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玫走後,葉蘇腦子一片空白,什麼也不敢想,什麼也不願想,彷彿自己在和自己僵持着,很快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對紅玫的愧疚使得他寧願自己就這麼睡過去,不再醒來。
每當他的心快要被漩渦吞沒時,就有一個溫柔的聲音把他拉出來。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聽見了靈憶驚喜的叫聲:“哥哥,你終於醒了。”
葉蘇剛想摸摸靈憶時,靈憶就喊道:“二公主,哥哥已經醒了。”
葉蘇一聽見二公主三個字,就睜大了眼睛,但是徒勞無功,他依然什麼都看不見,完全不知道美麗端莊的二公主艾薇兒就在他面前。
艾薇兒看見葉蘇,剛一微笑,兩行眼淚卻流了出來,她跪坐在葉蘇面前,摸着葉蘇的臉,顫抖地說:“葉蘇,你怎麼樣了?”
葉蘇摸到了二公主的手,就抓住了它,“身體感覺還不錯,不過眼睛看不見了,有點麻煩。”
艾薇兒一下子抱住了葉蘇,嗚嗚哭了起來:“對不起,葉蘇,都是我的錯。我要是不愛上你,你就不會來到南境,也就不會接觸靈術,也就不會變成這樣。”
葉蘇扶着艾薇兒的肩膀,溫柔地說:“我的公主,你的騎士不辱使命,帶領我曾經的夥伴們一起消滅了巨獸。可惜你不在現場,不然肯定要成爲我的迷妹。可惜……咳,他們說的沒錯,人類始終還是太弱了。”
艾薇兒哭着哭着噗嗤笑了,“我一直就是你的小迷妹。”一看到葉蘇眼睛空洞無神的樣子,她又哭了。
哭了好久,艾薇兒才平靜下來,“你還不知道,姐姐採納了你提出的解決貴族問題的政策。這個政策就像摻了蜜糖的****,要花點時間才能見效,可是姐姐太心急了,規定所有貴族子弟都可以繼承封地,貴族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圖。”
“現在,貴族已經和王室鬧翻了,姐姐爲了避免全國陷入動亂,只好把責任都推到了你的身上,聲稱受到了你的蠱惑,並準備親自率領貴族軍搜捕你,通過犧牲掉你來與貴族達成妥協。你們爲我們做了這麼多,我們對不起你。”
葉蘇心中沒有任何波瀾,他遭到自己深深信賴的同伴的背叛後,早就心如死灰了。
艾薇兒使用了冰系靈術,海面上升起了一根根冰柱,形成了一個S形的迴旋梯。靈憶和艾薇兒費力地把葉蘇挪到了懸崖上,將他扶上了等在那裡的馬車。艾薇兒拉了拉繮繩,馬車就飛快了跑了起來。
因爲怕被貴族軍隊襲擊,艾薇兒不敢走大道,只敢抄小路,連着行駛了好幾天後,眼看就要到花靈城了。
艾薇兒看了看地圖,打算通過郊野駛入北境森林。行駛着行駛着突然下起了大雨,馬兒無法繼續前進,艾薇兒就把馬車趕到了樹林裡。艾薇兒見衣服已經溼透了,就鑽進了車廂中,坐在靈憶和葉蘇對面。
葉蘇聽見聲響就說:“艾薇兒,你來了。”
艾薇兒點了點頭,見葉蘇半天沒反應,就柔聲說:“嗯,我一直都在。”說到這裡,她眼淚又流了下來。
艾薇兒覺得衣服溼噠噠的很不舒服。雖然葉蘇看不見,但是在葉蘇面前換衣服總是有心理障礙。
靈憶看穿了艾薇兒的心思,就抱住了葉蘇的頭。艾薇兒感激地向靈憶點了點頭,然後就脫掉了被雨水打溼和汗水淋溼的長裙及內衣,換上了事先準備的乾衣服。
當然,這一切葉蘇都看不到,和他半點關係也沒有。他只是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
