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水仙

水仙

吳知趣起牀很早,展眼望去,高高低低的山巒被薄霧晨曦籠於其間,流雲隨風遠,一派神仙風流氣象。

不怪修仙人喜歡依山傍水之地,這種地脈,多是靈氣充足,對自身修行大有裨益。

吳知趣的差使是收拾靈藥園,他修爲不高,貴在踏實勤快,細心認真。當初,吳知趣看上這份差使,不圖別的,靈藥園是整個靈莊靈氣最爲濃郁的地方,吳知趣思量着,若能在靈藥園修行,豈不是有無數好處麼?

當然,吳知趣是剛剛獲得了到靈藥園打雜兒的機會。靈藥園的主管是具有築基修爲的修士羅水仙。

聽聽這名兒就知道這是個啥人了,別人常年泡在靈藥園的,出門都是一身的仙風道古,藥香繚繞的模樣。這位羅水仙管事,離着八百里就能聞見他那一身的香味兒。

頭一回見面,吳知趣一連串打了十幾個噴嚏,險些噴羅水仙一臉的口水鼻涕,還是羅水仙修行高吳知趣一截,袖子輕輕一抽,吳知趣噴出的口水鼻涕都糊在了自己臉上。羅水仙一腳把他踢到了靈藥園的水塘裡,並且嚴厲警告吳知趣,想在靈藥園混,每天必要洗三個澡,不要求吳知趣像他這樣麗質天生,起碼也要齊頭整臉。

往日吳知趣覺得自己相貌身材還算可以,在修真界,人們想弄張漂亮的臉實在太容易不過,俊俏的,雅緻的,冷峻的,妖嬈的……只要想,一顆幻顏丹就都有了。

吳知趣的相貌完全是爹媽原裝,但是在修真界已屬中等,可見其相貌基因着實不俗。

結果卻給羅水仙嫌棄成“豬不嚼狗不啃的模樣”,饒是吳知趣已有準備要被管事下馬威,也有幾分不高興,心道,丫一娘炮,屌個屁啊!

默默腹誹完,吳知趣還得伺候好羅水仙,纔好在靈藥園立足。

吳知趣來的很早,首先要把靈藥園裡羅水仙住的院子收拾乾淨,再估量着時辰燒水煮茶伺候羅水仙晨起。其實吳知趣覺着奇怪,他聽羅家的長老講經說起過,築基初成,可食氣而生,除了含帶靈氣之食,就不再吃人間的五穀雜糧。不說似羅水仙這等境界,就是吳知趣這樣的煉氣三層的弟子,還能偶爾弄張避塵符用用呢。除了能保持自身的清潔,這種符紙沒別的好處。

倒是這羅水仙,天天要吃要喝要沐浴,其行爲與凡人無異,搞得吳知趣除了伺候靈藥,還要伺候這尊水仙大爺,累的很。

偏這羅水仙難伺候,挑剔至極。

吳知趣暗想,估計就是因着這臭脾氣,羅家人煩了他,故此打發他來看守藥園子,遠離了家族中心。

不論吳知趣如何YY腹誹,該他乾的活兒一樣不能少。

聽到裡面一聲甜膩的□□,吳知趣嘴角抽了又抽,真他孃的作孽,本就長的不男不女,還天天早上□□。關鍵最神奇的是,房間裡只有一個羅水仙,連個姘頭都無,虧得這羅水仙也能叫的出來,真不知是叫給誰聽呢。

羅水仙一□□,吳知趣馬上屁顛兒屁顛兒的端着水盆進去,一臉狗腿子的笑容,“水仙師叔您醒了,昨兒睡的還好吧。”說着將水盆舉的不高不低,正好方便羅水仙洗漱。

羅水仙嘿嘿笑兩聲,感嘆道,“每天看到知趣你這口不對心的笑,我就覺得昨夜睡得舒坦極了。”

吳知趣乾笑兩聲,“您可是冤枉死弟子了。”

羅水仙洗了把臉,將手巾丟到玉盆裡,轉而往寧心草編的蒲團兒上一坐,雙目半睜半闔,一副裝B高人相,道一聲,“茶——”

吳知趣忙屁顛兒屁顛兒去煮茶。

羅水仙是個講究的修士。

譬如每月三十天,他每日早上要喝不同品類的靈茶,而且相對應的泡不同靈茶需要用的靈泉燒開的溫度也是不同的。若非吳知趣記性好,悟性佳,真伺候不了這位大爺。

要知道,在吳知趣前頭已被羅水仙攆走了三十幾個外門弟子。

連靈莊的大管事羅豐伯都給羅水仙挑剔的頭疼,原本靈藥園的大肥差,就這樣苦B的落到了吳知趣頭上。吳知趣先時還挺高興,進來後方知羅水仙難纏。

好在吳知趣本就有小算盤在胸,任由羅水仙如何刁難,只要不攆他走,他就賴着,賴得一日是一日。終於,就這麼賴下來了。

吳知趣捧着靈茶去了水仙齋。

羅水仙抽了抽鼻翼,遠遠的聞到茶香,嘆一聲,“知趣,你道心不誠啊。”

吳知趣奉上香茶,問道,“莫非此茶不合師叔脾胃?”

