牽絆

啓恩大師找鄧同康下棋,自然不是爲了打擊景祺澤,不然他也不需要通知鄧同康千里迢迢的趕過來。

只是有些事情,他不便在景祺澤面前細說,才找了個藉口,邀鄧同康下棋。

鄧同康一邊擺着棋盤,一邊說道:“說吧,有什麼事情。”

啓恩大師輕笑一聲,說道:“果然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

鄧同康美好氣的說道:“我倆都認識多少年了?還在我面前玩這招,你肯定是有什麼事情要說,才把我找過來。關於那臭小子的?很嚴重?”

啓恩大師嘆口氣,道:“我覺得祺澤這次受傷,不是那麼簡單。”

鄧同康本就大略猜到一點,他招手讓小廝給他倒了杯茶,輕啜一口問道:“怎麼說?”

啓恩大師隱晦的看了他的小廝一眼,認同看會意,擺手讓伺候的人退下。

等人都走出去後,啓恩大師才把景祺澤的說辭,從頭到尾說了一遍,最後他說道:“祺澤雖然有意隱瞞,可是他這種刀傷我曾見過。

二皇子的祖上曾經隨聖祖皇帝四處征戰,打下這偌大江山,梁太祖當時所用的兵刃,刃生倒刺,刺人傷口外翻,不易癒合,樑家軍當時可謂殺敵無數。

可是這種兵刃易學難精,容易自傷,漸漸也就失傳了,只偶爾聽說,樑家軍舊部有人使用,我也是機緣巧合之下,救治過一個這樣刀傷的人,與祺澤身上的傷口一模一樣。”

鄧同康臉色凝重,問道:“你是說,傷了祺澤的,有可能是二皇子的人?”

啓恩大師點頭道:“當今聖上遲遲不立太子,朝中諸位皇子蠢蠢欲動,尤以大皇子與二皇子爲甚。

我雖然遠離朝堂,但也聽說他們私下有不少小動作,也許這夥歹人,就是二皇子派出的,專門圍獵富商巨賈,從中斂財。

祺澤捲入其中,實在不是什麼好事。”

鄧同康臉色鐵青,他是傳統老派的讀書人,推崇以天下衆生爲己任,現在驟然得知,皇子們有可能爲了爭權奪利,置百姓於水火,如此心性涼薄之人,即便得登大寶,也是整個大周的不幸。

啓恩大師看他臉色不虞,說道:“先別生氣,我今天不是找你討論天下社稷的,他們皇家要怎麼爭鬥,是他們自己的事,可是祺澤在這個時候出手,難道他有什麼別樣的心思?”

鄧同康這纔回過神來,說道:“應該不會,他對那人深惡痛絕,近幾年雖沒聽他提起,可是就算他把事情放下了,也絕不會對他們有什麼好感的。”

啓恩大師道:“我不覺得他能把事情放下,近幾年不提,是因爲他沒有機會,可要是他有機會了呢。

也許他不是爲了爭那個位置,可如果他只想出心中這口惡氣,只想讓那個人臉面無光呢?”

鄧同康心裡“咯噔”一下,景祺澤,確實是會做這樣事情的人,畢竟那是他心裡的一根刺,如果不拔出來,便會在他心中潰爛發膿。

鄧同康心裡揪了起來,握着茶杯的手越撰越緊,指尖已經微微泛白也毫無所覺。

他說道:“如果他執意要做,我竟想不到阻止他的方法。”

啓恩大師嘆氣道:“他心裡沒有掛礙,世間沒有牽絆,只得他一人,要做便做了。”

鄧同康無法苟同,激動地道:“怎會沒有掛礙牽絆,我們不是他的牽絆嗎?還有寧王……”

啓恩大師打斷他的話:“平心而論,你覺得我們需要他嗎?或者說他需要我們嗎?”

鄧同康說不出話來,確實,景祺澤他從來沒有需要過任何人,或許他曾經有從黑暗裡伸出過手來,但是他們沒有握住,就這樣錯過了。

像他們現在這樣,師徒一場,情分是有的,可羈絆真說不上。

曾經他們也察覺了這個事情,也想向他靠近,可是景祺澤在自己周圍築起了高牆。

有人以爲他是面冷心熱,如廖伯孃;有人以爲他冷血無情,如暗衛營的人,可那都不是真正的他,在他的圍牆裡,只有一個孤獨的自己。

突然,鄧同康想起辰溪,不禁在心裡燃起了一絲希望,問道:“辰溪呢?”

啓恩大師搖頭,說道:“不是,至少現在不是。”

“爲什麼?”鄧同康好奇。

啓恩大師微微嘆了口氣,說:“我也不知道,只感覺兩人各有各的心結,不過這不是你我可以干預的。”

兩人一時陷入了沉默,啓恩大師執在手裡的棋子,一直沒有落下。

…………

緊急着躺在牀上,手裡無意識的把玩着一個通體血紅的印章,如果現在辰溪在這裡,就會看到這塊印章,與她常用的那塊,是出自於同一塊石頭:。

他問旁邊侍候的景勝:“暗衛營那邊有沒有消息?事情處理的怎麼樣了?”

景勝忙躬身答道:“所有的賊人已經全殲,他們仔細探查過了,賊人沒來得及走露風聲。”

景祺澤點頭道:“那就好,現如今正是多事之秋,我可不想有什麼麻煩找上門來,尤其不能找到這裡來。”

景勝他明白他說的是不想讓麻煩找上辰溪,便道:“主子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當。”

別說他們之前已經掃清了小尾巴,即便是有一些小玩意留下,他們也安排了障眼的。不可能會懷疑到和懷村一個村姑身上。

“那就好,其餘還有什麼事嗎?”景祺澤的聲音慵懶,有些漫不經心。

景勝道:“日前春闈皇榜公佈,我們派去的兩人都中了二甲進士,不過名次都不算好,應該留不了京。”

“知道了,本就是爲了有備無患留個後手,也用不着他們做什麼,在哪裡都一樣。”

他頓了頓,繼續問道:“還有嗎?”

景勝道:“今年取才不足,皇帝打算明年開恩科。”

景祺澤挑眉,似笑非笑地道:“恩科好啊,你再去留意一下好苗子,爭取明年也留幾個進去。”

景勝道:“是,今年暗衛營裡的可能不多了,不過我們的人也接觸了一些寒門學子,有幾個很不錯,尤其是其中一人,很有奪魁的希望。”

“嗯,你自己去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