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_第五十六章、如是我聞

佛光閃爍,魔氣翻滾,此時此刻,這兩道截然相反的氣息相互排斥,卻又互相吸引,彼此糾纏在一起,在空中不停的翻滾,攪動。

而我,就瞪着漆黑如墨般的雙眼站在遠處,那黑漆漆的眸子內,倒映而出的滿滿的都是那道渾身閃爍着佛光的身影。

這一刻的夏雨欣,宛若一座大佛一般,她雖盤膝坐在地上,但卻給我一種巍峨,高大的錯覺,渾身散發出的氣息也極其空靈,宛若世間萬物,這一刻都圍繞着她旋轉一般。

且,隱約間,我似乎看到,在她的身後,彷彿有一尊大佛的虛影盤坐在半空,那虛影很淡,幾乎肉眼不可見,但我卻感覺到了。

我緊緊的握住了手中的碧玉劍,此刻,我的心裡早已波濤洶涌,屍姐雖曾和我說過夏雨欣擁有佛性,但我卻沒想到,她的佛性竟會如此強大,這才幾個月不見,竟然就強大到了這等地步。

而且,我忽然想到,佛與魔,自古便是對立的。

那麼,從今以後,我們兩個,是不是也……

想到此間我只感覺心頭一顫,隨即,一股悲傷的情緒立馬自心底蔓延而起。

曾幾何時,這道閃爍着佛光的身影,反覆的出現在我的夢中。

曾幾何時,我還幻想過,我們會在一起,過上幸福,平凡的生活。

可現在,我們卻站在了世界的兩端,她是佛,我是魔,自此之後,我們再也不會有任何交集,若是遇上,也是敵人。

我慢慢的閉上了眼,任由眼淚順着眼角滑落,而這時,夏雨欣卻忽然口,用平淡的口氣說:“一凡,你真的還要執迷不悟嗎?”

我聞言慢慢睜開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說:“我從沒有執迷不悟過,雨欣,我以爲你會懂我,可我沒想到,原來,你根本就不懂!”

“不,我懂你,就是因爲懂你,所以纔要阻止你!”夏雨欣的語氣很平淡,沒有一絲一毫的情緒起伏,那一雙眸子呢,也沒有絲毫的波瀾,宛若已經成佛了一般,四大皆空。

“一凡,你以爲,你們的村子爲何會突然消失?你以爲,這些都是偶然嗎?有些事,早在千年之前,就已經被註定,而也是早在千年之前,就被人算計好了的。我知道你擔心村民和你的家人,可是,你這麼做,什麼都無法改變,唯一會變得,只有你自己!”她說道這裡慘然一笑,道:“我從沒有想過,有一天,那曾經讓我深深着迷的身影,那在我心裡會發光的少年,會變成這般模樣,更沒有想過,我修行有成之後的第一戰,對手竟然是你!一凡,你令我失望了!”

一凡,你令我失望了!

這一句話,彷彿一顆驚雷,在我心頭瞬間炸響,久久不息。

我最怕讓人失望,可是,我卻一次一次的讓人失望。

我讓洛紫衣失望,讓紅紙扇失望,屍姐陷入困境,我卻不能去救,屍姐會不會也對我失望?

現在,我又讓夏雨欣失望!

這到底是爲什麼?

我爲什麼,會讓這麼多人失望?

我緊緊的咬着牙關,因爲太過用力,牙齒都被我咬的‘咯咯’作響。

下一刻,我忽然懂了。

我之所以讓她們失望,是因爲我沒有強大的力量去守護她們。

而如果我擁有強大,可以守護她們的力量之後,她們,是不是就不會對我失望了?

若是我擁有力量,我和洛紫衣就完全可以無視門戶之見,正邪之分,然後在一起。若是我擁有強大的力量,就可以保護紅紙扇,不讓她受傷。

若是我擁有強大的力量,就可以救出屍姐……

想到此間我豁然擡頭,看着夏雨欣,低沉的問:“你一定要阻止我嗎?”

