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日大殿上,掌教馬鈺說過,若是師傅師叔想我,我可以回全真去看看他們。
某日趁着小龍女心情比較好,我向他提出要回去看看我的師傅,看看我的尹師叔,看看我的鹿師兄,當然最好能晚上能在全真過夜。
頓時氣場猛低了一百度,小龍女放下吃了一半的飯碗,皮笑肉不笑問我,你有記得我答應嗎?
鏡頭回放:馬鈺投給我一個你就認命吧的眼神,轉去安撫尹師叔和我師傅,志平,志敬無須多言了,若是實在捨不得過兒,我就在這裡替你們提個情,讓龍姑娘隔三岔五地放過兒回全真看看你們,免得你倆掛念。
然後鏡頭轉向小龍女,
的確,他一個字也沒說。怎麼可以這樣!我端着飯碗的手猛抖猛抖,就差那麼一丁點,半碗摻了蔥油小蘑菇的白粥就要朝他臉上潑過去。
剋制,剋制!現在還不是和他翻臉的時候,我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半晌才擠出勉強可以稱爲微笑的表情,姑姑,我求求你可以嗎?
他瞟了一眼,我捏着碗邊,青筋暴起的左手,然後道,八十一隻,一隻都不能少。
我知道他的意思,不就是天羅地網勢嗎?我練!等等,他不會又晃點我吧?
等我抓到八十一隻,就讓我回全真?
恩小龍女重新端起碗,夾了一筷碎野菜。
還要過一夜?我得寸進尺追問道。
他含着那一口野菜,若有若無地恩了一聲,接着把那口野菜嚼了一遍又一遍
爲了早日回全真見我的尹師叔,當然,還有師傅,鹿師兄,我彷彿神明附身一般,練習不輟,日有進境。白天就在練功石室內練習指法,晚上堅持單睡練九yin真氣,能多抗一個時辰,就多抗一個時辰,就算凍得嘴脣發紫,也不輕易求助。
用功勤奮之下,所能擋住的麻雀不斷增加,到了中秋過後,這套天羅地網勢已然練成,掌法展了開來,已能將八十一隻麻雀全數擋住,偶爾有幾隻漏網,那是拼了命的撲上,補也要補上。
我越是進境迅速,小龍女卻越是眉頭緊鎖,到後來臉色冰得,簡直像是剛從南極旅遊回來。
待我在他面前一口氣將八十一隻麻雀全部攏在指掌間,上下翻飛,一隻也不放跑時,他一句話也沒說,掉頭就走。
我急追幾步,竟沒能將他攔住。料想他定是反悔了,我跺着腳,把古墓派從第一代罵到最後一代,氣得連踢石壁十幾腳,當然最後還是自己的腳受苦。
晚上泡澡時,我向孫叔抱怨小龍女說話不算話,孫叔卻盯着我半天也沒吭聲,那眼神,倒是譴責的意味多,安慰的意味少。
就知道你和小龍女一家的,你就偏心你家少爺。我氣呼呼地從池子裡跳出來,也不要他替我擦身,圍了件袍子,踩着草鞋,噼噼啪啪就跑了。
剛跑到休息的石室,迎面撞上從外頭回來的小龍女。他盯了我一眼,低低道,明日申時,我替你約了尹志平在禁地邊的小林子見面。
我原都以爲沒希望了,他這時候才突然告訴我,心情頓時飛揚起來,也不顧身上溼淋淋地,撲到寒冰牀上,盤腿垂指,就要運行真氣。
小龍女一把揪住我拖下牀,讓我坐在他大腿上,取了一條白方巾,替我擦拭着猶自滴水的髮梢,急什麼,水都沒幹,也不怕凍上了。
半年多九yin真經練下來,真氣怎麼也得有個三層了。原本對我而言,猶如滾燙火爐一般的胸膛,不知什麼時候起,溫度變得適宜起來,暖暖的,靠着會很舒服。
看在你替我約尹師叔的份上,今天我就乖一些吧
早上是從小龍女溫暖的懷中醒來的,沒有火龍,沒練功,昨晚他擦乾了我的頭髮後,就抱着我睡了。這還是我與他頭一晚相安無事,大家都睡得平平安安。
吃過早飯,小龍女就失蹤了。天羅地網勢我算暫時出師了,他也沒教我新的功夫。問孫叔,孫叔也搖頭說不知道。
權當是考試完畢放假一天,我按耐下焦躁的xing子,在練功石室和休息石室內竄來竄去,心裡還有些埋怨小龍女,幹嗎非要約申時。
好不容易捱到晚些時候,孫叔突然走進來,對我說,少爺讓我帶你出去。
說來有些難爲情,我到古墓半年多了,可迷宮似的路還要有人領着才能走。這也是我爲什麼遲遲不開展我的逃跑計劃。
孫叔牽着我,在黑暗的通道里走了很久,他走得很慢,快到門口時,他轉過頭來問我,真的要去嗎?
他很少像今天那麼多話,我有些奇怪,但要見尹師叔的迫切心情佔據了上峰,我點點頭,迫不及待越過他,先朝古墓外走去。既然到了門口,接下來的路不用領我也能走了。
我跑得很快,快的沒聽見他留在我身後低啞的一聲嘆息,你會後悔的
從古墓到禁地外的小林子,路不長,我越走越快,眼見就要跨過那條劃分的黃線,尹師叔人呢?
過兒,是你嗎?尹師叔久違的呼喚在黃線相隔的那一面傳來。
我剛要回答,白絲帶悄無聲息地從身後纏繞上來,繞過我的雙臂,捆住我的胸腹。我驚赫欲呼,火熱的手指拂過我的身體,啞囧,麻囧一一點中。
是他!雖然沒看到他人,但緊貼在我身後的,除了小龍女,還會有誰。
他摟着我,飛掠過黃線,那黃線那一面站着熟悉的人影。可是,爲什麼,尹師叔你要蒙着眼呢?
似乎是聽見了什麼,他轉頭看向我們,溫和的臉上露出如同是面對一個頑皮孩子,無奈又包容的表情,過兒,是你嗎?師叔聽你話了,什麼時候你才讓師叔摘下布帶呢?
我幾乎要發抖了,心底急喊:師叔你走啊,你快走啊!但事實上卻是半個音也發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