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着,李素眉的腳步慢慢的緩了下來,微微的向小憐站着的方向側過了頭,斜睨着她:“雖然不是贗品,可是我看着,你倒不是爲了成爲‘本尊’回來的。(是嗎?”
看到小憐閉起了雙眼,李素眉收回自己的目光繼續往前走去,腳步仍舊不急不緩:“我真的被嚇了一跳。你說你叫‘馮伶俜’是嗎?難道皇上沒有認出你?”
小憐一怔。
是啊,這個問題從在晉陽的時候就一直困擾着她,可是她在面對高緯的時候,卻可以很清晰的從他的眼神中看出他想要看的人並不是自己。她覺得自己就是個替身,而以他的表現來看,他也是希望她能夠安心當着這個替身的。如果他真的知道了她的身份,以他的性格應該是不是在她再次出現的時候能夠這樣隱忍的。不管當年的那些年少無知的感情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只要是她被認出來了,他都可以輕易的讓她生不如死,又何必讓人千里迢迢的到長安的千許樓去確認她這個人是否存在呢?
在從晉陽返回鄴城的途中,他在途中的驛站和宇文邕的人接了頭。那只是一張半大的紙條,上面寫着高緯的確是讓人到千許樓去詢問了我的身份,可是他的人卻是無功而返的。
爲什麼無功而返呢?
也許時至今日玉蘭已經感覺到了她的身份特殊,也許這些人是直接接觸到了玉蘭,可是玉蘭還是輕輕鬆鬆的就幫她避了過去,避免了更多的懷疑會帶過自己的麻煩。
而高緯是相信了她的身份的,所以纔會說讓人準備了東西要送到千許樓去。如果他真的認出了她,即便要做這樣的事情讓她以爲他還沒有認出來,可她總覺得這其中有太多的多此一舉了。
他應該是沒有認出來了。
女人總比男人細心敏感一些,小憐不管李素眉是如何認出自己的,可是就憑着她這短短的幾句話是帶着不悅的口氣對自己說的,她也感覺到這李素眉對自己的敵意。
可是按道理來說,她們之前並沒有多什麼接觸,何來的敵意?
難道是因爲李憐?
“這些年你去看過李憐嗎?”
既然已經被認出,小憐也不打算再繼續的沉默下去。雖然這代表着承認自己身份的問題也許會讓自己陷入無法回頭的境地,可她卻覺得李素眉並不是會出賣她的人。
“看過。”
說到李憐,李素眉的眉宇之間忽然染上了些許愁意,稍顯空洞的眼神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她剛被關在宣則宮的時候皇上不允許任何人靠近,那個時候她還有孕在身,就連皇太后想要去看她都被皇上拒絕了。”
小憐沒有說話。
李素眉腳步又緩了一點,回頭瞟了她一眼:“後來她生下了雙子,可是孩子一生下來就被皇上抱走秘密處死了。這些年她一直不知道這件事情,還以爲她的孩子只是讓皇上關了起來,之後皇上鬆了口,皇太后去看她的時候也不敢說這件事情,只是過的還不錯。”
“那你見到她的時候她如何?”
“嘁”
小憐的話音剛落,李素眉卻好像聽到了什麼笑話一樣,掩着嘴嗤笑了一聲,雖然儘量保持着符合自己身份的儀容,面色卻還是隱隱的透出了狠戾。
李素眉的冷笑讓小憐覺得有些不悅。
她皺着眉頭擡起眉眼瞪了走在前方的李素眉一眼:“雖然這宮裡你是個左娥英,可是這些身份對我來說我從不看重。你這陰陽怪氣的態度能不能收起來?如果不能,至少告訴我原因。”
“如果你活得好好的爲什麼要回來?”
聽到小憐說自己陰陽怪氣,李素眉猛地回過神,感覺自己已經被氣笑了:“如果不是爲了保全你,素語有怎麼會獨自一人留在琅王的私宅裡?她身懷六甲卻還是處處以你爲先,她用三條命救了你一個人的命,只是爲了讓琅王寬心。既然人都已經付出了這麼多,當年有關的人死的死,隱退的隱退,你爲什麼還要回來?你是嫌當年的事情不夠刺激嗎?那現在你覺得這宮裡還有誰能陪你翻天覆地呢?”
小憐神色一僵,連同着腳下的步伐也停了下來。
看着她煞白的脣色,李素眉似是偶然的擡眸往跟在她們身後有一段距離的那個自己的貼身婢女和兩位小公公看去,又收回目光盯着她,聲音壓得很低:“我不管你是回來做什麼的,但是請不要再把我們趙郡李氏拖入泥潭之中!”
“你是怕我再連累趙郡李氏嗎?”
“什麼‘怕’?”
李素眉哼笑一聲,鄙夷的瞥了她一眼:“你早已經連累了我們。”
回過身子繼續往前緩步走去,李素眉似乎有很多話想要說,可是眼前的永巷近在咫尺,她只好長話短說:“我不知道你當時還小,對琅王的感情究竟又有幾分真假,雖說我不喜歡姨娘,可是素語小時候還是和我待過一兩年的,我知道我自己的性子也不算好,她也總是忍讓我,可我到底是她的姐姐,多少都會爲她想一點。她以前的名字是素語,也是一詔皇命下來她的名字才改成了‘李憐’。雖然當時我們不理解這是爲了什麼,可是這畢竟是先皇當時的聖旨我們不得不從,可誰也沒想到,其實素語只是個代替品。”
小憐垂目不語。
“不知道你能不能體會到素語的心思。”李素眉有些心疼的苦笑了一下:“她和姨娘其實一輩子都可能是那樣無名無分的活着,可是她卻忽然得到了出頭之日,嫁給了當時頗得聖寵的琅王。可是拋開這些不說,嫁了就是嫁了,她是個性子很好的人,即便知道自己是個替代品卻還是想要好好的做好與自己身份對應的事情。她可以把你當成一家人看待,因爲在琅王的心裡你是特別的,她甚至可以爲了琅王對你的那點情意而用自己和腹中的胎兒作爲保你的代價!可你既然已經離開了,那麼當年的事情就應該算是過去了,你爲什麼還要回來?你是要她當年所做的一切都白費功夫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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