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人真正知道究竟是誰覆滅了龍鳳山。
但是,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的地方就有傳言。
而且,絕大部分江湖傳言,往往都不會是空穴來風。
如今,江湖上就流傳着這樣一則傳言。
有人說,殺死快劍鳳九天、覆滅整個龍鳳山的,是一個黑衣、八指的年輕男子。
那男子的右手少了兩根手指,他的左手握了一把破破爛爛的劍,他的身旁還跟着一頭兇猛而嗜血的惡狼。
沒有人知道這個少年的名號,他們只知道,這個少年一夜之間殺光了整座龍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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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論這條傳言是否屬實,它都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
這世上,根本不會有人能夠在一夜之間殺光整座龍鳳山。
因爲,“龍鳳”山裡的“龍”,他壓根兒就沒在龍鳳山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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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鳳山之所以稱之爲龍鳳山,自然不單單是因爲有一個快劍鳳九天。
每當有人提到快劍鳳九天的時候,就難免要想起另外一位人物。
奔雷劍——龍興海!
鳳九天的劍很快,快似閃電!
龍興海的劍剛猛,勢若奔雷!
這二人數年前以劍會友,一見如故,就此結爲異姓兄弟,合力打拼出龍鳳山這樣一座傳奇門派。
可是就在一年前,也不知道爲了什麼,龍興海卻是獨自離開了龍鳳山。
還是江湖傳言說,他們兄弟倆是爲了一個女人才掰斷了手足情誼,最終致使龍興海孤身離去。
即便如此,人們也並不覺得龍興海從此就不再屬於龍鳳山。
因爲龍興海從來沒有說過要與龍鳳山決裂的話。
而鳳九天也從來沒有更改過龍鳳山這一名號。
所以,龍和鳳依舊並列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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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逍遙子哪裡還管得了什麼龍與鳳的瓜葛,他只管喝酒。
他躺在春風閣裡最豪華的一張繡牀上,懷裡抱着春風閣最嫵媚妖嬈的姑娘。
這姑娘名喚媚娘,真真兒的是人如其名,媚骨天生。
熊的懷中原本也有個姑娘,那姑娘長的也絲毫不比媚娘差。
可是就在剛纔,他就那般狠心的把人家好好的一個美人兒直挺挺的拋到了走廊裡。
聽着那可憐的女子哭喊着逃命而去,逍遙子不禁苦笑着對站在一旁的熊說,
“你有病罷!”
熊看都不去看他師父一眼,嘴裡哼着,
“已經兩個月了,咱們該回去了!”
逍遙子搖頭,
“再耽擱幾日吧!”
熊低着頭不說話。
逍遙子把美人兒抱緊了些,又說,
“男人對女人不該太粗魯,她們都是可憐人。”
“我不喜歡,二郎也不喜歡!”
“誰讓你帶着頭狼上青 樓的?!”
“那它該去哪兒?”
“回山裡找母狼去!”
“……”
“你練劍練傻了,該找個女人好好教教你做人!”
“我只有一個女人,她不喜歡看到我懷裡抱着別的女人!”
逍遙子不再笑了,他讓媚娘離開。
他好像也不想讓某個女人見到他懷裡抱着別的女人。
媚娘走了,熊感覺自在了好多,其實媚娘也覺得自在了好多。
誰會喜歡和一個左手永遠握着一柄劍的瘋男人呆在同一個屋子裡?!
何況,這個瘋男人屁股後頭還形影不離的跟着一隻大腦袋狼。
屋裡沒了外人,熊才又說,
“你不該把我的樣子傳出去!”
逍遙子把酒葫蘆拋給熊,他說,
“總比把我的樣子傳出去要好!”
熊喝了口酒,滿臉苦笑,
“師父是怕沒有人追殺我,心裡不舒坦?”
“不是不舒坦,不過,確實是想引一個人來殺你!”
“師父爲什麼不自己引他出來?”
“他要知道是我,他就不會露面了,要引蛇出洞,自然不好拿只老虎當誘餌。”
“那師父就捨得讓我送死?”
