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信我,我跟你一樣死去活來過,不止是你,是我,也是所有的人,多多少少都經歷過這樣的人生。雖然外面和別人際遇不同,感受各異,成長的過程也不一樣,而每一個人愛的能力和生命裡也不能完全相同的衡量,可是我們都過下來了,不只是你我,而是大家,所有的人類。
我經歷了過去,卻不知道將來,因爲不知,生命益發顯得神奇而美麗。不要問我將來的事情吧,請你將一切交付給自然。生活,是一種緩緩如夏日流水般的前進,我們在三十歲的時候,不應該去急五十歲的事情,我們生的時候,不必去期望死的來臨,這一切,總會來的。
——三毛《說給自己聽》
這是蘇北生命裡第一次遠行,在這一次以前,他走得最遠的地方就是T城。俄羅斯,在他的印象裡,那裡有皚皚白雪,高song入雲的樺樹林,還有長的藍眼睛的碦秋莎。(釋義:在俄羅斯語言裡碦秋莎有多種含義,一種是指一種火箭炮,二戰中爲蘇聯使用,威力巨大。這裡的意思是第二種,指清純美麗的女人。)
從T城到莫斯科需要將近十個小時的旅程,蘇北靠在旋轉式的椅背上,也許是這段時間都沒有睡好的緣故,不一會就已經睡着。
其他人看他睡得正熟都沒有吵醒他,藍颯也垂下雙眼,似乎在閉目養神。
等蘇北醒來的時候,窗外是一片藍瑩瑩的天,白色的雲朵儼然天神放牧的羊羣,在無垠的天空中飄蕩,而這一切他都沒有心情去觀賞,他看見藍颯似乎還在熟睡,轉身輕聲的問座位上其他人他們到了哪裡,後面穿一身黑色西裝的男人告訴他,他們已經到了俄羅斯地界。
兩個小時以後,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駛進彼得洛夫大公的莊園。
蘇北有些應接不暇的看着這些猶如身在畫卷裡面的景象,心裡的驚訝不止一點點,這對於他這種連真正上流社會都沒有出入過多少次的人來說,實在是有些震驚的。
莊園大概佔地近一百多公頃。整體建築帶着強烈的混合風格,磚紅色的牆體全是一排兩三丈高的白石圓立柱,屋頂則是輕快的尖拱券,最奪人眼球的則是一扇扇彩色魔力鑲嵌的花窗,深紅、寶石藍、葡萄紫等等穠麗色彩勾勒着《聖經》裡的故事,藉着微弱的天光,蘇北看見窗戶上的那一幕幕畫面:以撒的獻祭,摩西分紅海,耶穌誕生,最後的晚餐以及聖安東尼勇鬥羣魔等,整個莊園也因此帶有一種濃重的宗教沉思。
青銅鍍金的大門上懸掛着一枚巨大的遁形紋章,一條雙頭蛇纏繞在一根樹杈權杖上,大概是家徽,蘇北想。
大門很快被從裡面打開,一排排僕役垂手而立,領頭的一個恭恭敬
敬的朝他們鞠躬:“МырадыприветствоватьВасвближайшеевремя.”(我們很高興歡迎您的到來.)隨即身後的僕役也跟着彎腰問候。
蘇北完全聽不懂對方在說什麼,就看到跟他們一起來的黑衣男子抄着一口順溜的俄語回了過去。
“他們剛剛是在歡迎我們的到來。”知道蘇北聽不懂,藍颯一邊走一邊跟他解釋。
“現在見識到什麼叫真正的貴族了吧,是不是比電視或者書上都要氣派得多?”藍颯側身問蘇北。
“我一直以爲所謂的貴族只存在於歷史上或者英國。”蘇北回答得很誠實,對於這些他確實不瞭解。
“嗯,其實我對這邊的文化也知道得不是太多,不過恰好來過幾次,耳濡目染一些。”他當人明白一般人是沒有機會能接近這一切的。
正當他們說着話的時候迎面走過來一個約50多歲左右的老者,身材高大,花白的頭髮梳理得紋絲不亂,兩隻深灰色的眼睛深深的嵌在眼窩裡,鷹隼一般銳利。他穿着深灰色的西裝,走起路來腰桿筆直,腳下生風,絲毫沒有尋常老人彎腰駝背的模樣。
藍颯見到老者臉上的笑容馬上恢復了紳士的模樣,他恭敬朝老者開口:“Герцогвзрослых”(公爵大人)
“МырадыприветствоватьВасвближайшеевремя.”(歡迎你們的到來。)老者也朝藍颯點點頭表示回禮。
