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玄魁的“你不能死”這句話包含兩層意思。
第一層,璇茗死了,證明他並沒有渡劫成功,他體內的屍毒未發生質變,無法讓活人直接變成殭屍。
第二層,璇茗死了會屍變,天亮前就會屍變,但是得從九品跳屍、八品行屍、七品跑屍一階一階向上升級。那麼就不能證明他趙玄魁殭屍王的身份,因爲殭屍王制造的後裔不需要死亡,可直接由活人變成殭屍。
況且,比較重要的是,如果他仍然在地球,那麼現在是什麼時候,他的三家仇敵崑崙派、峨眉派、茅山派還在不在?如果不在,還有沒有其他的勢力會把他視爲異類而誅殺他?這些都關係到他的身家性命,他不得不趕快了解。
忽然,趙玄魁感知到有五人正急速向此處靠近。
他像抱自己的孩子一樣,從正面抱起昏迷但有微弱脈搏的璇茗,走到那些被凍成冰塊的屍體邊,用力打出數十掌,每一掌都包含千斤之力,將屍體打成殘肢肉塊後,他才如野貓般跳進密林之中。
不多時,五名身穿黑衣的蒙面人來到了陷阱邊。
爲首者道:“你們四個,按照四方方位,把方圓十里給我搜一遍!”
大約一頓飯的工夫,四個人回來了。
爲首者道:“結果如何?”
四人搖頭。
爲首的人掃視現場後道:“將兄弟們的殘肢都帶回去,厚葬了,重金安撫他們的家人。”
“是!”四個人開始動手收集殘肢肉末。
一個人道:“女僕的屍身如何處理?”
爲首者不悅:“你管的也太多了!”
那人又道:“璇茗還追不追?”
“璇茗身爲七品醫官長,是不可能有如此能力把同樣是七品的縣令衛轟殺成肉末的!一定有同黨!看來,金縣的韓進誠已經動手了,我們要速速回去稟告老爺!走!”
爲首者說完這句話,環視了一週,嘴角露出一絲獰笑,然後轉身而去。
五人走後,現場只剩下了阿媛一個人的屍體,幾頭隱藏在黑暗的野狗走了出來,如餓狼般撲向了阿媛的屍體。
同樣是人,屍體的下場卻有如此巨大的反差。
陷阱附近的密林中,剛纔施展土遁而隱藏在地底下的趙玄魁,抱着璇茗跳了出來,他及時趕走了野狗。
“看在你對璇茗忠心耿耿的份上,我也不能讓你的屍體被野狗吞吃。將來璇茗恢復了記憶,不恨死我纔怪。”趙玄魁心中想道。
他走到阿媛的身邊,咬破食指,運轉念力,從體內抽出一滴殭屍血,滴在阿媛的嘴脣上。須彌間,血就被阿媛的屍體吸收了。
所謂殭屍血,乃是殭屍的能量源頭,由屍氣轉化而來。不管是下三品的凡屍,還是中三品的甲屍、上三品的劫屍,都有殭屍血。凡屍體內的殭屍血很淡,就像膿水,屬於毒藥中的極品,中毒的人一定會變成屍體,因此也叫做屍毒。甲屍體內的殭屍血和人血基本上毫無區別,所以叫殭屍血。而劫屍體內的殭屍血濃度非常高,一粒粒的,就像流沙一般,故而叫做魔種。
趙玄魁這麼做,因爲是阿媛已經死了,且不是他咬的。他咬的人因爲感染殭屍血,能夠屍化,比如璇茗。阿媛是死亡在前,只能再用殭屍血纔可以讓她屍化,死而復生。不過,如果趙玄魁真的是人劫屍僵屍王,那麼將來變成殭屍的阿媛和璇茗一樣,直接就是甲屍,而不用經歷跳屍、行屍、跑屍三個階段,因爲她們都是殭屍王趙玄魁締造的殭屍,並非因一口怨氣屍變或因煉屍法而成的殭屍,她們可稱爲“玄魁之後”。
“你以爲你是傳說中的殭屍,可以用你的血救活她?!”
這一聲就像一根針刺進了趙玄魁的心臟,讓他渾身一緊,他萬萬沒有想到剛纔的五個追兵會忽然殺回來一個。
“是不是奇怪爲什麼感覺不到我的存在?”黑衣人冷笑着亮了亮夜行衣表面的金黃色真氣層,道:“因爲它!”
黃色真氣!
趙玄魁心頭又是一緊,這是修成五品神照刀的身份標誌!
“閣下想必不知道,吾等楚人修成第六品神照刀後,任督二脈暢通無阻,會得天耳通,能探知方圓十里的動靜。修成第五品神照刀後,體內百脈暢通,會再得一通,即爲天眼通,施展時能看見方圓十里內的一切,包括地下!閣下剛纔隱藏在地下九里處,以爲不會被人發現,可惜你今天遇到了我!”
