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清如顧不得身上的疼痛,手忙腳亂地從地上爬起來,慌慌張張地跑到了門口,努力拉扯着那禁閉的門,卻發現像是被人上鎖了一般,怎麼都拉拽不開。
“誰在外邊!”趙清如將那門拍的碰碰作響,那門卻還是紋絲不動,沒有一分打開的跡象。
趙清如這才猛然想到,她跟着華溪煙,神不知鬼不覺地就來了這畫舫的第三層,而大多數都只是在甲板之上,附近哪裡會有人來救她?
剛剛她是真真切切地看到了華溪煙走進了這裡,現在卻是消失地無影無蹤,趙清如忍不住心下一寒。
雖說這房間內燈火通明,但是趙清如心下懼怕,一陣清風從旁邊大開的窗戶裡面吹了進來,她生生地打了個寒顫,心下恐慌更甚。
疾步跑到那牀邊向下望去,這是船的另外一邊,下邊是盪漾着的黑不見底的湖水,趙清如心下一抖,趕緊後退幾步。
再次跑到了那門口,正打算新的一輪的呼喊時,冷不丁那門被人從外邊打開來。
趙清如慌忙後退幾步擡手擋住忽然間流瀉而進地清風,還不及她放下手,手臂已經被人緊緊住。
“別叫,你想被人知道你我在這裡?”還不待趙清如呼喊出聲,來人趕緊開口阻斷了她到了脣邊的嘶喊。
聽到熟悉的聲音,趙清如凝目,眼前的人可不就是顧子文?
“你放開我!”趙清如努力從顧子文手中掙脫着,想着這要是被人看見了可怎麼得了?
顧子文一愣,隨即露出一抹於俊朗的外表不符合的猙獰:“事到如今你讓我放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趙清如一張俏臉已經漲紅,依舊不依不饒地掙扎着。
“你不知道?”顧子文冷笑一聲,眼底染上了一抹猩紅之色,“你把我叫來這裡現在和我說什麼你不知道?趙清如,你真是做得一手好戲!”
“你胡說!”趙清如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一把推開了顧子文,惱羞成怒地道,“我哪裡叫你過來了?你胡說什麼!”
顧子文不理解爲何趙清如把他叫來又抵死不承認,從袖中掏出一個東西舉到趙清如面前:“你可是還記得這個?”
看着他手中那芙蓉並蒂的小巧錦囊,趙清如一怔,隨即問道:“這個東西怎麼在你哪裡?”
“你可真是裝的夠了!”顧子文惡狠狠地說道,“還不是你的侍衛交於我說你於我在此相會的?現在你這死不承認又是什麼意思?”
趙清如已經蒙了,她對於顧子文的這些話可是一句都聽不懂。想要努力想想這事情的前因後果,卻是怎麼都靜不下心來。
看着趙清如沉默,顧子文以爲她是被自己說破無言以對了,於是接着沉聲說道:“這錦囊還是當初在京城之時春年我送你之物,你極爲喜歡,所以一直戴在身上,難不成我還拿這個騙你不成?”
趙清如自然知道那東西是她的,當初她見到那個錦囊的時候便立刻喜歡上了。那是每年產量不過百匹的江南雲錦織造,又是有“凡塵之女”之稱的水月坊十三孃親手所繡,實在是不可多得之物,當初顧子文給她弄了過來,她當真是喜歡得緊,幾乎從不離身。
今天她穿了一身豔紅色的湘羣,和那錦囊的顏色極爲相近,竟然沒有注意到那錦囊什麼時候遺失,還到了這顧子文手中。
“佩玢,我知你對我情誼尚在……”見到趙清如一臉迷濛的神色,顧子文的語氣柔和了幾分,再次上前輕輕抱住她。
“賤人!”門忽然被大力推開,隨即而來的是一聲怒喝,趙清如只覺被人一把拽了出去,緊接着臉上便是一陣火辣辣地疼痛。
孫沐揚的臉色已經不是鐵青二字可以形容。他將趙清如一把甩在地上,厲聲道:“我說怎半天不見你回來,原來是在這裡私會情郎!”
趙清如再次摔倒在地,只是覺得全身骨頭像是散架了一般疼痛萬分,臉上像是針扎一般地痛,如萬芒刺骨,烈火焚燒。
“夫君……”趙清如艱難開口,衝着孫沐揚喚道。
“閉嘴!”孫沐揚怒喝着打斷了趙清如的話,看她的眸光似是要將她千刀萬剮一般。
剛剛坐在一起的幾人全部都緩步邁了近年來,見到屋中的散人,具是一驚。
“孫少夫人好雅興!”楊瑾程緩緩搖着摺扇,似譏似諷地開口臉上完全是一副看好戲的姿態。
孫沐揚聞言臉色更加難看了,今天在場的都是貴賓,這趙清如這樣,當真是把臉丟盡了!