“唉!捨不得孩子套不着狼,你忍忍吧,誰讓你非要做我徒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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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並沒有忍太久,這天夜裡,奔雷劍龍興海就提着他的劍來到了春風閣。
龍興海要找到熊並不難,因爲春風閣就在龍鳳山的山腳下。
也因爲,這些天裡,熊早已經名聲在外。
又是江湖傳言,傳言說龍鳳山下、春風閣裡來了一位黑衣、八指的年輕男子。
這個男子很是強悍,整個春風閣的姑娘都奈何不了他。
甚至,每天都有姑娘哭着喊着從他的房間裡奪門而出……
這名聲確實太響亮了,龍興海就算是想找不到他,都很困難! ωωω¸ TTKΛN¸ 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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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龍興海推開熊的房門時,他先是看到了兩道綠油油的光,緊接着便是一擊雪亮的寒芒。
那寒芒並沒有洞穿他的喉嚨,而是點在了他的劍柄上。
龍興海用發麻的手握着顫抖的劍,藉着迎面一擊的餘勢飛身後退。
這一退,他便是來到了春風閣的庭院之中。
庭院中有棵樹,樹下有張石桌、四隻石凳。
此時,逍遙子就坐在其中的一隻石凳上看着龍興海的背影。
龍興海不知道身後什麼時候多出來一個人,這個人渾身散發着一股寒氣,就像一支冰冷的劍鋒。
“我在這裡等了你兩個月。”
龍興海依舊沒有轉身,甚至當熊和二郎從屋裡走出來的時候,龍興海都像是沒有看到一樣。
逍遙子繼續說,
“如果你再晚回來一兩天,或許我就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龍興海苦笑一聲,然後,他終於開口說話了,
“一個微不足道的女人而已,卻能讓你記掛整整一年!”
“我欠了她一條命,別說一年,就算記掛一輩子也不過分!”
“她一條賤命,敵得過我龍鳳山幾百條人命?!”
龍興海越說越是氣憤。
“龍鳳山一向上下齊心,我若只殺你和鳳九天,他們也早晚是要來送死的!”
“那你還在等什麼?現在的龍鳳山就剩下我一個,殺了就一了百了,這筆賬也就一筆購銷,我到了陰曹地府,也好和幾百個兄弟搭個伴走黃泉路!”
“我只是好奇,你這一年,究竟是在逃命,還是去搬救兵?”
“你殺了我這麼多兄弟,可曾見過哪個是怕死的麼?!”
逍遙子挑了挑眉,嘆道,
“你說的對!那你用了一年時間,可是找到了救兵?”
“哼!找了很多,可惜聽了你的名頭,都成了縮頭烏龜!”
“那他們是夠不仗義的!”
“沒你仗義,爲了一個妓 子,就要害死幾百個好漢子!”
“妓 子也好,英雄也罷,不過都是一條賤命,又有什麼區別?!”
龍興海冷笑起來,將手中的劍拋到了一邊,轉身盯着逍遙子說,
“該問的也問了,要殺就快些,弟兄們要等不及了!”
逍遙子緩緩站起身來,單手提了酒葫蘆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對熊說,
“走啦,你不是急着要回去嘛!”
熊點了點頭,最後望了那龍興海一眼,然後轉身離開。
寂靜的夜,寂靜的街道,逍遙子帶着熊,熊帶着二郎,緩緩的走成一條直線。
突然,身後的春風閣裡傳來一道淒厲的大笑聲,緊接着,那笑聲戛然而止。
熊頭也沒回,腳步依舊不緊不慢。
他知道,龍興海用自己的劍割斷了自己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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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走在逍遙子身後一丈處,穿過這一丈長的黑夜,他問師父,
“根本沒有紅花是不是?”
逍遙子淡然道,
“你說呢?”
“他們好像也並不算是壞人?”
“當然不算,而且個個都是好漢子!”
“那他們爲什麼非死不可?”
“……他們該死……”
“師父上次下山,來的就是這裡?”
“不錯!”
“師父回來時滿身是血,那是龍鳳山的血?”
“不,是那個女人的血。”
“她也是春風閣裡的女人?”
“不單單是春風閣裡的女人,她還是我的救命恩人。”
“就因爲她救過師父一命,所以師父要殺光幾百條好漢?”
“嗯……大概吧!”
“爲什麼?!”
“龍鳳山的男人什麼都好,就唯獨一點不好,他們不懂得對女人心存一份敬畏,就像現在的你。”
“那是不是我也該死?”
“或許吧,不過你沒有他們那麼卑鄙,至少你沒有拿一個可憐女人的性命去威脅別人!”
“他們這麼做了?”
“他們不光這樣做了,他們還把她殺了!”
“師父很喜歡這個女人?”
“不錯!”
“師父是打算把她娶回來做師孃?”
“笑話!要是喜歡就得娶回來,那你的師孃們可以把石雲洞擠塌了。”
“師父這樣做,也算是對女人心存了一份敬畏?”
逍遙子沉默了片刻,才又說,
“或許是因爲太敬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