“用英文跟公爵打招呼。”藍颯開口對身邊的蘇北說,蘇北聽後立即照做了。
“Спасибовамзаспасениенашихдрузей.”(謝謝你救了我們的朋友。)
“Оннепростотвойдруг,Такжеявляетсяоднимизмоихдетей.”(他不僅是你們的朋友,也是我的孩子之一。)
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討論些什麼,蘇北只看到老者說完這句話之後藍颯突然笑了,儘管笑得不是太明顯,蘇北還是看出來藍颯的笑容裡有諷刺的意味。
而藍颯也在聽到這句話之後差點真的笑出聲,不過良好的教養讓他適合而止並沒有表現得那麼明顯。
他的孩子之一。藍颯不明白在他們這些所謂的貴族眼裡孩子真正的含義是什麼,直到今天他才說顧煜是他的孩子,那麼這麼多年顧煜從小都生活在中國,什麼事都靠自己爭取,現在他擁有了屬於自己的力量,突然冒出來一個貴族的親爹,還看起來一副慈悲心腸的樣子,想想都有些搞笑。他一直覺得自己的演技已經夠水準,沒想到到了這
位公爵面前卻還是班門弄斧一般。
這不是藍颯第一次爲顧煜的命運覺得悲哀,但是卻真的是他覺得最狗血的一次。
“Мыможемпойтиипосмотретьего?”(我們可以去看看他嗎?)藍颯不準備跟他糾結這個問題,他想先確定顧煜的安全。
老者聽完跟身邊的隨從說了些什麼,然後隨從說完以後老者點點頭纔跟藍颯開口:“Пожалуйстаследуйтезамной.”(請跟我來。)
公爵說他還有事就沒有跟着一起,其它兩個人也去休息了。然後剩下蘇北,藍颯,歐林三個人跟着隨從繼續往前走。
終於隨從的腳步停在一個房間的門口,朝他們做了請的姿勢,藍颯又跟隨從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對方恭敬的回禮之後才離去。
這一刻的蘇北突然不敢推開面前這扇門,他伸手的動作停在了空中,藍颯看着他突然的停頓,下一秒就幫忙他做完了動作,身後的歐林眼裡也閃爍着複雜的光芒。
“嘿~哥哥來……”看你了三個字還沒說出口,他就看見躺在牀上的那個人,然後臉上的動作僵在哪裡。
沒多長的時間,男人似乎瘦了不止一點點,臉上的幾乎都看不出還有幾塊肉,下巴已經冒起細細小小的鬍鬚,他的頭髮好幾處都被減掉,然後貼上了紗布,身上多處也都是傷口。
依然是那張臉,也還是那個人,可是當蘇北真的看見這個男人的那一刻,眼眶裡的淚水還是控制不住的落下來。
他無法用言語形容自己心裡無盡的苦楚和悲哀,似乎上帝一直都在拿他們的人生玩笑,而他們彼此卻無能無力。
“哭什麼。”一直在閉着眼睛的顧煜沒怎麼理會旁邊的兩個人,而是看着蘇北想要伸手幫他擦去眼淚,才查覺自己的手上還扎着針頭,蘇北見勢馬上用袖子擦去臉上的淚水,靠得離他更近一些。
“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蘇北一直都想不明白那個喪心病狂的Devin是個什麼樣的人物,也不明白他跟顧煜有着怎樣的過節,竟然對他下如此狠手。
“都過去了,別哭。”顧煜的回答讓蘇北更是難過,他當然明白顧煜心裡的那種切膚之痛肯定比任何人都多,但是驕傲如同顧煜,他是不會在任何人面前示弱的。
他更是想到顧煜也肯定不會輕易放過那些傷害他的人,只是在他們面前,他必須表現得如此平靜而已。
“放心吧,遊戲纔剛開始。”顧煜平靜的說着話,不明白原委的人根本不知道他經歷過怎樣的痛苦,而坐在他旁邊的蘇北卻感受到顧煜語氣裡,那種接近死亡般的氣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