羅水仙搖一搖頭,接過靈茶輕呷一口,“這茶,不比昨日了。”

這可真是廢話,吳知趣解釋道,“師叔,今天是青山洞頂茶,昨兒的是玉谷春樹茶,茶不一樣,自然味道不一樣。或者是師叔特別喜歡玉谷春樹茶,要不我再去給師傅重煮一道玉谷春樹茶去。”最後話中倒帶了幾分殷切。

羅水仙再搖一搖頭,披在肩上的一大把青絲跟着微微晃動,水波一般,搖曳生姿。就是吳知趣也得承認,這娘兒們兮兮的羅水仙相貌不差,極是養眼。

“罷了。你要反省的是你的道心,而非我的茶。”再呷一口,將玉盞放到吳知趣手中的玉托盤上,揮一揮袖,“下去吧。”

吳知趣捧着玉盞,輕手躡腳的出了水仙齋,直跑回茶房,纔將羅水仙剩下的靈茶一飲而盡。瞬間,靈氣在口中爆炸,形成一個小小的靈成漩渦,再順着吳知趣身上的經脈蜂擁而下。

吳知趣連忙坐在地上,抱元守一,引導着靈氣的運行。

直過了小半個時辰,吳知趣方臉色紅潤的起身,眼中露出一絲歡喜。

吳知趣雖自小在靈莊長大,撫於僕役之手,好在此人胎穿,早有二十幾年的閱歷。他對外面的事很是留意,知道羅水仙這些靈茶即便算不得上上等,亦着實不差了。

這樣半盞羅水仙喝剩下的靈茶就能讓吳知趣得到一些好處了。

雖說羅水仙臭毛病多,能從他這裡得到的好處亦是不少。

吳知趣又取了些靈泉之水,將那靈茶反覆沖泡了幾遍,直到裡面一絲靈力全無,吳知趣方捧着尿急的肚子往茅廁方向跑去。

其實在吳知趣看來,修真界委實是個神奇的地方。

這裡面,除了最低等的修士,大部分的人是不需要撒尿拉大便的。大多數修士會食靈谷靈食,但是他們都會用一些不爲人知的手段將靈食裡面的雜質以一種不爲人知的方法消解,再以一種不爲人知的法子排出體外。但是這種法子絕不是凡人常用的上茅廁的法子。

因爲,吳知趣在這個世界活了近二十年,他鮮少看到有人需要方便。

但是,吳知趣是有這種需求的,而且一天一次大號,正常的很。因爲內分泌系統運作正常,吳知趣始終是一把水噹噹的肌膚,自己摸起來都覺得是嫩豆腐一枚。

吳知趣找個沒人的角落方便完後,返回靈藥園伺候藥草。

靈藥園種的都是珍稀藥草,每一種都是有數目的,想混水摸魚都沒的摸。反倒是不比以往吳知趣侍奉大片藥田時,偶爾拔一兩棵嚐嚐味道也沒人知道。

吳知趣正在細數藥草的數目,就聽羅水仙千里傳音喚他去水仙齋,有客來。

這客,吳知趣見過。

羅道知。

還沒見到羅道知的人,就先在水仙齋的院子裡見到了羅道知的那隻更年期囂張的翎火鳥。翎火鳥好像被羅道知教育過,畢竟每次見人就燒不是啥好習慣。這次見了吳知趣,翎火鳥兒只是傲慢的瞟了吳知趣一眼,並未鳥兒吳知趣,就踱着鳥兒步走開了。

吳知趣沉下心,從容的進去,在邁進屋子之前先前身子調整到微微躬身,一副謙卑的姿態,恭敬地問,“水仙師叔,我回來了。”在修真界,除了血親,大家均以實力論輩份。不管年紀大小,只以強者爲尊。譬如在羅家,煉氣期的弟子就要稱呼築基期的弟子爲師叔。

“知趣,泡兩盞茶來。”羅水仙隨口吩咐。

吳知趣應聲退下。

羅道知倒是多看了吳知趣一眼,待吳知趣退下,羅水仙笑問,“怎麼,你認識知趣?”

羅道知自幼修道,一副冷心冷面,對誰都是同一副冷淡面孔,道,“上次阿翎不小心燒死了一個外門弟子,回山後,我重重懲戒了它。那個死去的外門弟子好像和這人認識。”

羅水仙不以爲然,“一個外門弟子而已。”

羅道知點頭,“小叔說的是。”

吳知趣捧上茶來,低眉掩去眸中神色,恭敬的呈上去。羅水仙遞給他一道手書,吩咐道,“知趣,去取兩株星耀草來。”

羅道知得了兩株星耀草,便起身告辭。

羅水仙寒暄兩句,羅道知騎上翎火鳥,轉瞬間化爲天光一道紅光,其速度絕不遜於波音747。望着天邊消逝的紅光,羅水仙忽而問,“知趣,你很討厭道知嗎?”

吳知趣一愣,不假思索道,“水仙師叔多慮了,我完全是羨慕道知師叔。道知師叔年紀輕輕就有築基期的修爲,聽說是難得的天才人物,聽多了道知師叔的傳說,難免羨慕一二的。”

羅水仙哈哈一笑,“今天茶泡的這麼差,我還以爲你是與道知有仇呢。”

“瞧您說的,我是哪棵蔥,敢與道知師叔結仇?這不是活夠了找死的嘛。”吳知趣瞧見那隻翎火鳥兒就有些氣不打一處來,再聽到二人肆無忌憚的談論寶來的生死,輕描淡寫的仿若多麼微不足道不值一提。吳知趣與寶來同宿一屋多年,知道寶來是從羅家分支選上來的家族子弟,每月家族發下的最普通的練氣丹,寶來都會省下一半兒,帶回家去給他弟弟吃,幫助他弟弟修行。

多年相處,哪怕修真界再弱肉強食,兩人並未刻意相交,人始終是感情的動物。

羅道知點子硬,吳知趣自知惹不起,更不會爲了寶來就拿着雞蛋往石頭上碰。但是,在感情上,吳知趣始終厭惡這類拿人生死當笑談的人。

聽了吳知趣的話,羅水仙漂亮的鳳眼裡浮現出淡淡的神色,“你明白就好。下次泡茶注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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