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驥應了一聲，也沒多話，按住了，額上卻嚇出了一身汗。
女醫生戴上口罩，將他傷口重新割開，將愈結的地方里面長出的一個肉瘤給移除了出來，然後迅速的用極漂亮的手法縫結。
的確是漂亮的縫結，馮驥從來不知道人的身體竟然可以像縫衣服一樣的縫成這樣。
後面的人也都倒退一步，嚇的不成了。
那軍士都快嚇哭了，要哭不哭的樣子，一身的肌肉都很緊張。
其它醫生道：“都發呆做什麼，下一個……”
所有人都木着臉，一臉麻木，生無可戀的樣子。
包上紗布，以爲酷刑要結束了，結果女醫生直接在那軍士手腕上戳了一針，軍士脹的臉都麻了，坐在榻上，一臉呆滯。
女醫生又坐回去了，繼續看病，直到看了兩個人後又折了回來，拉了他的手看，記錄下青黴素不過敏，便又取了一包針，換上消炎藥來。
“還，還打針？！”軍士嚇的臉都白了，道：“疼，疼，疼啊……”
“這一針打屁股上，不消炎，你若發熱就很可能死於發炎，以爲是鬧着玩的嗎？！”女醫生掃了他一眼，覺得他也快可憐的，估計是被嚇着了。
想了想，語氣軟了一點，道：“這一針打了，再配合吃點藥，這傷好了，以後就不會太疼了。”
“只吃藥行不行？！”軍士道。
“不行，你以爲這些消炎藥容易麼？這是晉陽爲數不多的藥擠出來給你們用的，好好珍惜吧，現在青黴素還沒量產，只在實驗室裡一點點，珍貴着呢，就這一管，到外面去賣，一百兩銀子不止，”女醫生道：“知足吧……”
軍士還沒來得及感慨呢，就被他一下拉下褲子，狠狠的紮了下去。
“！啊！！！”殺豬般的叫聲，也不知道是羞憤居多，還是疼居多，或是心疼這麼貴的藥居多，到最後眼淚都出來了。
是真疼啊，青黴素脹的很，只怕半天都不好受。
女醫生冷漠無情，將針抽出來，丟進一邊的筐裡，又配了一小瓶藥，道：“一次一片，一天三次，吃完了過來拆線。”
“還要拆線？！”軍士忍着淚道。
女醫生沒再理他，又坐回去繼續診脈了，冷冷的對下一個道：“……體內有點蟲，以後不要喝生水，吃幾回打蟲藥吧，身體沒其它毛病，但是血壓低，有點缺營養。”
說罷又遞與他一瓶奇怪的小藥瓶，在瓶子上寫上名字，生怕他們彼此將藥瓶弄混了，道：“以後身上的藥瓶不要亂放，若是吃錯了別人的藥是會死人的……”
這也要死人，那也要死人……
“咳……”馮驥覺得這些軍士都不是人了，怎麼到了醫生們手裡，都成了豬崽子呢。
外面一陣安靜如雞，大約都被醫生們嚇住了。
馮驥身上也有點隱隱作痛，是心理作用，便叫來副將，道：“你在這看着，叫他們排好隊，我去外面看看。”
副將應了一聲，馮驥還沒出去呢，就先聽見副將嘶嘶嘶的嗞牙後退了，看着醫生們打針，大約是嚇的不輕。他也沒理，剛出來，就聽見裡面有一個老醫生訓斥道：“……打個針而已，又不是打你，你嘶什麼？！！”
“……”
馮驥一直很沉默，馮騏所擔心的醫生會做手腳根本沒可能發生。
因爲他知道那些針，藥，都很珍貴。貴到難以想象的地步。
此等恩情，何以承受？！
那針用一支便要扔一支，還怕人帶出去亂扎會傳染病，所以都是醫生們集中燒掉處理，這個消耗巨大的，一次一支，比吃飯還貴。
另外還有藥瓶也是，據說也都是要回收的，聽聞要拿回去消毒。估計也很珍貴。
他不知道晉陽是怕有人將藥吃錯了，所以從一開始就管理的極爲嚴格，所有針啊，藥啊，病例啊，都是記錄在案的。
醫藥系統很完善。路遙從一開始就瞭解，所以制定的制度雖然很麻煩，但是卻的確能精細管理。
這一次，以後去了青州也是，只怕都有醫生坐于軍中了，軍人的素質和體能也能迅速上升，這一點，真是大恩德。
他卻不知道現代的軍隊的軍人幾乎都能做到精細營養管理的，現在晉陽所做的還是差的遠着呢。
然而對於這個時代的人來說，這種感激，無法言說。
以往別說什麼營養不營養的，能吃飽飯就不錯了，而受了傷，若是能治的，便治了，傷了，也大部分是砍掉傷處，若是一個不好，就是死掉。因爲都死於後面的炎症，而晉陽能做到身體內部的消炎，這一點，何其要緊……
晉陽，晉陽，晉陽……
馮驥腦子裡全是這兩個字。
他看着軍營中那冒着銀光的一片太陽能熱管和片片，冰涼的心有點暖了起來。
晉陽人不居恩，不提恩，他卻無法心安理得。
他長長的吸了一口氣。
謀士站到了他身後，也無話，至於心裡是什麼震動，就不知道了。
兩人盯着太陽能發電機看了一會，又走到伙頭營去了。
“參味……”謀士怔了怔的道，“哪兒來的？！”
馮驥也有點疑惑，因爲送來的單子裡並未見到有人蔘這種東西。這玩意兒珍貴的很，不是一般人能接觸到的珍貴藥材。
“這是什麼？！”馮驥道。
“醫生拿來的，拿了一小箱，一共十二根大參，”伙頭營的人小心的打開給馮驥看，道：“不是食材，是藥材，說是直接錄入在他們帶來的物資單子裡的，不必上報。”
“這是幹嘛用的？！”謀士道。
伙頭營的人道：“醫生說一天燉幾鍋湯，一天用一根切碎了熬上雞湯，給看過病的病人喝，但是，只有拿到了綠牌牌的人才能喝？！”
謀士皺眉道：“爲什麼？！”
“好像藥材有什麼講究，有些人不能吃，是補元氣的……”伙頭營的人道。
謀士還想再問，馮驥卻道：“你忙你的……”
“是。”伙頭兵應了，便去加上小火繼續燉湯，是先燉的參，雞都切好洗淨了，還沒加進去。但已有幾鍋燉好了的在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