葉蘇並不是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他知道該什麼時候閉嘴。窸窸窣窣的聲音結束後,他就說:“艾薇兒,我總覺得你這麼做不太好。你這麼做,等於與女王和貴族對着幹,以後在南境就無容身之地了。”
艾薇兒心裡幽怨地想,你爲什麼不留我在玫瑰領呢?僅僅是因爲我拒絕了你兩次,你就放棄了嗎?只要你再說一次,我絕對會答應你,不再猶豫。
她柔聲說:“所以我纔打算從荒郊通過,避開貴族軍,秘密送你到玫瑰領。你不要擔心我,姐姐對我最好了,無論我做什麼,她都會原諒我的。大不了就把我軟禁起來,反正我以前也在地牢裡待過……”
艾薇兒說着說着,葉蘇的雙手就摸到了她的臉蛋,輕輕說:“對不起,我現在變成這樣,給不了你什麼安全感。但是,過去的事情永遠不要再回憶了好嗎?我不希望你這個樣子。”
艾薇兒任由葉蘇捧着自己的臉蛋,她握住葉蘇的雙手,看到雨小了一些,就輕輕放下葉蘇的手,“我們趕緊出發吧,最多還有兩天時間,我們就可以到北方森林了。”
* * *
兩天後,艾薇兒隱隱約約看見了北部森林,穿過森林,就可以進入玫瑰領的地界了。她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女王的常春藤王旗和印有花靈幾大貴族紋章的旗幟在風中獵獵飄動,近一千人的部隊盔明甲亮,刀劍齊整,旌旗獵獵,讓人生畏。
穿着黑色披風的艾琪璐女王見到艾薇兒後,臉上的悲傷和痛苦之色一閃而過,她拎着轡頭,對身邊的幾大貴族說:“艾薇兒來了,她奉命將葉蘇抓回來了。”她對身邊自己的衛隊說,“將葉蘇抓起來,扔進王宮的監獄,再慢慢審問。”
葉蘇一聽,如同身墜冰窟,忍不住笑了起來,“很好,你們很好。”笑聲中帶着無限的蒼涼和自嘲。
艾薇兒一聽葉蘇的話,慌忙說:“葉蘇,不是這樣的,你不要聽姐姐亂說,我是真的想救你……”她自己都覺得自己的辯解十分蒼白。
葉蘇閉上了眼睛,拒絕說話。
領頭的大貴族舒美爾冷笑着說:“女王陛下,用不着這麼麻煩了,蠱惑女王罪不可赦,更何況還是一個人類,不適用議罪的條例,直接在這裡處決就好了。這樣,我們再無嫌隙,密約仍然有效,不知這樣可合您意?”
艾琪璐一時語塞,她知道無法再保全葉蘇了,看着一臉淚水的艾薇兒,心中痛苦地想:艾薇兒,對不起了,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愛着葉蘇,可是,不管葉蘇多重要,都比不上南境。我只能盡力保存你了。
想到這裡,艾琪璐說:“二公主還在那輛車上,你們不能對她下手……”
艾琪璐的親叔叔艾比拉未待女王把話說完就強行打斷,“女王陛下,二公主既然是奉命抓那個人類回來的,爲什麼還不將那個人類押出馬車,回到我們這一邊,難道說她是想解救那個人類的?這可和您的說法不一致,我們有理由懷疑你和解的誠意。”
這時,舒美爾陰笑着插話道:“我似乎聽說,女王您有意將二公主嫁給人類……”
艾琪璐重重地看了國家安全事務委員會次長舒麗一眼,舒麗躲閃着女王責備的目光。確實,關於葉蘇和二公主之間的消息都是她泄露給自己的父親舒美爾的。就在霜月狩獵前幾天,她命令自己的弟弟、舒氏家族的長子舒然刺殺葉蘇。
艾琪璐哼了一聲,朝艾薇兒喊道:“艾薇兒,快回到我的身邊。抓捕葉蘇是我下的命令,你要違揹你自己的姐姐嗎?違背國王的命令是什麼下場,你最清楚不過了,不要再受人類的蠱惑,好嗎?一切,就到此爲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