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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趣在朱鶴的門外頭聽了回牆腳,稍一尋思,知趣就知曉自己露餡兒了,憑朱鶴的修爲,他這樣躲在門外偷聽,朱鶴哪能不知道呢。

這小子,早就虛頭巴腦的不實在。有事不直說,有話不明講,偏要隔着層門裝模作樣的說給他聽。

知趣偷笑一回,整肅了面容,曲指叩門。朱鶴連忙去開,一見知趣,還擺出一幅驚喜的模樣,親熱的把人讓進來,“師兄,你怎麼來了。有事,叫師弟過去吩咐一聲就是了。”

“唉呀,難得你這麼懂事啊。”若非知道是他來,朱鶴怎會親自來開門。知趣已經十分確定朱鶴知曉他偷聽的事,笑眯眯地,“本來是有事的,不過現在已經沒事了。溜噠到這兒,跟你打聲招呼,我這就回去了。”

好容易有這機會,朱鶴哪裡肯讓知趣走,忙攔了知趣,一聲吩咐,“師兄難得來一回,小綠,給你大師伯上茶。”

龜小綠激動地,連忙划動四肢跑去煮茶。知趣只見一道綠影閃過,接着綠影又一閃,桌上擺好兩杯茶,一隻小綠龜趴在地上,歪着小腦袋偷偷瞧知趣一眼,怯怯的喚了聲,“大師伯好。”

知趣讚道,“好個行動迅速的小綠龜啊。”要是叫小綠去跟兔子賽跑,非把兔子累吐血不可。

朱鶴笑,“師兄還記得小綠不?”

“他還是我從流華峰的水潭裡釣上來的,我能不認得?”知趣道,“當時他吃了顆築基丹,不想現在連話都會說了。”

朱鶴恭維知趣,“還是大師兄好眼力,小綠原就是在水潭修煉,別看他個頭小,實際已經有五百歲了。只是當初在水潭,鮎魚精兇悍,小綠不得已被鮎魚精驅使而已。當初陰錯陽差的被大師兄釣上岸,又吃了大師兄的築基丹,倒也是一樁緣份。我看他還算勤快,就收他做了弟子,大師兄,你看小綠如何?”

知趣點頭,“挺好的,除了藏在水晶房偷吃偷喝、騙參胖胖人蔘果果,都挺好的。”

龜小綠愧死了,他家大師伯果然是來找他算賬的啊。他當時怎麼就一時眼饞,要去騙那笨胖子呢,真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龜小綠覺着,他可以改名叫失足龜了。

朱鶴這腹黑,當即便叫龜小綠跟他的知趣大師伯賠禮道歉,然後就是知趣正式認下了這個師侄。最後,知趣朱鶴一道帶着龜小綠去見了師爺羅水仙。

朱鶴收了龜小綠一事,知趣不知曉,羅水仙是早就知道的。這會兒見了龜小綠,羅水仙未多說,給了龜小綠見面禮後,就算認下了這個徒孫。

知趣這個做大師伯的,從儲物袋裡翻了半日,取出個碧玉的鐲子來給龜小綠道,“這個鐲子還是青一真人送我的,可以抵擋三次金丹修士的攻擊,我用過一回,送給你防身吧。”說着,知趣抹去上面自己的神識,遞給龜小綠。

龜小綠道謝後,就收了起來。

有其師必有其徒,朱鶴天生肚皮黑。龜小綠也是個滑頭,收了見面禮後,龜小綠又去跟參胖胖道歉,參胖胖笑呵呵地,“沒關係啦,我不生你氣啦。小綠,以後你可別騙我了,小白哥說了,你再騙我他就把你燉成一鍋鱉湯給我喝,我不吃葷的。”

龜小綠默默地:笨胖胖,你確定你不是在威脅我麼?

參胖胖生性開朗,人又熱情,帶着龜小綠去跟小白黑豆兒小金打招呼,小白哼哼兩聲,黑豆兒這傢伙向來是小白咋樣他咋樣,人云亦去,也跟着哼哼兩聲。小金瞧龜小綠一眼,道,“臭黑豆兒哥就夠醜了,小綠比臭黑豆兒哥還醜啊。”

黑豆兒嘎嘎嘎大叫,立刻衝過去跟小金打了一架。

龜小綠瞅瞅冷冰冰的小白,再看一看正在幹仗的小金與黑豆兒,最後,龜小綠很識趣的蹲在樂呵呵的參胖胖腳邊:他是和平人士啊。

龜小綠過了明路,自此正大光明的在水仙谷擁有一席之地。

不過,龜小綠的性子跟小白、黑豆兒、小金、參胖胖都不同,龜小綠是隻非常勤快的小龜。每天除了服侍他那黑肚皮的師父外,還會在知趣身邊幫忙,餘下就是刻苦修煉,把時間安排的井井有條,知趣委實歎爲觀止。

