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枝頭,清風帶着許些微涼吹過山坳,讓那本是一片鬱鬱蔥蔥的山林更顯生機蓬勃。山林之間一條小溪穿過,溪旁錯錯落落分佈着許多人家。
小溪村因爲其所在溪水下游而得名,上游溪水寬且深,村子便叫大溪村。說起來也正巧,兩村所在山形俯瞰極像是一個躺倒的大葫蘆,長輩們都叫做葫蘆山,兩個村子就像一條系在葫蘆中間的繩子。
小溪村隸屬大秦鳳翔郡平山城治下,此刻,小溪村一獵戶家的小庭院中,一個約莫十五歲的少年,正雙手緊握揮舞着一把與少年身高几乎相等的長刀,刀雖長,看着分量也不輕,但在少年手中就像一根稻草般輕鬆。
長刀通體呈墨黑色,陽光照射之下,漆黑的表面彷彿泛着暗紅色的光芒,好像在向人們昭示着那些血與火的歲月。
少年稚嫩的稍顯黝黑的臉上佈滿汗水,儘管每一次的揮舞都要用盡氣力,但少年那眉宇間的倔強和咬得發青的下脣都在告訴別人,他能行!
“手在擡高一點,刀身往下一點,跟你說過多少次,刀重勢不重形,擺個花架子有個屁用,對對對.....就這樣,哎呀,氣勢氣勢,你又不是在劈柴,你前面就是個敵人,拿出點殺氣啦......”
說話的是旁邊大柳樹下躺在一張太師椅上的中年男子,雖然那顯得寒磣的衣服上補丁隨處可見,但也掩蓋不了那充滿爆發力的身形。
古銅色的臉上溝壑縱橫,兩鬢微見霜花,短硬的黑鬚長滿下巴,雖然神態清閒,但透過那似睡非睡的眼睛所射出的精光又讓他整個人看上出就像一把帶出鞘利劍。
說話間,從院落小屋中走出一位身穿淡青色粗布長裙的中年婦人,高高挽起的黑色長髮隨意地用一個木簪子卡主,許些垂落的青絲映襯着那張歲月並不曾留下過多痕跡的白皙面龐,即使雙手端着一個放着茶壺水杯和溼毛巾的木盤,也不妨礙那婀娜的身姿所留下的風情。
婦人端着木盤放到一旁的石桌上,大概是因爲剛纔男子所訓斥的話語略顯嚴厲,拿起茶杯和溼毛巾的同時還不忘狠狠瞪了一眼收聲不語的男子,但在轉眼間卻又滿臉慈愛笑容的對少年走去,那中年男子只是嘴角稍稍一撇,繼續搖晃太師椅享受這寧靜中的幸福。
“來,昊兒,累了吧,先歇會,喝口水把汗擦一擦”
婦人溺愛一邊對少年道,一邊拿着溼毛巾幫心愛的兒子擦着臉上的汗水。
少年的名字叫元昊,而那貌似嚴肅的中年男人叫王林,慈祥婦人是他的結髮妻子,羅芙。雖然元昊並不是他們的親生兒子,但十多年來,一直無後的夫妻倆在就把他當做了親生子嗣一般,有過之無不及。
而元昊,隨着年歲的增長也漸漸懂得了一些自己的身世,但他並不是十分在意,他也不知道自己所謂的親生父母在哪?是誰?當年爲什麼生下自己而又拋棄?甚至也許沒有人能知道他從哪裡來。在他心中,王林和羅芙,就是自己的父親母親。
元昊偷偷瞄了一眼打盹的父親,脖子微微一縮,拿起茶杯牛飲般灌下,稍稍喘了口氣,正待要和母親求情偷懶出去,便聽到小院門口傳來熟悉的呼叫聲“阿昊,不是說好今天上山打鐵毛豬的嗎?快點啊,俺都準備好了就等你了。”
話正說着,只見院門猛的被推開,一個手執長槍的小山般的身影出現在門口,如果不是那一臉的稚氣和少年人不安分的靈動毫無保留的表現出來的話,肯定會讚歎一聲:“好一條威猛大漢!”
