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之章(四十六)主人

路羽遙一嘴的食物,含糊不清地說:“她啊?她不在,惹出那麼大的亂子,恐怕她得在‘花園’呆上好一陣子,好好接受下教育了。”

“這樣啊?但願她不會太慘吧!”在“花園”接受教育?李飛想想就膽寒,他在維琳娜的手下特訓時過得那叫一個痛苦。安琪莉兒那個小丫頭片子,這次闖了那麼大一個禍,估計有的受了。

在衆人的談笑聲中,晚餐愉快地結束了,路羽遙搖了搖面前的鈴鐺,招呼亞斯羅爾進來收拾餐桌,小木門推開的瞬間,淘氣的小女孩又成了高貴的公主。

“亞斯羅爾是吧?食物很不錯呢!不知我是否有榮幸見見這裡的廚師?”諸葛狐禮貌地提出了一個小小的請求。

亞斯羅爾用眼神向路羽遙詢問,路羽遙示意亞斯羅爾離開後,半開玩笑地說道:“聽我勸你一句,我們還要在這裡呆上一兩天呢!不想破壞自己的胃口的話,最好還是收起這個想法。”

諸葛狐盯着小木門,嘆了口氣,經過再三考慮,他決定聽路羽遙的勸告,小公主的話可能是玩笑,也可能不是。在這裡,能有亞斯羅爾這樣一個長着蝙蝠腦袋的侏儒管家,沒準,木門後,那位擁有一手好廚藝的大廚,長得真是有礙觀瞻也說不定,考慮到未來一兩天的日子,諸葛狐覺得,還是自己的食慾比較重要。

“小狐狸心血來潮想當廚師了?”李飛忍不住問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好奇,好奇。”諸葛狐的明擺着在掩飾自己真正的理由。

作爲諸葛狐的“好兄弟”,司馬律明在這個時候自然是要出手幫諸葛狐一把了,“好奇?哎呀,我怎麼記得某人好像說過自己不會下廚太可惜了,然後某人拍着胸脯說以後廚房交給他?嘖嘖嘖……哎,最近記憶力不好,都是誰說的來着?”

“你!司馬律明!想打架嗎?”諸葛狐的臉漲成了紅氣球。

“打就打!怕你啊!會點小魔法了不起哦?”司馬律明身邊的影子蠢蠢欲動。

“行了!這裡的一磚一瓦都是古董!砸壞了你們賠?”李飛的興趣不是高雅的收藏,但他可不想這座藝術品般的古老城堡毀在一場玩鬧中,而且,要是安琪莉兒回來,發現自己的家讓他們一夥人拆了,那個洋娃娃瘋起來,可不是隨便能應付過去的。

“要打?沒事啊?隨便打!打爛了再建一座嘍!”作爲黑薔薇這個財大氣粗的家族裡有點脫線,又唯恐天下不亂的小公主,路羽遙可比李飛開朗的多!打爛了?大不了重建嘛!一座城堡而已,又不難!

李飛感覺自己徹底敗了,還好,司馬律明和諸葛狐沒有真的動手,飽餐一頓後,連日在森林中行進的疲勞襲來,“夜翼”的成員們回到各自的房間,沉睡在了溫柔的月光中,但李飛卻老是覺得,有誰在暗中窺探着自己。

一覺醒來,已是午後,看似整潔的房間裡,還是能看到點點塵埃在陽光中飛舞。

“亞斯羅爾,他們人呢?”吃過簡單的午餐,李飛發現從房間到餐廳,都找不到其他人的蹤影,便問向這位暫時清閒下來的管家。

“‘鴉’大人。”亞斯羅爾收拾着李飛的餐具,恭敬地回答,在他眼裡,李飛“鴉”的身份似乎比路羽遙嘴裡那個男朋友要更加尊貴,“諸位大人現在應該在圖書館裡,那裡可是最適合消磨午後閒暇的時光了。”

“圖書館啊?”李飛沒有太意外,想來也是,在這裡,電子設備全部沒有信號,也沒有任何現代化的娛樂設施,有圖書館的話,那裡是唯一能消磨時間的地方了,他們總不能跑到門口的墓地裡去玩吧?

