螢火心裡曾期待過是顧如森像蓋世英雄一樣踏着七彩祥雲而來,將她解救於楊偉的魔抓之下,若是真的被楊偉得逞,螢火也想過一百種讓楊偉生不如死的方法。螢火不是那種被強暴而自殺的人,或者說,至少在她報復了那個人之前,她是不會的自殺的。
楊偉的手遊走在她身上的觸感像極了蛇皮的摩擦,螢火渾身戰慄着,一陣一陣的噁心充斥着她的胃,她覺得自己進了地獄了。
從丁梓辰離開後,她就想過哪天上天會將她帶到地獄去,懲罰她沒有陪在丁梓辰身邊,至少在她死的時候。
沒想到來救她的是丁梓辰。
初秋的微涼讓丁梓辰的懷抱沒有想象中的溫暖,螢火衣着寸縷緊緊地裹着丁梓辰的外套,丁梓辰將螢火抱了起來,徑直向車廂裡走去。他的手下拿好螢火的衣物,又將那個躺在地上亂叫的楊偉捆了捆也壓上了車。
螢火倚在丁梓辰的肩膀上靜靜地看着她的側臉,很多瞬間螢火都以爲她回到了七年前,那些安靜的時光。陽光粘稠的撲在她們的身上,滿眼都是笑容,七年前,丁梓辰是她唯一的神祗。
螢火動了動嘴脣想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丁梓辰不是叫她別再找她了麼?她不是嘲笑她她們已經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了麼?她這麼多年一直活着,卻從來沒有找過自己麼?還有,丁梓辰現在是什麼身份呢?
車廂裡的空調很快運轉起來,螢火漸漸溫暖起來,卻依然倚在丁梓辰的肩膀不想動好像稍一動作,這一切都會消失,還會回到剛剛那個噩夢裡。
司機安穩的開着車,前排的一個黑衣人悄悄的轉頭“老大,那個男人怎麼辦?”
螢火聞聲睜開了眼睛,卻看見丁梓辰正靜靜地看着她,嘴脣微啓吐出一個字“殺。”
螢火覺得有一股涼氣從背後盤旋着直到頭頂,眼前的丁梓辰渾身散發着死神一般的氣息,儘管螢火也對楊偉恨之入骨,可是殺人。這是法治社會啊,螢火似乎難以接受般的搖了搖頭。
丁梓辰看着螢火似是不解“你不想他死?”
螢火眨了眨眼“我不想你殺人。”我只是不想讓你殺人而已,你一直是我的神祗,一直是我所有溫暖的歸屬。
丁梓辰輕輕地嘆息,伸手去撫摸着螢火的臉,她的手這麼多年的打拼早已不是如螢火一般的細膩潤白,甚是還有幾處清晰可見的傷疤。螢火覺得丁梓辰的手有些涼,便下意識的雙手握住,似乎是想用自己微薄的體溫給丁梓辰取暖。
丁梓辰沒有掙脫,反而另一隻手輕輕攔住螢火的肩膀回頭對前排的手下吩咐“廢掉一手一腳,扔出臨瓊市。”
螢火沒再說話,而是輕輕地嗅着丁梓辰身上淡淡的木蘭香,慢慢的睡着了。
夢裡全是淚水鋪天蓋地匯成的海洋,又叫囂着將螢火溺在海水裡。螢火大聲的叫着,哭喊着,卻看見尹千城遠遠地對她說“我要走了,或許在也不回來了,如果有下輩子,我不會放棄。”說完便消失在天際。
再回身顧如森站在一旁冷冷的問她“你的前男友?呵呵。”她想解釋卻再也沒力氣,只能睜大眼睛看着自己慢慢的被海水淹沒,岸上顧如森的影子越來越模糊,她伸手撲騰着,張開嘴卻感覺到有水流涌進喉嚨。
她感到越來越深的絕望,卻在腦海裡看到了最美麗的風景。
一樹的木蘭花隨風搖着,丁梓辰站在樹下向她招手“螢火,過來這裡。”
她微笑着向她跑去,將手遞進她的掌心……
“醒了?餓了沒?我讓她們煮了粥。”丁梓辰正在書房處理事情便聽到隔壁房間的螢火痛苦的叫喊着,她放下手裡的文件快步走向螢火,握住了她的手,卻看見螢火已經微微睜開了眼睛。
剛纔醫生說螢火被乙醚刺激了神經,又着了涼所以發了燒,用過藥剩下的就是好好休息。
丁梓辰將螢火扶起來倚在牀邊,自己坐在她的身側。
“這是,你的家?”螢火慢慢的回憶起來剛剛發生的一系列的事情,卻被夢境弄得情緒不定,眼角也溼潤着。此時她慢慢的打量着這個臥室,暖色調的燈光照着整個屋子,連丁梓辰也被鍍上了一層橙色的光芒。
“嗯,我在臨瓊市的住處。”丁梓辰伸手探了探螢火的額頭,果然覺得沒有那麼燙了。
螢火怔怔的看着丁梓辰,一動不動的。丁梓辰颳了一下她的鼻子輕輕地笑了起來“怎麼還和以前一樣那麼傻?餓不餓?”
螢火點了點頭,丁梓辰起身打開衣櫃拿出一件棉質的睡衣來給螢火穿上,期間螢火還紅了臉,畢竟她可是幾乎一絲不掛。
螢火是真的餓了,喝了兩碗雞絲粥,纔開口說了一句“好吃。”
丁梓辰失聲笑了出來,兩側的侍女看到丁梓辰笑了驚呆的瞪大了眼睛,自從她們到這裡來做工就從來沒見過丁梓辰笑過。
門鈴響了起來,有侍女去開門,不一會螢火看到了來人,頓時驚訝的說不出話,來人看到螢火的時候也微微怔住了幾秒。
盧清榮?螢火揉了揉眼睛“你怎麼在這裡?”
