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憐的眼眶有些泛紅。她顫抖的小手緊緊地包裹着鄭玲瓏微微泛涼的柔荑,好像在鄭玲瓏的身上看到了很久遠的事情。
時光好像繞得很遠很遠。那個時候她還在鄴城,她也曾經想要不顧一切的留在鄴城陪着那個人一起去面對即將要到來的一切,可是當她醒來的時候卻早已經離開了鄴城,也離開了那座多年來讓她熟悉的宅子。
雖然鄭玲瓏是高肅親自下藥送她離開的,可是小憐卻能夠猜到若是鄭玲瓏醒來明白了這一切,她的感受一定和當初的自己是一樣的,也許她也會不顧一切的要回到蘭陵,陪着高肅去面對他面對的所有事情。
啪嗒——
小憐冰冷的淚水滴落在鄭玲瓏微涼的手背上。
她很難想象幾乎一生都在爲大齊征戰沙場的高肅被這樣賜死究竟對他來說是多大的恥辱,而她似乎又已經遠遠地看到了遠在鄴城的那些奸人令人厭惡的嘴臉!
宇文達陪着小憐一直守在鄭玲瓏的牀邊,直到約莫一盞茶功夫後張明來回稟說行裝已經收拾好,馬車也已經備好。
雖然如今蘭陵還沒有傳出高肅已經飲下毒酒的消息,可是等到徐之範知道鄭玲瓏不在蘭陵王府的時候是一定會派人搜索的。鄭玲瓏是蘭陵王妃,在蘭陵這個地方是一定有人見過的,蘭陵也並不大,若是他們再不抓緊機會離開蘭陵,只怕會真的落入徐之範的手中——
或者說,是穆提婆的手中。
這件事情宇文達相信小憐也是清楚的,所以在張明和張毅把小二引開了不少距離的時候,他立刻就將還在昏迷中的鄭玲瓏抱出了房間,下了二層後直接往客棧的後門走去。
他們的馬車一直停在客棧的後院,就連馬匹也一直放在後院,所以宇文達一行人退房說要離開的時候倒也沒有引起客棧和小二多麼大的懷疑。只是宇文達在客棧裡住的這幾日,從花銷程度上看來,掌櫃和小二都知道他必然是有身份的人,所以等到他把鄭玲瓏放到其中一輛馬車上的時候,掌櫃和小二已經趕到後院要送他們離開。
高肅在蘭陵的名望是非常的不一樣的,哪怕宇文達只在這裡待了短短几日也能夠感覺到。雖然他們現在離開能夠安慰自己只要出了蘭陵就是安全的,但是馬車走的速度永遠不可能比得上騎馬,若是徐之範派人趕上來,就算出了蘭陵他們也有非常大的可能被發現。
而且……
把鄭玲瓏放上了馬車,宇文達催促小憐和她同乘一輛馬車後就替她們關上了車廂的車門,轉身往一旁走了好幾步,迎面對上浮萍客棧掌櫃的笑臉。
掌櫃已經將小二驅離了後院,見到宇文達已經站到了自己的面前,面色不似往日的商人那般狡猾,臉色沉重的雙膝跪在了地上。
宇文達皺了皺眉。
“雖然不知道公子是什麼身份……”
掌櫃的聲音鄭重,仰頭看着宇文達的眼神充滿了懇求:“這狗皇帝弄得大齊民不聊生,害死了斛律將軍如今又要害蘭陵王!公子,蘭陵王對蘭陵的百姓從不苛刻,對鄙人更是恩重如山!我知道王爺把王妃交給了你,鄙人會竭盡最大的努力完成王爺的囑託!”
宇文達瞭然的勾起脣角一笑:“你果然是蘭陵王的人。”
掌櫃沒有再說些什麼,也不顧宇文達還站在自己的面前,他站起身子親自打開了客棧的後門,招手讓張明走到他的身邊,話卻是對宇文達說的:“公子,你們從這裡一直往前走,直到第四個巷口左拐進去,就能夠更快的到達城門。快走吧。”
張明擰回頭詢問的看着站在後院中的宇文達。
僵立了半晌,宇文達點了點頭,隨後在張毅的攙扶下上了另一輛馬車。
他們沒有再與掌櫃做多餘的道別,畢竟宇文達也不覺得他們還會有機會見面,也更不允許他們再回到蘭陵!
這一走,就是永遠走了!
與想象中的不一樣,宇文達還一直擔憂路上若是發生事情該如何處理,卻沒有想到他們一路暢通無阻的出了蘭陵。而出於知道小憐內心的牴觸,宇文達也沒有命令張明去調查蘭陵的現狀,畢竟高肅位高權重,若是真的出事也一樣會傳出來。
不知道高肅給鄭玲瓏下的藥有多重,他們離開蘭陵半日了還不見人有要醒過來的跡象,小憐即便知道鄭玲瓏只是被下了迷藥,卻像是照顧一樣在病中的一樣守在她的牀邊,眼巴巴的等着她醒過來。
雖然知道這裡離蘭陵很近,可是考慮到顛簸的路程和已經漸漸變暗的天色,宇文達還是決定在這裡落腳。而想到若是真的有人找過來,他們的人並不多,要躲起來應該還是可以避開一些事情的。等過幾日到了平陽郡,那麼他們就離鄧家村不遠了,靠近周國的邊境也能讓他們一直提着的心也可以放下不少。
爲了避免不必要的事情,宇文達一行人是在民居落得腳。這個村子看起來人似乎不多,鎮上路過的人雖然很多卻很少會有人進入村子,所以他們一行人說要落腳的時候還把民居的夫婦嚇了一跳。
宇文達給了不少錢,這對夫婦直接就把他們的房間騰了出來。小憐一直守在牀邊寸步不離,而這半日趕路來她也根本沒有吃什麼東西,就連水都沒有喝過,宇文達雖然擔心卻也知道這個時候不該去打擾她本就焦躁不安的心。
因爲一行人要留下暫住一宿,民居的婦人和宇文達派的兩名暗衛一起到鎮上買了不少的菜,等回到民居把晚膳做好的時候天色已經很黑了。
民居只有一張殘舊的木桌,四周都被磨得光滑起屑。擔心這對夫婦有什麼多餘的揣度,宇文達就坐在這張木桌上和他們共進晚餐,張明和張毅一等暗衛就坐在前院各個角落中沉默的用飯。
宇文達沒有什麼胃口,口中的菜咀嚼起來似乎也沒有什麼味道。他看着緊閉的房門,猜想已經守了鄭玲瓏很久的小憐如今身體究竟累不累,又能不能熬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