以維持到多久,在對方的魅力以及壓力當中,愛莉雅也許很快又會再沉倫下去了。

因爲對方就是沒有辦法對抗的命運,身爲被造物的愛莉雅,對於身爲創造主的洛芙是很難反抗到的。

就算是自稱爲怪物,但愛莉雅知道,就算把自己的力量提升到百倍,千倍。在面對洛芙的時候實際上也不會有任何改變。

她到底有多麼強大,這一個問題愛莉雅完全不知道。

就算說對方的呼吸之間都可以產生以及毀滅數十萬個宇宙,愛莉雅也會相信的。

她的神力的極限,愛莉雅從來也沒有看到。

這只是身爲神孽的感應而已,她完全沒有感覺到洛芙的力量的極限。

不……確切來說,對方到底是否存在「極限」也是一個重大的問題。

想要叛逆對方,就和以人類之身向天上的神明挑戰一樣,愚蠢而無謀的行爲吧。

愛莉雅知道在這種情況之下,還想要刻意地維持自己的思考無疑是一個蠢斃了的事情。

可是在對方的面前,愛莉雅完全不想要表現了任何屈服的樣子。

「嗯,非常好玩啊。」

「外界的所有事情,全部也是很有趣啊,不管是那種獨特而且與別不同的信息,還是那班來自於外宇宙的人類也好,全部也是很有趣的事情。」

「所以,我也把自己的一個化身留在那裡,晚一點的話應該會接受到一段不差的記憶吧。」

「光只是想一想,也感覺到非常興奮啊!」

愛莉雅一邊說着,同時她的臉色也是變得更加赤紅了。

那是一種不自然的,像是進食了興奮藥一樣異樣的紅暈。

而聽完了愛莉雅所說的話,洛芙就只是隨意地點頭作爲迴應。

似乎並沒有在意對方的行爲,特別是--洛芙都嗅到了愛莉雅咬破舌頭的血氣。

「好玩嗎?這就好了,那麼弗蘭克,出去了那麼久之後,你又做了什麼?道標也已經是非常輕鬆地設定好了吧。」

「設定是設定好了,但是,我不懂。」

弗蘭克說着,同時也如同自己所說的一樣,露出了疑惑而且不解的神色。

他沒有辦法理解到洛芙做出這樣事情的理由是什麼。

明明已經具現了那麼多黑暗的存在,就算是連人類最強的魔導書,死靈秘法的原典都已經具現化出來了。

連黑暗的王國,拉萊耶也已經具現了出來。

這種的陣容,就算是面對力量完全沒有弱化的古神也不會失敗的吧。

更何況,那班人也不過就只是普通人而已。

最多就只是擁有一些奇怪的才能而已。

只要是人類的話,就可以完全碾壓過去。

因爲不管對方到底有多強也好,他們也會存在過去,自己弱小的過去。

從過去的自己成長到未來的自己,這種正是人類沒有辦法改變的事情……不,是改變了的話就已經不能說是人類了。

所以,只要逆轉時空,改變過去的話,不管對方有多麼強大都可以輕鬆戰勝。

弗蘭克知道的,洛芙擁有這種的力量,這種壓倒性的強大。

對方力量的界限到底是在哪裡,弗蘭克並不知道。

他不知道,洛芙是否能完成一切合乎於邏輯的事情。

不過怎樣也好了,有一點弗蘭克是可以肯定的。

對方正是超越了人類的<神>。

就算是逆轉了時光,它們也不會產生改變。

因爲它們的過去以及未來,都已經歸於一身了。

過去也好,未來也好,對於這種神而言也是現在。

在視界上就已經和人類是不同的,存在的方式亦和人類不同,所感知到的也與人類不同。

正因此如此,超越人類的神明所思考的,更不是人類能理解的。

可是--這種無謀而沒有必要的行動就算以凡人的目光來看,也已經是完完全全的愚行了。

這種的行爲,真的是沒有問題嗎?

真的是擁有值得這樣做的理由嗎?

她到底在思考什麼,又有怎樣的目的?

