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爲什麼那些人會一直跟在他們馬車之後的原因吧。
再還沒有獻出首血的魘人,是所有人眼中的瑰寶,人人趨之若鶩。也正因爲如此,很多人都想獵到小魘人喝他們的血,以提升自己的能力。
很多魘族的小孩,都是因爲這樣的原因被綁架或被殺死。
“小狐狸,你願意做我的朋友嗎?”
“反正現在的你也回答不了,就當你答應了。我叫北宮靈,今年二百七十歲。我現在還不能修煉魔煞,所以不知道我的血能賜予你怎樣的力量。”
“嗯……不過,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還沒修煉我也有一個術法,就是能召喚火蓮,那就把火蓮傳遞給你吧。”
小孩兒說着,立刻咬破自己的手指,放入小狐狸的口中。
已經奄奄一息的小狐狸原本已經回天乏術,可能永不了半柱香的時間就能死絕,卻瞬間感應到生命迴流。
它流逝的生命與力量,在通過她的血液從新流經它的四肢百骸,像是溺水之中抓到了浮木,小狐狸忽而抱住她的手,用力允xi她甘甜溫熱的鮮血。
眼睛流過一道紅光之後,才慢慢又變得金燦。
她的血特別熱,似乎在它都快要僵冷的血管裡燃燒沸騰。小狐狸擡起眼睛看到,是一張晶瑩璀璨發着光芒的人。
她是人形,但皮膚有紅色鱗片,亮晶晶的。那雙眼睛,漆黑髮亮,如同夜空中的星辰。
就是這樣一個發光的人,成爲了他瀕臨絕望的黑暗之中希望的光芒。成爲了他生命的延續。
小狐狸眼睛眯了又張,最後在她腿上沉沉睡去,等待着新的生命,重新出發……
日夜兼程,衛蒙帶着北宮靈來到了雪域羣山腳下。
尾隨的黑衣人一看是暮雪仙山附近,立刻跳轉馬頭離去,不敢再繼續前行。
據說,雪域之上有一座神山,哪裡居住了一位法力高強的仙神,所以這一代從不曾要妖魔出現。
剛纔他們懷疑能夠召喚狼羣護衛的車馬隊與魘族有關,所以一路跟隨,一位能找到一個魘族的新人,現在看來絕對不是魘人。
魔界的人,如何敢出現在雪域附近?
這聖靈之地,容不得魔煞侵染?
衛蒙將馬車打開,說道:“小主子,前邊便是雪域,記住,那座山上不能去。”
北宮靈擡頭看着雪山羣之中,最高的那座山峰,點了點頭:“知道了,那麼高的山崖我也爬不上去。”
“您要在這兒修行到五百歲,壓住體內炎火,等您成人那天便可回去加冕,小主子,我們都等待您的好消息。”
“知道了,放心吧。”
“您要記住了……”
“我知道了,不能食人血。這雪域人少,魔族也嫌少來,我能避開的。”
“地藏狼族就在附近,這是聲哨,遇到什麼事吹響,狼族就會出現。”
“好。”
北宮靈將聲哨掛在脖子上,踏入了雪域。
等衛蒙走後,她悄悄回了頭,左看右看沒人,叫了一聲:“小狐狸,出來,走啦!”
將身上的斗篷猛然一丟,像脫了繩的野馬,開了籠子的小鳥飛快地朝雪域飛去。
小狐狸立刻從雪地裡奔跑出來,狐羽如同白雪一樣潔白無瑕。
看着在雪地之中,像小鹿一樣奔跑的孩子,它眼睛一眯,加快了步伐跟上去。白雪的身影往前跳躍,狐狸身形一變成了躍出一個修長的少年身影。
銀髮如同風一樣飄散開來。
少年模樣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皮膚細膩如脂,一雙丹鳳眼修長迷離,高高的鼻子如同雪山,脣紅如同雪中紅梅。
白色長袍,劍上披着一條雍容皮草。
他人高腿長,沒幾下就跑到了小女孩兒身旁,從一把抱住她的肩膀:“北宮靈。”
北宮靈被推着往前彎下腰,不會這麼倒黴吧,纔剛進了雪域就被人發現?回頭一看這絕色的少年半晌,沒反應過來。
少年背起手,雙目笑得雙眼彎彎,睫毛如扇,紅脣之中露出潔白的牙齒。
“你……”
“如何?”
