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蝶或落於畫上,或落於冷溶月身上,或翩飛於冷溶月周圍。畫面美好而妖異。
四周一片寂靜,只有滿庭的梔子花海,翩舞的五彩蝴蝶及中心那個白衣女子。女子眉目如畫嘴角帶笑,一身白衣潔淨無暇,好似落於凡塵的仙女隨時都要踏風離去。
一切都美的那麼虛幻,美的那麼不真實。
對周圍的寂靜似乎恍若未覺,冷溶月擡手,一隻蝴蝶落在指尖,有些微的騷癢,手指微微顫動,蝴蝶受驚煽動着翅膀離開指尖落到畫作上,卻不肯遠去。
“無情。”君無忌身影一閃,打亂這無聲的美好,緊緊將冷溶月摟於懷中。冷溶月微微擡眸,撞進君無忌略顯慌亂來不及收拾的眼中,羽睫輕顫,“怎麼了?”
君無忌不說話,緊緊摟着冷溶月的手臂那麼用力。冷溶月吃痛,卻沒有推開他,依偎在他懷裡,聽着他有些急促的心跳,眸中閃過一絲歉疚。
蝴蝶因爲君無忌的闖入漸漸散去,看熱鬧的人也漸漸回神。一切又恢復到先前的熱鬧,只不過這一次,話題從比試、從四美統一的轉到了冷溶月身上。
看她的目光帶着探究與驚懼。
“這一局,白夫人贏,恭喜白夫人。”雲想容氣質沉靜的走上前,站在書案後,目光落在冷溶月所做的畫上。
眼中飛快的閃過一絲驚異。客觀而言,冷溶月的畫並算不得多好,但讓雲想容佩服的也正是這一點,明明筆墨簡單,卻將四周的景緻盡數勾勒其中,栩栩如生。
與冷溶月簡單的勾勒不同,另一邊,剛剛停筆的宇文萱所繪畫作就要精緻許多。
宇文卓愛竹,特別是青竹。這在雲陽城是衆所周知的事。宇文府大部分的庭院都或多或少的種植有青竹。爲討宇文卓歡喜,輕狂如宇文萱在繪製青竹上也沒少下苦工。
因此,若單從畫作上來判個高下,宇文萱還要穩勝冷溶月一籌。
這也是比試之前,宇文萱那麼大方讓冷溶月選擇裁判的原因。
她的小算盤打的響,卻沒有料到冷溶月會別出心裁。這一局,就算她將青竹畫的再好,也必輸無疑。
因爲青竹再好,也沒有蝴蝶會喜歡。
縱然如此,宇文萱依然將畫作仔細的繪好,而後才擡起眸來,嘴角帶笑目光意味不明的看向冷溶月。
“咦?”好奇跟過來的金酒酒突然拿起冷溶月的畫用力嗅了嗅,眼睛猛的一亮,擡眸看向冷溶月,明媚的眸中滿含驚喜,“好好聞的花香味!白夫人,能否將你灑在畫上面的香粉送我一些?”
“有何不可。”冷溶月從懷裡拿出一個大拇指大的白瓷瓶遞給金酒酒。金酒酒接過打開瓶塞聞聞,點頭道:“就是這個香味,謝謝白夫人今日大方贈香粉,他日若是有需要我金酒酒幫忙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氣。”
“好。”金酒酒大方,冷溶月也不客氣的接下了她送過來的人情。
東方靈兒見此,也拿起畫放到鼻下聞了聞,果然聞到一陣淡淡的花香味。“原來想要吸引蝴蝶也沒什麼難的嘛。”眨眨眼,大眼睛撲閃撲閃的望着冷溶月,“白夫人,不能厚此薄彼,也能送我一瓶花粉嗎?我要拿回去畫畫吸引幾隻蝴蝶給爺爺看看,免得他總說我不學無術。”
冷溶月抱歉的搖搖頭,“不好意思,花粉只有金小姐手中那一瓶。你若想要,只能等下次我來雲陽再送給你了。”
東方靈兒噘噘嘴,很快又釋然的將目光轉到金酒酒手中那個白瓷瓶上。金酒酒立刻護若至寶的將白瓷瓶藏到懷中,免得被東方靈兒搶走。
二美的話立刻讓看熱鬧的人恍然大悟,原來能吸引蝴蝶是因爲畫上灑了花粉的緣故,眼中探究與驚懼的神色立刻便煙消雲散,又開始評論起兩人的畫工來。
冷溶月眸中閃過一絲淺笑。若不是算到金酒酒嗅覺靈敏,會聞出畫上的香味來,她又豈會冒着妖孽的名聲來譁衆取寵。
金家是以制酒營生,嗅覺本就比常人敏感。而金酒酒,在前幾日東方澤說起雲陽城裡的人事物時,曾特意提過她的嗅覺比狗鼻子還要靈。才讓冷溶月在看到那些翩舞的蝴蝶時想到了此計。
“這一局,算是取巧險勝。若是隻比畫作本身,我不如宇文小姐。”冷溶月向宇文萱屈膝一福,既沒有取勝的驕傲,也沒有不如人的羞燥。
宇文萱冷哼一聲,轉身離去。
冷溶月轉身要走,君無忌卻將她拉回來。仔細將她的畫收好,放入懷中。見她不解的看着他,君無忌眉梢一揚,“原來爲夫在娘子眼裡長的這樣好看。”
冷溶月翻了個白眼,轉身便走。
“娘子在爲夫眼裡也最好看。”君無忌兩步攆上冷溶月,拉着她的手湊在她耳邊輕聲說道。
“知道了。”冷溶月見他又要湊過來說第二遍,錯開一步,沒好氣的說道。
君無忌得意的咧開嘴,“無情,謝謝你。”
冷溶月斜睨着他,君無忌緊緊的握住她的手不在說話。
冷溶月是什麼樣的性格,君無忌十分清楚。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喜歡譁衆取寵的人,當她提出以蝴蝶來判決畫作的高低,他便明白她要做什麼。
他的母妃,不過因爲同樣的原因,因爲一副畫作便被世人說成妖孽,受盡天下蒼生指責,辱罵。父皇雖處決了那些人,心中多少還是有了一絲的防備。多少夜,父皇那樣一遍又一遍的折磨着母妃,要讓她說出她的生平來歷。母妃,便是在父皇不堪的折磨中,甘願飲下後宮那些女人的毒酒,丟下才六歲的她,蒼然而逝。
冷溶月,她是在以她的方法告訴世人,他的母妃是清白的,不是什麼妖孽。
君無忌心很暖,他很感激太和樓那一眼,他對她上了心,纔有了這許多的糾纏。君無忌嘴角微揚,沉默而愉悅。
東方澤,瞧着君無忌眼角眉梢的笑,第一次正視起了冷溶月的存在。
明月明心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見自家小姐眼角眉梢的笑意,心也跟着輕快起來。
後面的比試,比起引畫引蝶就平靜許多,兩人各有輸贏。
冷溶月的輸,大半輸在她的主動退出中。而宇文萱的輸,卻是技不如人。
比試結束,已經午時過半,陽光明媚而璀璨,照在人的身上,那麼暖。
東方澤捧着肚子,大喊餓死了,要宇文絕請客。宇文絕眼角餘光瞥了眼冷溶月,笑着點頭。
然而,今天的熱鬧並未結束,一行幾人剛走出隱賢山莊,上百的黑衣人無聲從各個角落飄落出來,將幾人包圍在中間。
見此情景,東方靈兒最興奮,‘咣’一聲拔出長劍指向其中一個黑衣人,脆聲問道:“你們是什麼人,竟敢攔住本小姐的去路,看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