“說來話長。”盧清榮一身黑色的裝扮,和丁梓辰的那些手下無異。
丁梓辰放下筷子,起身對盧清榮說“來書房說話。”
螢火縮了縮肩膀繼續喝着粥,既然丁梓辰有事她也不去打擾,只是心裡難免好奇,丁梓辰身上好像有一個巨大的秘密,她卻一層都看不透。
終於吃飽了,螢火伸了伸懶腰走向落地窗,雖然不知道這裡是哪裡,但這裡的夜景也是極美的,零零散散燈火像是遺落在人間的火種。
她輕輕撥開窗簾走向陽臺的隔間,卻被眼前的一切怔住了腳步。
陽臺的裝飾很簡單,一隻藤椅,和滿牆的照片。
全部是螢火,從大學到工作,正面,側面,夏裝,冬衣……
螢火的眼前模糊了,丁梓辰在騙她,她是在乎她的,她一直在默默地看着她……
丁梓辰和盧清榮從書房出來的時候便看到螢火站在陽臺上吹着風,她的頭髮輕輕地擺動着,丁梓辰心裡一急,她還在發燒呢!怎麼可以去吹風?
“你先回去吧,有事情我會通知你。”丁梓辰冷冷的對盧清榮說了這麼一句,便徑直向陽臺走去。
盧清榮喉嚨裡一陣苦澀,丁梓辰離開他奔向螢火的背影和七年前一模一樣,但是他永遠不會離開,只要丁梓辰肯回頭看一看,她會發現他一直在。
丁梓辰快步走進陽臺,晚風竟有些凌冽的意味,她上前拉住螢火的手“風涼,快回屋來。”
螢火慢慢的回頭,臉上全是淚水的痕跡,有多久螢火沒有這樣流淚了?可最近螢火流的淚水比這七年來流的淚水還要多。
“你爲什麼不告訴我?”螢火向照片牆看了看忽的開口,丁梓辰瞬間就明白了,她都發現了?
可是要從哪裡說起呢?丁梓辰低頭看着螢火手腕上的珠鏈,擡眼看着螢火笑了笑,言語間是無比的溫柔“進屋去,彆着涼了,我都告訴你。”
螢火順從的跟着丁梓辰進了屋坐在沙發上,侍女端上來丁梓辰囑咐的熬好的薑茶,丁梓辰伸手觸了觸杯身“溫度剛好,喝完它,接下來要聽一個大概很長的故事。”
螢火端起杯子大口的喝着,薑茶的熱氣氤氳着,沒人看見螢火的眼淚大滴大滴肆無忌憚的落進被子裡,梓辰,這些年你受了多少苦?
丁梓辰看着螢火喝了茶,又拿出紙巾給她擦了擦汗,她始終微笑着,螢火卻看着她手背上積年的疤痕心裡狠狠的痛着。
“從那天被他們抓到工廠裡開始說吧”丁梓辰輕輕轉動着食指上耀眼又詭異的銀色戒指,語氣像是看透了紅塵的老者一般“他們將我們分開,有一個人把你帶到其他地方,而剩下的三個人一直緊緊地盯着我,他們把我綁在一根柱子上,期間有兩個人出去了一下,過了一會回來了俯在那個領頭的叫鐵子的耳邊說了什麼,然後他們就笑了起來”丁梓辰看了看螢火,看到螢火懵懂的樣子心裡已是瞭然,看來顧如森還沒跟她坦白啊。
丁梓辰繼續說着“你知道鐵子吧,我的媽媽……就是他殺的。”螢火點了點頭,她還記得那個人。
“然後他們又給我爸爸打了幾次電話,開始我爸爸好像不承認,後來看樣子是承認鐵子的貨是他攔住了,所以交易便開始了,用貨換我。”丁梓辰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我試了試,他們綁我的繩子很結實還打了死結,所以我一直在想辦法。另一邊打電話的他們好像是談好了,第二天中午的時候,在青梧鎮的大橋邊上一手交貨一手交人。最後他們檢查了一下我的繩子就進到工廠裡面的房間睡覺去了,我始終沒辦法逃走,心裡很慌,又過了不知道多久,我聽見外面好像下雨了。”
丁梓辰看了看窗外,夜色已經很深,她的眼神似乎陷進那時的回憶裡“有人走進來給我鬆綁,他很小聲的跟我說你去報警了,叫我趕快逃,沿着高速公路向着西邊跑,我就明白了,他是那個帶走你的人。”螢火點了點頭,只是她再回憶起當時,突然覺得那個人好熟悉?
“然後他就走掉了,我卻沒聽他的話,我四處摸索了一下,摸到了一把刀,我噩夢裡的人近在眼前,我怎麼可能跑掉。當時我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在喊着,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呵呵。”丁梓辰笑了笑“那時候好傻,那些人都是些亡命之徒怎麼可能那麼輕易的就被我殺掉,我還沒近了他們的身他們就醒了,再次把我綁好後,他們就意識到是那個人出了問題,鐵子便急衝衝的去找那個人,這一去就再也沒回來。”
丁梓辰看了看螢火,見她臉色紅紅的“你累了麼?”
螢火搖了搖頭“剛睡醒沒多久,還不困。”
丁梓辰點了點頭,繼續講了下去,接下來的故事就順理成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