對於這種神明而言,弗蘭克真是一無所知,更加是有一種害怕的感覺。

他害怕着自己所認知的一切,都會在瞬間地改變,變得自己也不在知曉那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弗蘭克對洛芙所產生的感情,那就和信徒對邪神所產生的感情是一樣的。

這就是神,是異神,這也是舊日支配者,也是外界之神。

一個能使用自己的力量來創造出邪神的創造主,但是這位「創造主」的面色似乎不太好。

在越發接近終幕的時候,她的表情則是變得更加的差了。

那是一種像是快要成佛一樣的面色,簡單一言就是越發地接近死亡一樣。

面對着那些人類而言,明明只是需要動一動手中的劇情,就可以回到去過去將其抹殺,隨意的一個念頭就可以逆轉時空,創造出更加多的未來。

這非常不對勁,沒有辦法理解,更加沒有辦法對此而作出反應。

疑問什麼,真是太多,太多了。

「所以……你到底不懂的是什麼?」

「是因爲明明知道和有人來阻止我,但是我卻完全沒有出手,但是單純地派出被造物出手?」

「還是因爲結局已經完成了,但是還是沒有把終焉的未來於此具現出來?」

洛芙說出來的話,無疑正是弗蘭克心中的疑問之一。

但是,弗蘭克真正想要詢問的,並非是這樣事情。

過程到底是什麼一回事,他實際上並沒有興趣知道。

這些的疑問確實是存在於弗蘭克的心中,但是他並沒有想要把它們解明的想法。

因爲,這些都是對方的自由。

但是,目的到底是什麼,到底爲什麼需要做到這個地步。

明明已經因爲御使着全能的力量受到嚴重的傷害,明明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

爲什麼去到了這種重要的時候,卻又是偏偏什麼也不想去管的樣子,放任着,在做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

這種的事情,不管怎樣想弗蘭克也沒有辦法想得明白。

到底是因爲凡人的智慧沒有辦法理解到神明所眼界,還是單純地對方只是在自暴自棄而已?

他並不知道,但是他亦知道再是這樣下去的話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就算是神明,司掌奇蹟而降下福音的神,想要掌控同爲神的存在也應該是一件困難的事情吧。

不管是洛芙也好,還是被她所創造出來的<舊日支配者>也好。

它們的本質,本相到底是什麼一回事,又擁有着怎樣的能力,對於弗蘭克來說也是一個迷團。

就算弗蘭克早就已經看過了洛芙所書寫的故事,對於由她所創造出來的黑暗諸神也是擁有一定的認識。

但這種的認識,只是來自於故事,來自於故事中那些一無所知的凡人的妄想以及猜想出來,充滿了不穩定性的信息。

就算是把故事看完了也好,都沒有辦法真正理解到這些神明到底是什麼一回事。

但是,不管怎樣也好了,洛芙看起來也是非常不對勁。

眼神一如以住的溫柔,聲音亦是和平常一樣動聽,外貌和以前一樣都是非常可愛,楚楚可憐。

不過,這一定是有什麼是不同了,有什麼是改變了,有什麼恐怖的事情發生了。

而對於這種黑暗的未來,超越了人智所理解的恐怖,還是其他什麼的,弗蘭克全部不知道。

未知是恐懼的來源,而能被意識到的未知纔是真正的未知,不然那就只是單純的無知而已。

沒有因爲無知而變得目空一切,沒有因爲洛芙的神力而變得安心。

隨着時間的變化,弗蘭克感覺到心底裡越發地不安起來。

在洛芙困惑的,但又像是知曉什麼的眼神當中,弗蘭克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記憶,他不斷地回想起往事,從自己的出生之後開始,所有的事情都開始浮現在眼前。

最終,時間停留在某一個片段當中。

那正是與洛芙相遇的時候,那正是《克蘇魯神話》被創造的時候。

(對了……這個故事到底是爲什麼會誕生出來……明明擁有這種的力量,爲什麼還需要這樣做?)

(我,我根本就從一開始就不能瞭解,也不能理解到起因以及結果,去到最後,我還是一無所知嗎?)

越發越多的疑問在弗蘭克的心窩裡出現了,但每一道的疑問,他都沒有辦法得到解答。

(這個故事存在的理由,爲什麼需要創造出那些恐怖的,令人憎惡的黑暗神明……)

(不,比起這而言,爲什麼只是屬於故事裡的虛擬角色會變成真實的存在,同樣地,設定沒有被扭曲而具現在此世?)

(這真的是洛芙所擁有的力量嗎?還是說,這是基於某種我自己也沒有辦法意識到,也沒有辦法注意到其存在的神秘力量?)