趙玄魁也猜到了,眼前的黑衣人能夠斂息到他都無法發現,足以證明黑衣人的實力不會比他弱太多,否則斂息功夫再好,也逃不過高一級強者的感知,當然,極品斂息功夫除外。
到現在爲止,趙玄魁一句話都沒有說,他說了,黑衣人就不會說,這樣他就失去一次瞭解黑衣人的機會。而且,黑衣人的實力到底是不是比他高,誰也說不準,畢竟有提升人功力的藥物存在。
忽然,黑衣人看見了阿媛的手指在動。他渾身一顫,吃驚地看着趙玄魁,竟然愣住了。因爲黑衣人發現他看不透趙玄魁的具體實力,要想搶人只怕不容易,不過,他很快又有了對付趙玄魁的計策。
“聽你剛纔的口氣,不是要殺我嗎,怎麼猶豫了?”趙玄魁故意這麼說,是想試一試黑衣人心中的主意。
黑衣人忽然摘下臉上黑巾,露出真容,語氣溫和地說道:“小弟是金縣韓老爺從城裡請來的右將軍,姓韓,名濤,字安國。”他的目光落到璇茗身上,繼續道:“小弟是來營救公主殿下的!”
趙玄魁沒想到黑衣人竟然會這麼做,面對黑衣人前後態度的差異,他猜出了一點東西,於是道:“韓將軍難道是韓縣令的遠房親戚?”
“金縣縣令正是家父!”韓濤很是客氣回答道:“閣下心思縝密,公主的眼光果然不錯!”
韓濤態度誠懇,看起來不像說慌,但趙玄魁知道,無人可以確定韓濤“右將軍”身份的真假。
“小弟會爲兄長的身份保密,絕對不會泄露半個字!”
趙玄魁並沒有答話,只是靜靜地打量着韓濤,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
“兄長如何稱呼?”韓濤躬身問道。
趙玄魁笑着臉道:“爲兄姓趙,名玄魁。”
“趙大哥!”韓濤雙膝一軟,立刻下拜,高呼:“感謝趙大哥對公主殿下的救命之恩!”
趙玄魁看着態度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的韓濤,心中已有對策,他道了一聲“快快請起”,然後又說道:“公主變殭屍的事情,一定不能傳出去!”
他雖然不知道璇茗究竟是哪門子的公主,但從一波接着一波的刺殺來看,璇茗的身份必定十分尊貴。
韓濤道:“小弟遵命!家父安排小弟混入肥水縣令的縣令衛中,就是爲了讓小弟暗中保護公主,必要時營救公主。現在公主安全,小弟也可以回去交差了。”
趙玄魁疑道:“有人敢謀害公主?”
他決定試一試韓濤的真假。
“兄長不知其中內情很是正常,因爲小弟當初知道這件事情時也吃了一驚,請兄長聽小弟解釋!”
韓濤把整個事情的前因後果大略地說了一遍,趙玄魁聞之後,臉上也微微變色,這件事情的確讓人驚歎。
據韓濤所說,沙州侯並沒有死,那個所謂“三天前沙侯病死”的說法是天大的謠言,是心懷不軌者故意在煽風點火,妄想渾水摸魚。
雖然沙州侯並沒有死,但他離死也不遠了,因爲他患了治不好的重病。爲了考慮沙州的長治久安,他下令要求數個兒子,從各個城池趕來沙州主城,先趕來者繼承爵位。可是,他的大兒子和二兒子竟然同時趕到了沙州主城。爲了解決這個問題,沙侯又說了一句話:“找到翡翠公主者繼承爵位!”
韓濤道:“命令從主城傳來肥水縣,萬里之遙的距離,真相失真也在情理之中。”
趙玄魁不以爲然:“那些沒有在第一時間內趕到沙州主城的小侯爺,眼看着侯爵尊位落入他人手中,豈能甘心?他們必定會合計着怎麼除掉翡翠公主,然後讓大公子和二公子內鬥!沙州大亂或許纔是他們希望見到的,這樣他們就能趁機謀利,說不定可以獲得大多數楚官的支持,登上侯爵尊位,這筆買賣對他們來說很划算!”
韓濤聽着趙玄魁的推測,情緒變得激動,咬牙切齒地說道:“其心可誅!”
“二公子心狠手辣,爲達目的不折手段,暗中敗壞大王子名譽,更煽動其部下聯合守城大將軍給侯爺試壓,所以小弟欲輔助大公子!”韓濤信誓旦旦地說道:“小弟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把公主救走!”
到目前爲止,趙玄魁算是看透了韓濤的計謀。如果硬碰硬,他不一定能殺掉韓濤,就算韓濤能夠搶走璇茗,也不見得可以全身而退。但若先對他趙玄魁恭維一番,再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用國家大事來撼動趙玄魁的心,讓趙玄魁心甘情願地交出璇茗纔是上策。
“果然兵不厭詐!”想通這一點,趙玄魁更不可能交出璇茗,但他也清楚,不能輕易暴露心中所想,於是故意表露好奇之心,問道:“璇茗怎麼會是翡翠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