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太陽剛剛升起。
肥水縣,青陽鎮。
東街的集市上,有一羣人排着長隊,似乎在等待什麼。
一個滿身泥濘的少年,拄着一根粗黃的竹竿,慢騰騰地走出東街破廟。他擡手分開額前亂髮,露出一雙失魂落魄的眼睛,而當他見到集市上長長的隊伍時,精神頓時一振。他高興地加快了速度,一拐一拐地向隊伍走去。
他走到隊伍的最後頭,衝前面的大媽叫了一聲:“吳大嬸,早。”
吳大嬸轉過身,面帶喜色地看着他道:“王二,你來的正好,今年我們不用捱餓了。”
王二不解,問道:“大嬸,是誰在發糧食啊?”
“就是三天前帶着夫人、家丁等三十多口人浩浩蕩蕩從縣城移居來的陸員外,他昨天派人滿大街吆喝說今天早上發大米,我們都以爲是官府騙人的把戲,沒想到是真的。”吳大嬸神色激動,唾沫噴的王二滿臉都是。
王二完全沉浸在可以不用餓死的大歡喜之中,哪裡會顧及臉上的唾沫。他用胳膊夾着竹竿,雙手合十,豎於胸前,真誠地說道:“阿彌陀佛,感謝老天爺,感謝祖宗,感謝陸員外。”
吳大嬸知道王二信佛,她看着做動作的王二,笑道:“王二,陸員外除了發糧食之外,還在府前張貼了招聘啓示,等你腿好了,可以去試一試。陸員外是個大善人,如果他知道了你的身世,肯定會留下你,讓你做陸府的護衛。”她看着王二,忽然有些傷感,嘆息道:“可惜啊,若是我相公還在,我們的孩子也有你這麼大了。”
王二聽人說吳大嬸結婚的第二天丈夫就被官府以徵兵名義帶走,之後再也沒有回來。他聽到吳大嬸感嘆,忽然心頭起了一念,脫口道:“若是大嬸不嫌棄,王二願意孝敬您老下半輩子。”
吳大嬸眼神中浮現悲傷之色,自嘲道:“我已經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也不能爲你做些什麼事,你就別安慰我了。”
“媽。”王二叫了一聲。
吳大嬸像是被電擊中了一樣,渾身一顫,她從沒有想過的幸福,竟然來的如此突然。
王二又叫了一聲,這一聲他加了三分力:“媽!”
吳大嬸淚如泉涌,幸福地抱住王二,淚中帶笑道:“好兒子,乖兒子!”
吳大嬸不斷地重複着這句話,不斷地重複,直到一個長髮披肩、雙腿修長、身穿淺綠色小馬甲的少女出現在她面前時,她才停止口中的重複,和王二分開。
少女上下打量了一下看着王二,道:“看起來挺結實的一個小夥子,怎麼會把腿弄斷的?”
“二夫人萬福。”吳大嬸急忙屈膝傾斜上身,向陸二夫人請安。
王二反應很快,十分感激地向陸二夫人鞠了一躬,道:“見過二夫人。”
陸二夫人微微一笑,從袖子裡取出一個小瓷瓶,道:“少年,這個是治療傷筋動骨的醫家聖藥,塗抹後七日即可康復。”
王二從來沒有和大富人家打過交道,但聽人說大富人家都是城府極深,善於攻心的人。他不敢伸手接下陸二夫人手中的瓷瓶,生怕一不小心把自己賣了出去,那他就不能孝敬剛認的乾媽了。
吳大嬸用肘關節搗了一下王二的後背,王二信佛,孝字當頭,他不敢不聽吳大嬸的意思,於是恭恭敬敬地接下陸二夫人手中的瓷瓶,感謝之言不絕於口。
陸二夫人十分開心,她笑道:“少年你叫什麼名字?”
“王二,三橫一豎的‘王’,一二三四的‘二’。”王二低着頭回答道。
陸二夫人看着吳大嬸,道:“你是王二的母親?”
吳大嬸急忙點頭。
“你們現在住哪裡?”陸二夫人又道。
吳大嬸道:“我們、我們——”吳大嬸看了看王二,然後把剛纔認王二爲子的事情大致說了一遍,然後道:“我現在住在鄉下,他之前一直住在破廟。我打算待會領了糧食,就把他帶到鄉下和我住。”
陸二夫人聽完王二認母的故事十分感動,立刻對吳大嬸多了幾分好感,道:“你鄉下可有什麼親人?”
