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我們下一個落腳點是在八十里外的鎮子。照目前行進的速度,要在黃昏前趕到那兒並不困難,說不定還可以悠栽悠栽的吃一頓好的——當然,前提是若沒有意外的話。哇,想來就期待不已,要知道我的腸胃在這幾天可是被虐待到不行。雖然說出門在外難免會有些苦處,但如果常常啃乾糧而無更精典一些的菜色來調味的話,我遲早有一天會死於營養不良。
天氣還算不錯,算起來該是未時時分,也就是下午一點到三點的時間段。陽光不是很暖,懶洋洋的連多放點光都捨不得似的。空氣中,則是我早已習慣了的乾冷與凜冽。
窩在馬車中的兩人正絞盡腦汁想着該說些什麼或做些什麼來擺脫尷尬,但顯然力不從心。在這種時候,幽幽忽忽的蘭香再度成了我隱恨的對象。
成功的將焦躁之氣轉移到時小弟身上去,我想了千百個惡毒之計來陷害時小弟,不過目前只是醞釀初期,尚無法付諸於實際行動。只能說算他運氣還不背!
於是,腦袋轉了幾轉後立即又不由自主的在目前的處境中打了一個繁複的中國結——剪不斷,理還亂。
就在此時,車外的黑仔猛的暴出一長串清銳的馬嘶。我感到莫明其妙,這小子是吃錯藥還是怎麼的?然而,律測之卻是驀的神色一整,連剛剛的尷尬也忘了,快速的摟住我躍出馬車。下一秒,原來就不甚美觀的馬車頓時被無數火箭點綴成一隻龐大的惹火豪豬。不難想像,再遲得片刻,恐怕我這未來的禍水不是被萬箭穿心釘死在馬車之中,就是被“天雷地火”烤成香噴噴的豬頭一枚了!
嗚~律大帥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所以,我們扯平了吧?!
“少主,你有沒有事?”在馬車中箭的下一秒,時家兄弟已成功避開蝗急的飛箭,雙雙奔到我們面前。
“無妨。所幸黑仔極早示警。”律測之連瞄都不瞄我一眼,顯然還在意着剛纔的小意外。如果不是黑仔突然良心發現的大聲叫了,只怕我們此刻還會縮在馬車裡想着該如何打破僵局咧!奇怪,黑仔是我的馬,怎麼我這個主人就不知道它還有這種示警的本事咧?難道我這個主人真的當的有那麼失敗嗎??不要吧?很丟臉的咧!
“你到黑仔背上去坐着,如果必要,就直接離開,千萬不要冒險留下來。”律測之將我放到黑仔背上。周圍濃重的殺氣顯然令黑仔很煩躁,四蹄來來回回踩踏着,一對馬眼就一直盯着林間某一點。
“放心好了,我不會死皮賴臉的留下來送死的!”我很阿莎力的點點承諾,促使黑仔走開幾米遠,然後小心翼翼的裹緊暖乎乎的被子。決定了!在逃命的時候我一定要讓厚重的被子能在縱馬狂奔的時候抖出狐裘的威風凜凜,這纔夠有現在人類的風範——逃命之時切記要逃得夠拉風,逃得有形象,說什麼也不能逃出貪生怕死的窩囊樣來!
時小弟看到我如此英勇的表現,很合作的立馬送過來一個輕蔑的眼神,對我的怕事顯然相當不滿。一雙有神的眼裡寫滿了“我鄙視你”的不屑。
我回給他一個微笑——我本來就只是一個被迫莫明其妙加入他們的異鄉客而已啊,他又如何能指望我會自不量力的加入即將可能爆發的兇殺案中向那些看起來就不好相與的凶神惡煞們遞爪子?我活膩了我?這可是共犯耶,要坐牢的吶!搞清楚點,我沒本着“神愛世人”的大慈大悲心腸來叫他們住手就已經很對不起上帝了,懂不?
