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看見我，也是驚了一下，接着就換上了跟之前一樣的淫笑：“我就說我的寶貝女兒會來找我嘛。”
我冷着臉，道：“你別搞錯了，我是來找我媽的，不是來找你的。”
我淡淡掃了他一眼，他穿着一身深色衣服，破破爛爛的，走進來的時候手裡還拿着一個袋子，裡面裝了半袋子東西，進門後就隨手放在了院子裡。
他依舊笑着，說：“別這麼無情嘛，再怎麼說我也是你爸呀。”
我氣得臉發紅，直接打斷了他：“閉嘴！你沒資格說這句話！”我上前抓住我媽的手，眼神懇切地看着她：“媽，不要管這種人了，你跟我回去吧？”
我媽眼神飄忽，緩緩抽出了自己的手，“我、我還是不回去了吧，”在我震驚的眼神裡，她把抽出的手背到身後，繼續說：“我待在這裡就挺好的了，不用回去了……”
我終於忍不住了淚水，我媽是真的選擇了我爸，不要我了！
我爸還在旁邊幫腔，“她不肯回去就不回去唄，你老纏着幹什麼，廢話這麼多，還不如給點錢，你媽前兩天還說想把煮粥的鍋換了呢！”
我朝他瞪大了紅腫的眼，大吼：“你給我閉嘴！”
我不相信地抓住我媽的肩膀，輕輕搖晃：“媽，你是不是被這個男人騙了？他是不是用什麼東西威脅你了？”
我媽單薄的身體如同秋風中的落葉，她術後雖然恢復得挺好，但因爲原本身體底子不好，養到現在也沒有長胖多少。
我媽卻一言不發，她的沉默叫我心寒，說到底她還是選擇了這個毀了她大半生的男人。
我站直身體，冷冷地看着這個年過半百的女人。
她還在跟我說我爸其實變好了，一直在找工作，他們倆能好好生活……
我冷哼了一聲打斷她：“是嗎，你們倆能好好生活？”
我媽覺出我語氣中的冷淡，忙抓着我的手，像是在挽回什麼似的說：“其實我是打算過幾天去看看你的，那天晚上走得太着急，你睡了我就沒去叫你……”我冷冷看着她，看着她急切的表情有點可笑，她停頓了一會兒，終於整理好了語言：“是真的，晴兒媽媽沒有騙你，媽媽一直是愛你的啊……”
我淡淡抽出自己的手，“那真是多謝了……”
我居高臨下地看着這個女人，這個女人是可憐的、可悲的，我一直以爲她這麼可憐是因爲她太不走運了，所以就算她悲慘我還是沒有對她放手，再怎麼說她也是我母親，可是我今天才知道，所有的悲慘，都是她自找的。這樣的她，我沒必要爲她的後半生負責。
“本來我是打算給你養老的，但現在看來是沒有必要了，既然你可以跟這個男人生活下去，也就不需要我存在了吧，那這麼一來就簡單了，”我看着她，堅定道：“從今天開始我跟你斷絕母女關係，你要跟誰生活是你的自由，我也不用再管你死活，就這樣，再見。”
“不要，”我媽終於慌張起來，蒼老的臉上顯出急色，“晴兒你不要說這樣無情的話，我知道你一直埋怨我，我也想補償你，但對於你來說，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吧？”她苦澀笑了一下，那卑微的笑容讓我忍不住心一揪。
她繼續道：“我知道我不是個稱職的媽，所以你要是想跟我斷絕關係也沒有關係，至少允許我去看你一眼，看你過得好就夠了……”
強行被我忍住的淚水又在我眼眶裡打轉，“你一直是這樣，出什麼問題都往自己身上攬，那我問你，在我和這個男人之間，你選哪一個？”我指着我爸，髒兮兮的男人淫笑着，我看一眼都覺得噁心。
這明明是個簡單的選擇題，對於我媽來說竟然比登天還難，見她猶猶豫豫，我也放棄了最後的希望，“答案我知道了，我先走了，你的東西我會寄給你，門鎖我會換掉，你不要來找我，我會困擾。”
這下我媽沒叫住我，我一直走到院子外，程世容一直跟着我，意外地什麼都沒說。
我爸倒是追了出來，被我直接罵了回去，我對他說：“這下是你贏了，你跟她過日子去吧，別再來找我。”
程世容送我回家的路上倆人一直沒有說話，我驚訝程世容竟然什麼都不說，終於還是我忍不住了。
“你什麼都不說嗎？”