“那就麻煩你帶路一下。”反正沒事幹,李飛也想看看,這座古老的城堡裡都藏了那些書,說不定當中就有非常珍貴的魔法教典。

空曠的城堡裡,迴盪着李飛和亞斯羅爾的腳步聲,穿行在午後並不灼人的陽光中,懶洋洋地走向圖書館。

穿過一條條古老的走廊,一節節冰冷的石階,在迷宮般城堡裡一路向下,李飛判斷,時間過去了十多分鐘。

“大人,馬上就到了,城堡大了點,像我這種不會飛的小人物,多花費了點時間,還請大人見諒。”李飛從亞斯羅爾口中得知,司馬律明和諸葛狐是由路羽遙直接帶去的,比起他和亞斯羅爾緩慢的散步,路羽遙用飛行,那可是快得多了。

“兩個臭小子,看我一會兒怎麼教訓你們!”一想到諸葛狐和司馬律明是路羽遙一個人帶着飛,李飛心裡就略爲感到不爽,他清楚,自己和路羽遙的距離正在減少,現在即使路羽遙當着其他人的面說自己是她的男朋友,李飛也不會去辯駁,他正慢慢喜歡上有小公主在身邊的日子。

但相對的,李飛內心的罪惡感也在與日俱增,路羽遙可是維琳娜的親妹妹,按李飛的設想,早晚會有人攻陷他內心在林薇兒離開後樹立起的壁壘,而那個人,不出意外,應該是維琳娜,可現如今,李飛惶恐的發現,路羽遙攻陷的進度超出了維琳娜太多,出於對維琳娜壓制在內心的感情和愧疚,李飛正陷入一個痛苦的抉擇中。

“‘鴉’大人,就在前面了。”一條低矮的走廊裡,李飛和亞斯羅爾快步穿行着,明明應該是在地下的走廊,卻仍然有陽光穿透進來,走廊的盡頭,是一扇敞開的木門,李飛能聽到門內路羽遙歡快的笑聲。

“嗯?這是哪裡?”停下了剛剛加快的腳步,李飛佇立在走廊另一扇華美的木門前,他又感覺到消失了一夜的視線,而那視線,正是來源於這扇門後。

“大人,這裡是禮拜堂。”亞斯羅爾老實回答道。

“禮拜堂?”李飛皺了皺眉,“我能進去嗎?”

“那個……大人……最好還是不要。”亞斯羅爾似乎有難言之隱。

李飛不想強人所難,按照通常的劇情,像這類神神秘秘的古老家族,總會有點……不太受歡迎的小秘密,而那些喜歡一探究竟的人,往往也沒有好下場,自找麻煩不是李飛的行事風格。但這回,情況不同了,收起了好奇心的李飛,只聽叫“吱呀”一聲,禮拜堂的門自動開了。

亞斯羅爾那蝙蝠的小眼睛瞪成了明亮的人眼,吃驚之餘,站到了禮拜堂的門邊,恭敬地請李飛進去。

主人主動邀請,李飛沒猶豫,直接走了進去,“吱呀”,木門又自動關上了,留下亞斯羅爾在考慮要不要向圖書館裡的大人彙報。

“亞斯羅爾,李飛呢?”路羽遙在圖書館裡聽到了李飛的聲音,飛了出來,卻只看到亞斯羅爾一人。

“那個……‘鴉’大人進禮拜堂了。門自動開的!不關我事!”路羽遙眼睛裡冒出了火焰,亞斯羅爾趕緊辯解,他可不想成爲三足金烏髮泄怒火的對象。

“自己開的?”路羽遙臉色不太美好,但她似乎也忌憚着禮拜堂裡的東西,沒敢強闖進去,“裡面那個傢伙要幹嘛?”

門自動關上的聲音嚇了李飛一跳,不過,這間亞斯羅爾口中的禮拜堂深深地吸引住了他。零零散散點燃的白蠟燭,完全沒有起到照明的作用,光線大部分來自折射進禮拜堂的陽光,百來平米的禮拜堂算不上太大,但在沒人的時候還是相當寬敞的。

禮拜堂裡散發着一股特殊的香氣,用來行禮朝拜的,是一個造型奇特的血紅色十字架,巨大的蝙蝠在十字架上振翅飛翔,雕刻的栩栩如生,和血薔薇家的徽記如出一轍。環顧四周,無意中瞧見的,天花板上的彩繪吸引了李飛。

黑色的薔薇纏繞着血紅色的圓月,佔據了夜空的一角,血色的蝙蝠張牙舞爪,成羣結隊地飛行着,在蝙羣的中心,是一個巨大的黑影,龐大的身軀佔據了彩繪最多最顯著的位置。利爪、六翼、巨大的獠牙,還有那不可一世,傲慢的姿態,李飛總覺得在哪裡看到過。