若不是羅志高再次到訪水仙谷,知趣險些要組織一回“向龜小綠同學學習”的茶話會呢。

羅志高這次依舊不是一個人來的,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女人,兩人皆是容色憔悴,滿臉祈求。知趣一看便知是肉戲來了,知趣做出微微驚訝的模樣,“二嬸也來了。”這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羅老二的老婆。儘管同樣是出自修真家族,但是,既嫁給羅老二,女子的修爲亦不高,只是一直服用駐顏丹,故此,容顏依舊清秀俊俏,只是臉色不好,眼中帶了幾分焦急。

羅二嬸一見知趣“撲通”就跪了下去,抱住知趣的雙腿道,“知趣,救命啊!”一聲嚎啕,大哭開來。

知趣道,“二嬸,有話好好說,你先起來吧。”

羅二嬸哪裡肯起身,涕淚橫飛的嚎,唯恐他人聽不到呢,“你二叔就要不行了,知趣,你就看在小時候的面子上,救一救你二叔吧。”

知趣道,“既然二叔身體不好……”

知趣正想周旋幾句,羅水仙不知何時出現,冷冷道,“去刑堂,請青一師兄,羅英師兄一併過去。我倒要看看,羅家還沒有規矩!”

羅志高面色一變,正要說話,羅水仙一張靈符過去,已將這母子二人困住,憑你是哭是啕,外面竟聽不到半分聲音。

知趣實未料到羅水仙忽然出手,且一出手,就是狠的。

突然三尊大神駕臨刑堂,羅十年連忙出來迎接,羅夢仙收到消息也過來了。

羅志高與羅二嬸自然一併被帶來了。

羅水仙冷冷道,“羅志高是青一峰的弟子,故此,請青一師兄一併來了。羅英師兄就做個見證。十年,你是刑堂長老,審官司斷案,最有經驗不過,如今就替我斷一斷這案子。”

羅十年還迷糊着呢,小心翼翼的問,“水仙師叔,可是有人觸怒了師叔。”

羅水仙冷笑,“我也正奇怪呢,一大早上的就有人去我水仙谷鬼哭狼嚎,這樣天大的膽子,我還以爲是哪個仇家來尋仇呢。不想一看,竟是個小小煉氣期弟子。現在真個怪了,是不是我規矩不夠嚴明,還是家族教導無方,養出這些不知好歹的東西來!”

這麼說着,羅水仙隨手就解了羅志高與其母的束縛。羅志高再也沒料到事情鬧的這樣大,而羅二嬸,畢生第一次見到這些元嬰修士,元嬰修士無形之中的威壓下,羅二嬸再潑辣的性子也不敢發出一絲聲音。

羅志高忙跪下道,“水仙真人恕罪,我母親是頭一次來家族,並不熟悉家族規矩,擾了真人的清修,我願意替母贖罪,任由真人處置。”

“她不懂規矩,看來你也是不懂的。不然,你怎麼能陪着你母親來我水仙谷吵鬧呢?”羅水仙除了修煉上的天分非同一般外,他得罪人的功力亦是不凡,這就說明此人其實非常善於找茬。

羅志高敢到水仙谷來,自然有所準備的,何況他本就是個機伶人呢,“實在是家父突然病重,我找了師叔爲我父親診視,需要知趣師兄救命。我與母親心焦之下,就失了規矩。”

羅水仙道,“這事真奇了,知趣難道是大夫,怎麼要找知趣救命?讓我來猜猜,想必是什麼東西,別處沒有,單我水仙谷纔有吧?非但是水仙谷有,怕還是珍貴的不得了,你們生怕知趣捨不得往外拿呢。”

羅志高低頭道,“水仙真人神算,的確,要救我父親性命,非一味靈參不可。我聽說知趣師兄有靈參,特意找知趣師兄救命的。”羅志高擡頭看了知趣一眼,急切道,“只要一些靈參須就可以了,知趣師兄。”

知趣沉默一會兒,道,“給羅二叔看病的大夫是哪位師叔?”

“羅千回師叔。”

“事已至此,水仙爹,不如就請羅千回師叔一併過來,我想問一問,有沒有別的辦法救羅二叔的性命?”

羅千回來的很快,他手頭的事雖然多,總不好叫三位元嬰真人等他,故此,匆匆趕來。一聽事情原由,羅千迴心裡當時就覺不大好,他並不知道羅志高與知趣還有這種關係。

羅千回道,“病人是煉氣二層修爲,常年辛勞,體內有一些暗傷,如今暗傷發作,身體衰弱,若有靈參調養身體,的確可以延年益壽,甚至修爲亦會有所進益。”

“千回師叔,非靈參不可嗎?”