“一凡,我不想失望,更不想,那在我心裡會發光的少年變成此般模樣,而如若你繼續這樣下去,那我……就算是毀滅現在的你,也不會讓現在的你,改變從前的你!”

我聞言冷笑:“你真自私!”

夏雨欣沒有說話,而是閉上了眼,我也沒有繼續開口,只是深吸了一口氣,隨後,也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微風吹佛,將我們兩人的衣襬吹的隨風翻飛,下一刻,我們兩人幾乎同時睜開了雙眼,猛地凝視在一起。

‘呼!……’

狂風乍起,吹飛了落葉,吹彎了野草,更吹走了,我們兩人之間,那深深的牽絆。

這一刻,魔氣鼓盪,佛光翻涌,兩道截然相反的氣息瞬間盛放,隨即宛若彗星撞地球一般,瞬間撞擊在了一起。

‘轟隆隆!……’

聲聲巨響傳出,隨即就見這兩道截然相反的氣息,竟全部糾纏在了一起,佛光中有魔氣翻涌,魔氣中有佛光鼓盪,下一刻,我忽然仰頭一聲嘶吼,隨即手持碧玉劍,夾帶着滾滾魔氣,快速向夏雨欣衝去。

如果,你真的想要毀滅我。

如果,我真的令你失望。

如果,我們註定要站在對立面。

那,我們就在現在,做出一個了斷吧!

“呵呵呵呵!……”聲聲獰笑自我的口中傳出,這一刻的我,宛若真魔降世一般,渾身都被魔氣包裹,那唯一裸露在外的眸子,也是漆黑一片,內裡,不再有任何的情感,有的,只有毀滅一切的暴戾,和桀驁不馴的狂傲!

而夏雨欣卻一臉的平靜,見我兇猛衝來,竟將雙手合十,隨後,她嘴巴蠕動,一聲聲低沉,晦澀難懂的古怪音節,頓時從她的口中傳出。

這音節似乎是梵音,我一個字都聽不懂,但我卻能感覺到那經文內蘊含着的神秘力量。而隨着夏雨欣詠誦起了經文,就見她周身佛光閃爍,宛若一輪太陽一般,變得極其耀眼。

隨即,就見她慢慢擡起了頭,隨後,對着我,輕輕的伸出了手掌!

而隨着她的手掌慢慢擡起,對着我伸出,我立馬就感覺到一股極其強大的力量,頓時從其體內瀰漫而出,隨即,便是‘嗡’的一聲悶響傳出,那原本在空中鼓盪的佛光,竟在瞬間收斂在一起,幻化成了一隻巨大的手掌。

那手掌金光奕奕,在掌心處竟有一個‘卍’自得封號,內裡,蘊含着極其強大的力量,此刻正夾帶着滾滾佛光,向我兇猛襲來。

而我見狀也頓住了腳步,深吸了一口氣,隨即猛然張口,一聲咆哮!

“嗷吼!……”

聲聲怒吼自我的口中傳出,下一刻,一道渾身漆黑,魔氣翻涌的魔龍頓時幻化而出,它渾身漆黑如墨,宛若鋼鐵澆鑄而成一般,散發着強大的氣勢與力量。此刻幻化而出,就見它仰頭一聲咆哮,隨即,自鼻口噴出了一團魔氣,搖頭擺尾的,便向那巨大的手掌衝出。

佛光,魔氣,兩道截然相反的氣息,在這一刻瞬間衝向了一起。

這一刻,天地失色,所有的一切,似乎都遠離了我,唯剩下,那一聲聲古怪的音節響徹天際,隨後,就聽夏雨欣的音調一轉,眸光中的佛光大盛,忽然開口,對着虛空淡淡的道:“如是我聞,當念身四大,各自有名,都無我者,我既都無,其如幻耳。”

“如是我聞,心有所住,即爲非住。應無所住而生其心。”