來人名叫段林山,村中人都叫他大山,是土生土長的小溪村人,父親段德曾經是這葫蘆山中第一獵戶,身手了得,性子耿直就是脾氣比較火爆,也因此在王林來了之後在其手中吃過不少虧。
不過這樣一來段德這廝倒是對王林佩服的五體投地,對元昊也像親子侄般照顧,兩家關係極好。
段林山所說的鐵毛豬是這葫蘆山中的一種沒開靈智的低級猛獸,身形有野牛般大小,毛堅硬似鐵,兩顆鋼鑽樣的獠牙可是叫葫蘆山的不少獵人好手吃過苦頭。
這不剛一聽說兩人要去獵鐵毛豬,母親羅芙把臉一正,不無擔心的對元昊責怪道:“兒子,可不能這麼胡鬧,萬一你不小心受傷了娘還不心疼死。。。。。。”
剛想繼續訓斥兩個不懂事的孩子,就聽到丈夫王林不悅地打斷道:“不就是個鐵毛豬嘛,有什麼好擔心的?兩個大小夥子還搞不定?想當年我這麼大的時候,早就跟着太。。。。。。”
說到這好像想起了什麼似的,剛纔還站起身眉飛色舞的想炫耀一下自己以往的英雄事蹟的王林又躺倒在太師椅上,本就滄桑的面龐瞬間又衰老了許多。頓了一下,不耐煩的揮揮手道:
“要去就趕緊去,別忘了把刀帶上,天黑前記得回來。”
看見丈夫如此模樣,羅芙心中輕輕一嘆,轉頭對元昊說:“既然你爹讓你去就去吧,不過一定要小心啊,別又擦着這磕着那的,早點回來。”
到底是少年心性,元昊聽到父親的允許早就興奮地把刀往背後一捆,匆匆應了一聲就拉起大山跑出了家門。羅母注視着消失的身影無奈一笑,轉過身對王林說:“你說你呀,都過去那麼多年了,還想那些操心的事兒幹嘛?”
王林雙眼望着頭頂的藍天,慢慢起身,目光落在那些元昊平時練刀用的石樁的痕跡上,良久,長嘆一聲道:“並非是我放不下呀,昊兒天賦卓絕,修煉不過七八載便已是納骨下階的實力,這還是因爲修煉功法的緣故,只是一部軍中將領修煉的聚神經便讓他遠超尋常人的修煉速度,如果能有一部地級心法武學的話,昊兒他甚至很有可能開啓靈脈真正踏入修士行列啊!”
聽到丈夫的話,羅芙眼睛不由得暗淡下來,幽幽的道:“都怪我們沒本事給他更好的條件,而且從當初的那兩件東西來看,昊兒的親生父母肯定不是普通人家,也許是那些傳說中上天入地般的高人也說不定呀。。。。。。”
說完夫妻兩都沉默了,想起了十五年前的情形。
那時王林身遭大難,幸得好友相助纔有了落腳之地,夫妻兩每日小心翼翼生怕走漏風聲招來敵人。
熬過了一段日子之後才慢慢安穩下來,而就在兩夫妻融入了村子中,像普通百姓那樣生活的時候,卻在一個尋常的夜晚被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所驚醒,不知什麼時候庭院中躺着一個渾身只包裹着一層白巾的嬰孩!
那嬰孩大概只有幾個月大,生的粉雕玉琢真叫人憐愛,也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冷了在那哇哇大哭,頓時惹得沒有子嗣的夫妻愛子心切,心想不如就收養了這可憐的娃吧。
夫妻兩至今都還記得,當羅芙抱起嬰孩的時候,套在那孩子左手臂膀上的一個圈子突然金光萬丈,從中閃現出一個古樸的“元”字,緊接着光芒散去,而那金圈也好似融入孩子身體裡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從此再也沒出現過
............
元昊和段林山一邊閒聊着一邊向葫蘆山走去,對於父母親在家中的談話自然無從得知。“大山,幸虧你來得及時,要不然還不知道爹爹要折磨我多久呢!”
元昊伸出手摺斷了一支擋在路中的粗壯枝幹,隨手扔在路邊的草叢之中。
山中的林木長得很快,每次進山路邊都有擋道的枝幹。“嘿,我說你還別抱怨,王叔功夫這麼高,你瞧瞧你,比我還晚修煉,如今我只不過是納骨中期,你卻到了納骨下期,嘖嘖嘖......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段林山腳踩在厚厚的枝葉上,發出“呲呲”的聲音,對於元昊的抱怨,他顯得很不屑。“這麼說你對我也是大大的敬佩咯.....兄臺承讓啦,哈哈哈”
對於大山的不屑,元昊很是臭屁的得意大笑,還學着那些大人樣假裝客氣的對段林山拱手道。顯然段林山對元昊的厚臉皮已經習以爲常了,他嘴角一抽,鄙夷地看着作陶醉狀的元昊道:
“別得意,你要是不努力的話,被我超越可是很快的哦,下次如果被我揍得變豬頭的話,可別怪兄弟我手下不留情啊,嘻嘻......”