羅千迴心下一嘆,“靈參是最好的。”

知趣點了點頭,看向羅志高,“志高兄,羅二嬸,雖然二叔等着靈參救命,不過,很抱歉,我不能把靈參給你們。就是參須也不成。”

羅志高頓時眼眶微紅,哀求道,“知趣,真不能予我些參須麼?”說着,羅志高掉下淚來。

“大家都知道,靈參祖孫俱已化形,他們跟着我,是信我可以庇護他們,而不是把他們當成靈藥送人做人情。他們已經通靈竅,化人形,一心向道,潛心修煉,與人族修士並沒有差別。我不會讓他們當做誰的藥材,今天我不給你,他日,誰求到水仙谷都一樣,靈參祖孫是水仙谷的人,我絕不會爲了標榜自己是個道德聖人而犧牲自己人。”知趣神色淡淡地,“志高師兄,二叔二嬸若是有空,來家族逛逛,我歡迎。我少時的確是在二叔家住過,不過,十二歲那年我在靈莊幹活,就搬到靈莊住了,自此再未回去過。”

“我能在二叔家長大,是因爲我的生父羅夢仙將我託給羅二叔,條件就是帶你到家族培養,不然,依志高師兄的家世出身,不可能在未築基時便拜入青一峰門下的。”知趣道,“本就是條件交換,真說恩情,遠談不上。”

“我從一出生,就是有丹藥配額的,雖不多,也是外門弟子的份例。那些煉氣丹,我一顆都沒吃到過,俱被羅二叔一併送到志高師兄的手裡。”知趣微聲一嘆道,“羅二叔以爲我年紀小,便不記得了。其實,我都知道。你是他親子,他對你付之全部的心血,愛子之心,皆是如此。我不說,當做不知,只是不願計較罷了。我想,相對而言,志高兄這些年在青一峰的待遇遠好過我在你家的環境吧。”

“我在你家長大,你同樣因我父親的原因在青一峰長大。這之間,誰也不欠誰。若說情份,我與你家的情份遠未到我要爲羅二叔犧牲化形靈參的程度。你們要取他的參須,無異於割他血肉,損害他的修爲。”知趣看向羅志高,淡定道,“我雖不通醫理,但也知曉一續命之法。古籍記載,以自身修爲續他人性命,渡厄術。志高師兄若是不曉得渡厄術如何施展,我倒有此術珍藏,若志高師兄需要,派來來說一聲,我自命人給你送去。”

羅二嬸雖是潑辣,到底未見過什麼世面,連忙道,“不行不行!”

“有什麼不行的,割別人血肉便行,割到自己兒子,就不行了。”知趣一句話羞紅了母子二人的臉,羅志高暗暗一咬牙道,“既有這等辦法,一會兒我就去取渡厄術的玉簡。”

羅二嬸已經淒厲的哭起來。

知趣嘆,“這事,先前絕不可對二叔言。否則依二叔的愛子之心,說不定就會做出什麼自殘的事來阻志高兄盡孝呢。”癡心父母古來多,孝順兒子誰見了。若羅志高真有孝心,斷不會把父母弄到家族來折騰這一遭了。渡厄術什麼的,縱使羅志高拿到手,知趣也只怕羅二叔沒命享。

“還有,如今我仇家不少,先時還有人偷襲我,只恨我不死呢。志高兄,你要注意二叔二嬸的安危。人若喪心病狂,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前我與你們交好,自然有人想殺二叔二嬸給我顏色看。如今,兩家情分已了,說不定還會有人報復到你們身上,近而嫁禍於我什麼的。”知趣對羅十年行一禮道,“若有人想透過他們報復我,興許能查到些許線索。十年師叔,不妨多留意羅家叔嬸在本家的安危,興許能有所得呢。”

羅十年只得應下,心想,知趣這小子,一口一個爲他的案子着想,無非是想用刑堂的人暫時保護羅志高父母在本家的安危罷了。這樣,但凡出事,刑堂總難脫開干係。

知趣再爲羅志高母子求情,“水仙爹,看在我的面子上,就莫與志高師兄與羅二嬸計較了。以後,他們不會再來水仙谷了。”

羅水仙不悅的點了點頭。

一場鬧劇,就此終結。

羅二叔果然沒活幾日,倒不是被人暗殺,只是聽聞兒子要用渡厄術救他,悄悄自盡了。羅二嬸與羅志高帶着羅二叔的骨灰回家安葬。

其實,修真之人最是灑脫,何處青山不埋骨,並不是很講究喪葬。只是,先時鬧的這一出,羅志高怎麼着也要做足孝子的本份。

不過,羅二叔也算沒有白死,第一,解了羅志高是否要用渡厄術的困境;第二,總有些不明真相的人出來指責知趣無情無義、忘恩負義什麼的。再加上水仙谷仇家的有心運作,知趣的聲名,到底受了些許影響。

不得已,知趣出了自己人生中第一本由自己名子署名的玉簡——《族長私生子的奮鬥史》。

此玉簡之火爆,連羅英真人都買了一本看,尚未翻閱,羅英真人撫摸着玉簡外面的書名,微聲一嘆,“太無恥了。”

羅劍倒是很爲知趣說話,“師父,都是外頭有些不明真相的人污衊知趣的名聲,知趣才寫本玉簡闢謠呢。”

羅英真人語重心長道,“築基弟子,比無恥,誰比得過知趣呢。羅劍,你就是太正直,這方面,你多跟知趣學。”

羅劍默。

他師父夸人的方式,很特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