“好看嗎?”慵懶的聲音打着哈欠問道。

“嗯,這團黑影,我好像在哪裡看到過。”李飛下意識地說道,“等等!你是誰?是你放我進來的?”眼睛在禮拜堂裡逛了一圈,李飛沒有看到自己以外的人。

一扇側門輕輕地推開,一個身穿黑色斗篷,身材嬌小的人影慢慢走了出來,“是我,我只是想看看‘鴉’的真人而已。”聲音多了幾分精神,聽起來似乎是個女孩子。

“看我?啊!是你在偷窺我?”李飛脫口而出。

“無禮!”斗篷下的女孩甩手就是一個火球,將李飛擊飛,“我只是想看看,黑色的傢伙們看上的是怎樣的人!你以爲你是誰?也值得我去關注?”

躺在地上,李飛沒有想要反擊的意思。一個火球,李飛就清楚了雙方的差距,這個女孩,戰鬥力絕對超過全盛時期的路羽遙!火球裡濃郁精粹的魔法氣息,李飛只在兩個人身上感受到過——“天使”和Death!這個女孩有不輸給他們的魔力!

“不想反擊嗎?”女孩問道。

“沒意義的抵抗罷了!你真想殺我,那個火球就能要了我的命。”女孩丟出的火球主要是巨大的衝擊力,並沒有實質性的傷害,李飛敢肯定這個小女孩沒有殺自己的意思。

“等等!那團黑影,我記起來了!”躺在地上看着天花板,黑影,終於和記憶深處的一個畫像重合了,“‘花園’洋房裡,那張畫像!是那頭奇怪的巨龍!”

“哎?你看過那個畫像了啊?是,那團黑影就是那條大蜥蜴。”女孩在李飛身邊找了張椅子坐下,“你想在地上躺多久?”

李飛爬了起來,乾脆地坐在地上,“那條龍,對你們很重要?”血薔薇家裡也出現了同樣的畫像,李飛隱約覺得,這條龍,對整個黑薔薇一脈,有着特殊的含義。

“有的事,你沒必要知道。”一隻黑貓不知從那裡跳上了女孩的膝蓋,舒適地打了個哈欠,“不過,我可以告訴你,這條龍,是毀滅,是有史以來最可怕、最強大的魔王,黑薔薇家族和它,倒是有點淵源。怎樣?聽了這些,你還想和那羣黑色的傢伙湊在一起嗎?”

“至少,他們現在沒打算毀滅世界不是?”李飛笑道,龍?傳說中的東西而已,即使真的存在過,恐怕也早已滅絕了,除非和路羽遙一樣,活生生的站在李飛面前,不然,他是不會相信的。而且,黑薔薇家族,作爲“花園”的所有者,有記錄一來,一直都是在努力維繫着世界上的秩序,即使曾經犯過錯,起碼現在他們算是正義的一方。

“你倒是很開明。”女孩撫摸着黑貓,給李飛的感覺像是一名女巫,“女巫?我如果告訴你,我真是女巫,你會不會怕呢?”

“女巫也不見得就是壞的吧?”李飛隨口說道,對方讀到了他的心思,他倒是一點不意外,畢竟實力差距擺在面前,自己在對方看來,大概和一絲不掛差不多。

“有點意思,今天就到這裡吧!我想,以後我們不會再見面了,給你個忠告,更相信自己一點吧!”女孩手指在李飛眼前晃了晃,短暫的失神後,李飛發覺自己站在了禮拜堂外,緊閉的木門不像是開啓過。

一整天,李飛都失神在和女孩沒頭沒尾的相遇裡,直到晚餐時分……

“威明克斯!交出凱瑟琳!不然,你休想離開!”今晚的餐桌格外熱鬧,威明克斯的好運到頭了,出來吃晚飯的他,和李飛四人撞了個正着。

“你們!你們怎麼會在這裡?”威明克斯很是慌亂,他想不明白,“夜翼”是怎麼來的,而且,路羽遙還坐在城堡主人的座位上。

“打還是交人?”李飛步步緊逼。

“打就打!區區S級!我怕你們不成!”威明克斯也不是軟柿子,說捏就能捏的。

“等等!”威嚴的聲音伴隨着一羣血紅的蝙蝠從天而降,落在地上化成了一個帥氣的男子,城堡的主人從沉睡中醒了過來。

“我說,表妹,我就多睡了一天,你用得着帶人拆我的家嗎?”“該隱”生氣地說道,但這氣生得實在太假了,他臉上的笑容明亮的像是月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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