(不知道,不清楚,什麼都不能明白。)

「你的樣子,很迷惘啊,就像是被很多,很多的疑問所淹沒了,沒有辦法得到解脫的樣子。」

「爲什麼需要露出這樣的表情?爲什麼需要獨自一人思考?明明把所有的事情告訴我也是沒有問題的,我又沒有說話不會爲你解答啊。」

洛芙露出了無奈的表情,似乎對於他把疑問都收在自己的心底裡表示不解。

但她似乎並沒有想到,自己並不在對方提問之前就說出答案的這件事,本來就是想要默示一點--她並不想要告訴你,因此請不要向我提問。

並沒有理解到自己的行爲以及態度會對於他人做成多大的困擾,並沒有站在人類的風景中的洛芙,似乎同樣也不能理解到人類的想法一樣。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爲什麼她又可以若無其事地做出這樣的表情?

這根本就不是在演戲的吧。

愛莉雅心裡咆哮着。

洛芙的視線投向了愛莉雅,不解地說道。

「難道說,小愛你也是一樣?」

明明洛芙和愛莉雅的長相是完全一樣的,但洛芙似乎完全沒有身爲愛莉雅的任何一處相同的地步,除去了外表之後,兩人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存在,特別是她對於愛莉雅的稱呼,那本來應該是愛莉雅非常討厭的說法來的,但是洛芙卻又是完全不在意地使用了。

而且,愛莉雅同樣也是完全沒有任何在意地接受了。

非常奇怪,兩人都似乎不是本人一樣,即使是擁有相同的樣子,甚至擁有相同的名字,但人格始終也是兩人,這是因爲記憶不同的關係嗎?

「嗯,其實我也是有很多,很多的疑問的,可是,每一次小芙你也是無視了。」

「那麼,這也算了,反正距離約定之日也沒有多久了,這樣的話--好吧,想要問什麼的話就問題,只要是我可以解答的話,我會說的,而且我保證,這絕對不會是謊言。」

首先作出提問的人,是弗蘭克。

「爲什麼,爲什麼要創造出《克蘇魯神話》?」

「嗯?理由嗎?這就得要問你自己了,到底當時是那個人用刀子指着我的頸子,要求我去寫恐怖故事的?這可是如同你的希望啊,這可是究極的恐怖故事,沒有人會不害怕的吧,這樣…從虛幻之中來到真實的恐怖,這比起任何的恐怖故事而言更加值得恐怖,更加不是那些讀作真實感但是實際上是文筆差勁,毫無特點可言的故事。」

洛芙面帶虛弱的笑顏說下去。

「所以,如果非要說爲什麼這個神話會出現的話…那就是因爲我想要寫啊,真真正正的恐怖故事,並不是那些只是停留在字面上,令人看完就忘記的恐怖,而是真真正正,沒有任何人可以忘記的恐怖。」

無疑,這是一種完全不負責任,而且充滿了個人私慾的內容,但是弗蘭克可以看到,對方的話絕對是話中有話的,那纔不是對方說得那麼的簡單。

「纔不是爲了你而寫了,那只是因爲我想寫,所以才寫而已,至於說爲什麼那些的邪神,怪物會具現化出來?嗯,這個問題嘛,這誰知道呢,就算要我說也好,這也是很難解釋的,但這並不只是我的力量,而是--這個世界都期望着超越者的神出現。」

「也正因爲這樣,世界給了我力量,這是神之力,是可以創造出諸神的力量,能說得上是舊日支配者,外界之神一樣的力量。」

(當然,這是不可能的,如果這就算是舊日支配者的話,這也是太看不起神了,就算是邪神.達貢也好…真正的本質也沒有這麼弱小)

「逆轉時空,過去未來歸於一身,這的確能稱得上爲神,但是…我有與它相配的力量嗎?明明擁有這樣的能力,從維關上來說,我應該也是抵達到舊日支配者的領域吧,但那又如何?不管是力量也好,還是技巧也好,我也是沒有任何的成長,所以,只是創造主而已,除此之外什麼也不是。」

洛芙的語氣越發令人討厭了起來,這是充滿了個人私慾而無視了所有人的安全與生命的舉動。但是弗蘭克卻又是感覺到對方有一種無可奈何,不得不這樣做的感覺。

很奇怪,充滿了違和的感覺。愛莉雅如此地意識到,她當然明白到洛芙並沒有任何謊言,但卻又是充滿了一種矛盾的感覺,一種難以解讀的矛盾。

注:這裡雖然看起來有些像是吹牛比一樣的感覺,但實際上如果根據克蘇魯神話由瓦奈斯繼寫的《書》來看,把外界之神奈亞拉託提普解釋的魔法師實際上也是有這個水平的能力,反正就是看起來很強,實際上也是很強,但實際上面對神還是弱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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