“啊。”
“你是……”
“我叫鳳緋夜,今年四百歲,是隻雪狐。”
“你就是我的小狐狸?”
“嗯,我就是……你的小狐狸。”
他是雪狐狐王的幼子,雪狐是天界的神族之一,屬於天界龍、鳳、狐、虎四大家族之一。
不過,他從小生性太過頑劣,打折了虎王小兒子的腿,被罰到無月島思過,沒想到纔來沒多久,就遭到了殺身之禍。
之前死的那隻三尾狐,是守護無月島的侍衛之一。不過,現在已經沒了。
雖然這件事情是滅魔師所爲,說是爲了要他身上的馭雪丹,但他們怎麼知道他身上就有馭雪丹?
必然是虎族人所爲。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他現在是還沒有能力,等他修煉成爲大妖仙,那些人就等着一個一個被他收拾吧。
鳳緋夜四百歲,北宮靈快三百歲。
他看起來是人類十三四歲的模樣,而她勉強算是人類的模樣的8,9歲。
這是鳳緋夜最喜歡一百年,因爲這一百年,他每日都與小恩人北宮靈一起修行,一起一起生活。
這座雪域裡彷彿就他們兩個人存在,他們就是彼此的全部。
他喜歡北宮靈,像個孩子一樣守護他,又像一個孩子一樣讓他爲她擋風遮雨。天界的人與魔界的人一樣,壽命比普通人類都要長很多。他們會在五百歲,長成成人的模樣。
他是少年的時候,她還是個孩子,有燦爛如同朝陽的笑容,有如同寶石一樣的皮膚。整個人在他眼裡都發着光。
雖然她還小,但他的身體裡流淌着她的血。所以他一直喜歡她又敬重她。
直到他五百歲生辰那日,看到突然長大成人的自己,看到躺在自己懷裡,還是個小孩子的北宮靈,突然之間他心裡對她產生了很多很多的寵愛。
然後,他總是喜歡抱她,將她抱進長袍中不受風雪的樣子。雖然,她一直都不畏懼寒冷。
他總以爲,他們會這樣走過百年,千年,永遠。
他會看到她從一個孩子,變成亭亭玉立的女子,如同她見到他變成了挺拔的男人一樣。
只是,沒想到,看到這一切的人並不是他。
他不該把她一個人留在雪域之上的,那一日……他回來只看到了雪地之上凌亂的血跡。
那一日,他錯過了所有的她。
再見到她時,她已經變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再也不是他那個會發光的孩子。然後,他再也不是她的唯一。
那一天,她突然告訴他說,她有了渴望與信仰。
然後她的信仰,毀滅了他們包括她自己。
……“鳳緋夜,我恨你!”
我恨你!
鳳緋夜猛然醒了過來,心口空空蕩蕩。不過,還好只是一場夢迴過去。蓮池如同一座荷花森林,唐千夙此刻被包裹在其中一個巨大的荷花花蕾之內。
這樣只剩下他與她的空間,時光彷彿又回到了那一百年。
多麼美好的重現?
他走了出去,嚴雷急忙上前問道:“怎樣了?”
鳳緋夜回頭看着那一朵花蕾,眼睛裡像看那時候的小小北宮靈,他說:“花開之日,便是她甦醒之時。”
相遇,便是緣起。
分離,便是緣散。
原來分開過的人,總會有相逢之日。
如同花一樣,即便離開了花朵,香味依舊殘存在這世間。某年某月某日,總會有人,在聞到那個熟悉的香味之時,與那花兒再重逢。
心若在燦爛中死去,愛也會在灰燼裡重生。
北宮靈,我們的重逢,就是爲了不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