尤其是在看到從林中晃出來的五座泰山——不,是五具手中各持一具強力連環箭弩的人熊之時,我更是巴不得能學會隱身術,然後直接跑到外太空去躲着苟延殘喘。瞧瞧律某人的一諾千金爲我帶來多大的“驚喜”!
“漠北五兇,又是他們!”時小弟憤憤的對着五頭人熊咬牙切齒。
“千里相隨,也算是挺有誠意的了。”時羽緩緩抽出長劍,沉默不再,緊繃的背影充斥着淡淡的殺氣。
由此,我充分肯定時羽是屬於那種不怒則已、一怒驚人的類型!
“正好,我正愁找不到這些混帳東西!他們倒還敢出現在我們面前!若非他們唧唧歪歪糾纏不休,我們少主又何需選擇進入那片荒山雪嶺?”時小弟磨牙的同時又不忘瞪我一眼,言下之意不外乎是在抱怨他們少主遇人不淑——但,這應該只是他們的決策錯誤外加運氣超背而已啊,又怪我呀?
“律測之,你們可還真會躲嘛,竟然消失半個月的時間,可讓大爺們好找!”五兇之首——一位光頭大耳的異族客自認瀟灑的拋開手中的箭弩陰懨懨的開口,一股濃重的大蒜味隨風飄了過來——靠!原來是他們的老相識了呀!那口氣,比我的蘭香還噁心萬倍!
“擋我者,死!”律測之冷冷的宣出他的宗旨,不怒而威的氣度當下令五兇的囂張氣焰滅了大半。
“哼!黃毛小兒,你還以爲頂着‘翔龍社’少主的名頭就可以嚇到大爺們了?太也可笑!不出一月,‘翔龍社’只怕也會變成‘爬蟲社’了吧……”另一位兇爺纔想色厲內荏的一逞口舌之利,一團雪球飛去,正巧砸中他的血盆大口。
“你……”他抹掉雪渣子,目露兇光的瞪向我。
“嘴巴放乾淨點,一嘴蒜味噁心死了。”我捂住口鼻,爲爭取呼吸新鮮空氣的合法權利而不惜向惡勢力“與虎謀皮”——不,是與熊謀皮。
我絕對不是因爲聽到“爬蟲社”這個污辱性極嚴重的名詞而替律測之發火哦!真的不是哦!在律測之望過來的意味深長的眼神中,我酷酷的甩了甩頭:“好啦好啦,我閉嘴還不行嗎?”真是的,我可是在幫你出氣耶,你瞪我幹嘛?我發覺自己真的是太可憐了,怎麼做怎麼錯,根本已經是動輒得咎。我怎麼混得這麼失敗?說出去豈不要怡笑大方了?
丟臉!
“律大少主,你什麼時候需要一個女人來替你說話來?”腦後留了一條枯草辮的一位兇爺的諷刺成功的引爆我的怒火——有眼無珠的傢伙,看待會兒小爺如何料理你!
確良我笑得雲淡風輕,考慮着待會兒在律測之成功擺平他們之後如何痛快的一施報復的拳腳,讓他徹底體認一番一個“女人”發起火來是何等的驚天地、泣鬼神!——女人?!該死的!
女人?!
“好狗不擋道,識相點就快滾,別礙了我們家少主的眼!”時小弟說話很衝,成功燃起雙方戰火。
“哼,上次讓你們逃掉了,這一次,也就等由兇爺們結果了你們的小命,也好早點向盟主交差!”爲首的凶神大喝一聲,五頭人熊夾帶着虎虎風聲向我方衝來。
人影閃晃間,律家主從三人已與五兇戰在一起,我遠遠掠陣,觀看得津津有味。此時如果有瓜子茶壺的話那就真是更美妙了……
何謂刀光劍影?!眼前正上演着這麼一出武戲,而唯一的觀衆我,對那血肉橫飛的場景看得是心驚肉跳。好極了!如果我在今天之後還不能成功離開律測之等人的話,這種血脈賁張(?!)的大場面大概會頻頻看到。我託着下巴,再度認真考慮起去留問題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