王林和段德都是習武之人,閒時切磋武藝乃是平常之事,於是兩個小輩也經常在一起較量。
年輕人爭強好勝之心重,手底下不分輕重,兩人時常掛彩回家,兩家大人對此也毫不過問。聽着大山挑釁般的話語,元昊微微一笑,揚起拳頭道:“小山子,你別得意的太早,下次比試讓你嚐嚐我新練的刀法,一定能把你的屁股打開花喲!”
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的,兩個小子慢慢走向了葫蘆山深處。林子越發顯得茂密了,陽光透過縫隙照射下來,一道道光柱矗立在樹木之間,整個山林顯得寂靜了些。沒有靈智的妖獸,通常只會按照意識尋找一些較喜歡吃的食物。
鐵毛豬就比較喜歡吃一種叫做赤蒿的靈草,這種草身上長有火紅色的斑點,還有着療傷止血的功效,所以也是配置一些丹藥的基本草藥。
常年進山的元昊和段林山當然知道這一點,赤蒿雖然普通,但也不是隨處可見。
兩人一路走來好不容易纔採得四五枝,除了用來引出鐵毛豬,剩下的可以拿回家去以備不時之需。轉眼時間已到正午,火辣辣的太陽就懸在頭頂,即使有高大茂盛的林木遮擋,兩人也感覺一陣陣熱浪襲來。
“這鬼天氣,熱死我了......”
元昊解開身上穿的灰白色布衫,露出一身精壯的腱子肉,古銅色的皮膚下面彷彿可以看到一層薄薄的精氣在流動,那正是納骨境所顯示出來的身體特徵。說着他把背上的黑色長刀拿了下來,“嘭”地一聲插進了土地裡,隨手把衣服掛在了刀把上。
段林山轉頭一看,“嘖嘖,我說你現在用這把砍柴刀是越來越順手了,那麼大個傢伙在你手裡就像根茅草一樣啊。”看着懶懶散散躺在一棵大樹底下,趁着樹蔭遮涼的元昊,大山心中一陣不爽,這人跟人還是不一樣啊,這小子氣力越來越大,連自己拿着都有點費勁的“砍柴刀”更別說是當作兵器使用了。
“你別老在那嘀咕了,先把赤蒿放好再說”不理正在爲自己抱不平的大山,元昊拿出一枝赤蒿扔給他,“你手腳麻利點,先在這放一枝,我拿這枝到溪邊藏好,鐵毛豬吃完之後肯定要喝水”說着元昊一把抓起長刀抗在肩頭上,布衫捲起系在腰間,一個箭步縱入草叢之中。
望着那還在晃動的草叢間略微只能見到一個遠去的身影,段林山不禁又是一陣感慨,哎呀,連身法都進步這麼快,這人啊......不過,我也一定不會比你差的!我們兄弟倆還要一起到中都城闖蕩呢!
段林山那略顯憨厚的稚臉上一陣堅定,握起拳頭心中狠狠地念道。元昊肩扛黑色長刀在樹林中穿梭,雖然地上長滿了快有腰一般高的雜草,偶然間還有一些鋒利突刺的荊棘,但這些都絲毫不影響他疾馳的速度。
元昊所學這套身法同樣是王林所教,但是王林卻並沒有告訴他這套身法從哪裡來,只是曾一臉眷戀的說過兩個字“刀步”。
那時年幼的元昊怎麼會明白父親心中所想,只是覺得學習之後動作變得輕快了許多,連大山那傢伙都快要追不上了。
刀步其實分兩種,一種是平常間所用加快身形,一種是對戰時使用長刀時的步伐。元昊曾經見到過王林手執長刀追趕一隻風鼬,那速度才叫一個驚人啊。
要知道風鼬可是身具靈脈的靈獸啊,雖然攻擊性比較弱,但跑起來正真是如風迅疾般!只去過山外小鎮的元昊認爲那是最快的速度了。現在元昊知道,自己和父親的差距有多大。
奔跑中的元昊想到了那張嚴厲中充滿關愛的滄桑臉龐,眼中一陣敬仰與嚮往,小臉上寫滿堅毅:總有一天,我也會像父親那樣強大,那時候,請你爲我驕傲!
新人第一次寫,肯定有許多不如意之處,需要大家的指正幫助,非常感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