吳大嬸道:“家中還有一個老母親。”
“這樣,七天後,你和你的老母親、王二都來陸府報到。”陸二夫人從袖子裡取出一塊紅漆木牌,遞給吳大嬸,道:“來的時候帶着它。”
陸二夫人辭別吳大嬸母子二人,接着又和隊伍中的其他一些人交談了一會兒,最後纔在衆人的目送下回到陸府。
她穿越長長的走廊,繞過三座假山、兩片竹林、一個荷花池、兩座涼亭,纔到了陸府的廂房。她推開門,高興地喊道:“趙哥哥說的這個方法真是太靈驗了,不求回報地去幫助人真的好開心哦!”
“小雯,你有什麼收穫,說來聽聽?”柳晏晏坐在梳妝檯前,看着琉璃鏡中的蔣雯雯道。
蔣雯雯眯着眼道:“那些人都尊我爲‘陸二夫人’,都非常感激我。我發現給人希望是一件偉大的事情耶!”她見趙玄魁不在屋裡,忙道:“趙哥哥去哪裡了?”
“他在開會。”柳晏晏回答的很乾脆。
蔣雯雯道:“開會?開什麼會啊?”
柳晏晏翻了個白眼,恨鐵不成鋼地道:“你說呢?”
“我不知道啊。”蔣雯雯無辜地道:“我真的不知道。”
“我們爲何隱藏在俗世?”柳晏晏打算引導蔣雯雯主動思考這些常識性問題。
蔣雯雯不假思索地道:“當然是避開聖道賞金令了。”
“你以爲我們能逃避多久?”柳晏晏道:“我們遲早會被發現。既然我們將來會被發現,那麼有一段時間我們是安全的。你認爲,在這段安全的時間內,我們應該做些什麼?”
蔣雯雯想了想,道:“幫助趙哥哥恢復屍王之力。”
柳晏晏讚許道:“很好!那麼,我們具體該怎麼做呢?”
“這、這——”蔣雯雯頓時說不出話來。
“這就是玄魁哥哥開會的目的。”柳晏晏轉過身,看向蔣雯雯道:“會議成員共有三個人。你知道另外兩個人是誰嗎?”
蔣雯雯道:“趙哥哥從小浮屠塔裡放出來的千百妖人,剛一跑出塔就各奔東西,連一句謝謝都沒有,肯定不是這些無情的人。”
“是茗兒和蓮花。”柳晏晏道:“她們給我們傳信的飛鴿遭到了聖道中人的攔截,玄魁哥哥已經把她們召回了。”
蔣雯雯氣鼓鼓地說道:“他不讓我們倆參加會議,真偏心。”
“你呀你!”柳晏晏解釋道:“我們去了,誰主持今早的分糧大局?再說了,我們久居茅山降魔洞,對俗世的瞭解遠不如璇茗和白蓮花,我們去了也說不出建設性的好意見。況且,萬一混跡在普通百姓中有聖道中人安插在俗世的探子,我們五個人大白天的同時消失,不引起注意纔是怪事。”
蔣雯雯仍然有些生氣,道:“我感覺趙哥哥並不愛我。”
“噓!”柳晏晏吹着食指道:“有人來了。”
“老爺!老爺!”一個家丁在門外喊道。
聽到家丁的稟告,柳晏晏眉頭一皺,不再說話。
蔣雯雯知道柳晏晏只會和趙玄魁一個男人說話,不會和這個世上的第二個男人說話,因此她高聲道:“你站在門外稟告即可。”
家丁道:“客房休息的李公子醒了,正嚷着要見老爺。”
“知道了,你退下吧。”蔣雯雯道。
家丁離開後,蔣雯雯和柳晏晏都陷入了沉默,因爲照理說李羽不會醒的。
就在這時,廂房的門開了。趙玄魁走了進來,璇茗和白蓮花尾隨其後,三人魚貫而入。
“進入楚國官場,將楚國士大夫階層變成我們的盟友,是短時間內有效抵抗聖道賞金令的最佳方法。”趙玄魁把這次會議的結論說了出來。
蔣雯雯聞言,心中怒氣消了七分。
柳晏晏道:“玄魁哥哥,剛纔家丁來報,說李羽醒了。”
趙玄魁站了起來,他負手而立,仰望着大廳外的陽光,豪氣萬丈:“從今天開始,本王將帶領你們爭霸天下!”
(全文完)
後記和感言
對於吐蕃而言,這本小說是一篇十萬字左右的試筆,也是一次練筆。吐蕃在嘗試小說能不能像電視劇那般,不需要太多的角色也可能創作出上百萬字的故事。顯然,有很多作者做到了。下一本書同樣是殭屍小說,吐蕃希望下一本書大家能夠當成電視劇來讀。感謝大家厚愛與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