“如是我聞,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

一聲聲深奧,晦澀難懂的佛音自其口中傳出,隨後,就見夏雨欣身上的佛光大放,她竟盤膝慢慢升起,懸浮在了半空。

而她,在這一刻也彷彿融入到了這周遭天地裡一般,身上散發出的佛光漸漸收斂,最後熄滅,唯剩下眸子之中,還有佛光跳動。

而與此同時,就聽‘砰’的一聲炸響傳出,魔龍與手掌,終是撞擊在了一起。隨即,一股強大的能量波動頓時瀰漫而開,就聽‘咔嚓咔嚓’的聲音不絕於耳,一顆顆粗壯的大樹,竟都被這股狂躁的氣息吹折,一顆顆隨風搖曳的野草,更是被連根拔起,吹向了遠空。

黑龍使一直都在遠處,此刻見兩股強大的力量撞擊在一起,立馬急速後退,可這能量傳導的速度太快,最後迫不得已之下,黑龍使只能操控巨蟒,將其團團圍在了中央處,唯露出一雙冷漠的雙眼,冰冷的注視着場間。

強大的力量肆虐着大地,魔與佛,兩道氣息更是在空中糾纏不休,而我,就站在這兩道能量的中央處,任由那強大的力量撞擊在我的身上,我卻巍峨不動,一雙眸子內閃爍出的眸光,依然桀驁如初!

強大的力量宛若刀子一般,在我身上肆虐而過,我只感覺身上的皮膚都被刺得隱隱作痛,隨後,便是一股巨力瞬間撞擊在了我的胸口,我再也堅持不住,一聲悶哼,隨後整個人都宛若斷了線的風箏一般,夾帶着滾滾魔氣瞬間倒飛了出去。

我人在半空,忍不住‘噗’的一聲噴出了一口鮮血,那鮮血殷紅,將天空都染紅,隨後便是後背一痛,我便狠狠的撞在了一棵大樹上,就聽‘咔嚓’一聲,大樹被瞬間撞折,它發出了一聲刺耳的哀鳴,隨後轟然倒塌,正好將我砸在了下面,

這顆大樹十分粗壯,此刻沉橫在我的胸口,將我砸的當即鮮血狂噴,若不是有魔氣縈繞在我的體表,爲我擋住了大部分的力量,恐怕這一下我就要被砸死當場了。

“呼呼呼!……”

我躺倒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着,隨即艱難擡頭,向夏雨欣看去。

佛光漸漸熄滅,夏雨欣也慢慢從空中落下,就見她一臉平靜的看向了我,隨即開口,道:“一凡,你醒了嗎?”

我聞言咬牙,隨即瞪着眼睛大叫:“我一直醒着,而且,沒有任何一刻,比現在更加清醒!”

劇痛從胸口蔓延,讓我渾身都開始劇烈的顫動了起來,但我依然死死的咬着牙,不吭一聲,夏雨欣見狀卻是一聲嘆息,道:“一凡,你變了,變得越來越固執了!”

我聞言冷笑,“如果,我不這麼固執,當初我們被困在村子裡的時候,想必我早已放棄了。”

她聞言渾身一陣,隨即擡起頭看向了我。

她的眸子內,有佛光閃爍,那佛光時而熄滅,讓她露出了悲傷,心疼的情緒,時而又燃起,讓其變得無悲無喜,她就這樣在我面前不停的轉換着,人性與佛性,在她的體內糾纏不休,爭奪着她的思想。

而就在這時,忽然就聽有破空聲傳出,我轉頭看去,就見一條巨大的蛇尾向着夏雨欣兇猛襲來,我見狀心頭一緊,驚呼了一聲:“不要!”

但已經晚了,就聽‘啪’的一聲,夏雨欣瞬間便被蛇尾抽中,整個人立馬倒飛而出,而黑龍使卻瞬間衝到了我的身前,一聲低喝,竟將需要一人環抱的大樹搬起,隨即一把抱起了我,轉身便遁入了老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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