“當時我在外邊便聽到了你們所說的錦囊,難不成還是什麼定情信物不成?”孫沐揚冷笑着,一雙眸子盯着顧子文手中紅色的錦囊,只是覺得那顏色極爲刺目,幾乎要將他眼睛灼傷。
“不是,夫君……”趙清如從地上爬起來,顧不得別的,一把抓住孫沐揚的胳膊,哀聲解釋道,兩行清淚從眼中留下,極爲哀慼。
孫沐揚的臉色很冷,幾乎是連看都不屑看趙清如一眼,脣角緊緊抿着,似乎是下一刻就要忍耐不住爆發出來一般。
“當初孫少夫人和顧公子的感情在京城便是一件風流韻事,現在看來兩位更是郎情妾意不減當初,真真是讓人感嘆!”楊瑾程吊兒郎當地出聲,一副傷春悲秋的語氣。
趙清如一個機靈回過了神,看着孫沐揚越來越難看的臉色,心下恐慌更甚。
她知孫沐揚向來心高氣傲,眼裡容不得沙子,如今出了這般情況,當真不知這人要如何。心慌之下,有些口不擇言地道:“是華溪煙!是華溪煙帶我來這裡的!我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兒!”
孫沐揚看着趙清如,眼中除了嫌惡之外還有極爲失望的神色:“事到如今你還不知悔改!華小姐如何?難不成還是華小姐將你綁了帶到這裡來的?”
“真的是她!夫君!真的是她!”見孫沐揚不信自己,趙清如整個人都不可遏制地顫抖起來,緊緊抓着孫沐揚的錦袍,“我真的是跟着她來這裡的!”
見到趙清如有些癲狂的模樣,楊瑾程再次開口:“孫少夫人這推脫的本事也是讓人感嘆!”
“我沒有……我沒有……”趙清如已經顧不得自己現在髮髻散亂,妝容盡毀。只是喃喃地重複着那幾個字。
“你告訴他們,不是我叫你來這裡的!不是我!”趙清如忽然轉身看着顧子文,朝着他大吼着,竟然朝着他身上張牙舞爪地撲去。
“孫少夫人慎行!”謝嫣忽然上前,不費吹灰之力地抓住了趙清如,在她抓豬顧子文的前一刻攔住了她。
趙清如雙目空洞,這才深知自己差點犯錯,要是當着孫沐揚的面再和顧子文有什麼接觸,當真是再也說不清了。
“我真的是跟着華溪煙來這裡的!”趙清如不知道用什麼說辭來證明自己,只得不停地重複着這一句。殊不知這毫無說服力的一句話讓在場之人更是方案萬分。
雲惟的面容上除了不屑之外沒有什麼多餘的表情:“孫少夫人口口聲聲說華小姐將你帶來這裡,可是她人在哪裡?既然你是被她騙來這裡,還能讓她走了不成?”
雲惟問出的話也是趙清如一直很是鬱悶的問題,她也不知華溪煙到底是去了哪裡。這房間就是這麼一間,除了桌椅之外別無他物,華溪煙自然不可能藏身在這裡。
“我……”趙清如訥訥地開口,卻發現什麼都說不出。
“不知道顧公子有什麼好說的?”謝嫣看着一邊沉默不語的顧子文,開口道,“我們不如聽聽顧公子的說法,看看孫少夫人是如何來這裡的。”
“我……”顧子文只是吐出一個字,再沒有說其它,見到滿臉悲痛神色涕泗橫流的趙清如,心中不忍更甚。
雖知她已經嫁做人婦,但是當初那一場風花雪月之事他依舊放不下。他一直以爲趙清如是有苦衷的,甚至打算他高中之後便將她搶回來。他可以不管她已經嫁爲人婦,可以不管世俗禮法,只要能將趙清如奪回來,他可以不顧一切。
但是現在,見到她這般手足無措、孤立無援的狀態,他依舊是不忍了,雖說對方是那個男人,那個他感情方面的敵人,見到趙清如這般低聲下氣,哀聲婉求的狀態,他依舊是不忍了。
他知道華溪煙是誰,當初知道趙清如要嫁人的時候他打聽過一切事情。雖說不知道趙清如和那華溪煙之間有什麼矛盾,但是既然趙清如那般說,他也那般說罷。
“確實是那位華小姐叫我來的。”顧子文狠下了決心,緩緩開口。
趙清如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如獲大赦一般。
“呵……”寂靜的氣氛中忽然傳來一聲輕笑,似乎含了十分的嘲諷,又像是看透一切的蔑視,雖說只是一個音節,但是卻讓顧子文心下一動。
衆人轉頭,只覺門口一片光華流瀉,像是一抹白月光傾灑了進來,照亮了這滿室的暗沉,驅散了那沉悶的氣氛。
“華小姐一直與我在一起,如何給你傳信?”雲祁緩步邁了進來,雙手置於身後,身姿挺拔修長,面容雖依舊是溫潤的笑意,但是說出的話卻是含了一抹凌厲。
顧子文看着來人,幾乎同一時間就知道了他的身份。
相傳公子云祁素衣雪裳,仙姿玉容,素淡筆墨傾盡天下風姿,他不知道除了他,還有誰能將這蒼白的顏色穿出一片錦繡華章。
“你連我都不識得,我如何叫你前來?這般說話,當真是貽笑大方!”華溪煙跟在雲祁身後走了進來,諷刺開口,清凌的眸子如九天寒泉,冰涼入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