他看也不看我：“有什麼好說？那是你自己的事，你自己決定就好。我還有事，把你放在前面一個路口可以嗎？”
“……好。”
到了路口程世容把我放下就離開了，我自己走了回去，我腦子裡亂七八糟的，但除此之外我竟有種解脫感，我鬆了一口氣，往家走去，卻完全沒有注意到黑暗中的人影。
小七今天信心滿滿地去找工作了，早上走得性質蓬勃，晚上回來就已經完全蔫了，她把頭靠在我肩膀上，朝我抱怨道：“姐姐，你說我會不會一直找不到工作啊……”
我沒找過工作，自然不知道其中的困難，只好說着點沒用的話，希望能安慰到她。
第二天小七愈挫愈勇，繼續去找工作，我光是看着她的熱情都覺得累，但除了一句加油也說不出別的話。
我開始訓練自己如何一個人生活，早上早起半個小時，準備早餐，但因爲昨晚沒準備食材，我和小七隻好把冰箱裡最後兩顆雞蛋水煮了吃了，小七去找工作，我去上班，在她看來未來或許一片光明，但對我來說，卻依舊是一場醒不來的噩夢。
我就知道周舒豪這根攪屎棍回來後肯定不會有什麼好事發生，明明是工作日他卻光明正大地就帶着全公司員工翹班爬山。
也不知道程世容是事前已經知道了還是怎樣，他竟然準備得十分周全，回頭一看同事們竟也都換過了衣服，滿滿的期待，獨獨我一個還穿着正式的工作套裝。
周舒豪還特別單純無辜地說：“咦，晴兒你怎麼穿成這樣就來了，昨天晚上不是跟你說過了今天要爬山？還是說昨天晚上太激烈讓你不小心忘了？”
他故意說得曖昧，昨天在辦公室裡的人稍稍一聯想就猜到了，都捂嘴笑起來，我更加無措，面紅耳赤站在那裡，一擡頭就看見了程世容冰冷的視線。
沒有！我昨天晚上沒有跟他見面！你是知道的……
我用眼神向程世容控訴，但他根本沒看我多久，很快把視線轉到另一邊去了。
不能因爲我一個人耽誤所有人，只好我先留下，準備好了再去，臨走前周舒豪還朝我特意囑咐道，“別想一個人先溜哦，不然這個月的月供可就沒有了哦。”
我恨得直咬牙，現在想從他手裡逃出來還非得先讓自己經濟獨立才成，上班的工資隨便找個理由他就可以給我扣光，我又不是合同員工，也不能上勞動所申訴，只能任由周舒豪那惡魔隨意折磨我。
他還是出去玩的好，我忍不住想道。
“對不起啊，還要你陪我。”
包車沒夠坐，剩下了一個同事陪我，這人是最近招進來的新人，熱乎乎的大學生，只是性子有點靦腆，剛進公司沒少被前輩頤指氣使，今天也是，原本她是有位置的，硬是被人搶了。
“沒事，原本我就不怎麼想去。”她朝我靦腆一笑，我心裡的愧疚也少了許多，其實我也不想去啊……
我跟她在商場裡隨處閒逛，說是來買運動服，其實就是消磨時間，反正最後趕上就行了，周舒豪有美女相伴，估計也不會多把我放在心上。
夏檸今年剛畢業，還在實習，比我小一歲，我好奇大學是什麼樣，她就跟我說起大學裡的事情，意外的是，大學也沒有我想象的神秘，當初程世容一直幻想着考上大學，但最後還不是連高中都沒有畢業。
然而這並不影響他成功，程世容的工作能力大家親眼所見，連我一開始見到那樣認真嚴謹的他都會嚇一跳，放佛這不是我所認識的程世容。
我跟夏檸在商場閒逛，卻沒想到竟遇上了白馨雲。
白馨雲見我也是一驚，她似乎是來逛街，身後還跟着個戴墨鏡的高大男人，見到我和我旁邊的夏檸，她從鼻子裡哼了一聲，說：“真是悠閒呢，工作日還來逛商場。”
我不氣也不惱，對這個富家小姐我已經看清了，我平淡道：“不巧，逛商場也是一項工作，對了白小姐知道你哥今天去爬山嗎，他有沒有邀請你呢？世容也去了哦。”
白馨雲顯然不知道，卻逞強道：“我當然知道，他當然邀請我了，只是我對爬山沒興趣罷了。”
“沒興趣那就算了，我還有事，就先失陪了。”
說完我挺直脊背，從她身邊走去，這時白馨雲的聲音傳來：“莊晴，你不要太得意，世容他最後還是我的人！”
我沒說話，心裡卻在想，他從來都不是我的人，也不知道是誰給了白小姐這樣的錯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