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問我?”風華君不答反問。
……
九葉罌就差翻個白眼了,當然她是不會對風華君翻白眼的。
她道:“只有我們看得見彼此,我不問風華君還能是問誰呀?”她倒是覺得風華君心不在焉的樣子很可愛,就想逗着他玩。
風華君一臉正經,還是沒回答她的話,他問:“你相信嗎?”
九葉罌眼角帶笑,眸中神色變得有些難以捉摸,擺擺手看起來有幾分無奈:“問我?我不知道。”
轉過身去繼續看蘇應寒那側,她的心緒卻稍稍開始驚起波瀾。
她相信麼……她還有資格去相信或者是讓別人相信麼?這個問題的答案,恐怕她是真的不知道了。
把思緒扯回來,繼續注意白櫻的事。
蘇應寒輕喚一聲蘇幕,蘇幕再趕緊向白櫻使個眼色便急忙跑去蘇應寒那側。
房內只剩下白櫻一人,待他們兩人走遠後她也沒了心思搗藥,手上動作一停不明所以有些慌神。
白櫻在蘇應寒身邊照顧他的身子也有些時候了,她見到的蘇應寒從來都是溫文儒雅,清靜修心的模樣。
不甚喜歡與外人來往亦沒有什麼脾氣可言,即便是牽扯到在家族中的權勢地位他都不會上心。就是這麼一個清心寡慾沒有絲毫功利心的人,讓白櫻有些心疼。
或者說,在蓬萊島多年,在被教導世人心皆險惡多年之後,能夠遇上這麼一個對於白櫻來說與衆不同的人,是她沒有想到的。
蘇應寒和蘇幕再回來已是這日黃昏時分。
蘇應寒沒太多的表情,蘇幕倒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她沒在房內等候,只將這日該服用的藥調好便回了自己該待的地方。看到空蕩蕩的房間蘇應寒好像並不吃驚。
他從沒奢望過有人會等着他,也從不對自己抱有任何希望。
蘇幕倒是心細幾分,見房內的藥罐子不如平日裡擺放得整齊,他掩嘴一笑更是笑言:“看起來公子是走運了。”
今日的相親被蘇應寒給婉拒了,回來受老夫人的責難也是時間問題,可蘇幕卻說是走運了。
蘇應寒轉了轉輪椅,蘇幕接着說:“照我看白姑娘是對公子上心了。”
蘇應寒不驚不瀾:“勿說這種話壞了白姑娘的名聲,我這個樣子……”他還想說些什麼卻欲言又止。
轉了輪椅去窗邊,不再說話。蘇幕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不再多嘴,端了藥來給他喝。
一夜未眠,蘇應寒在窗邊坐了良久,看着外頭的種種只是不告訴任何人他這個天生腿腳不好的人究竟在期盼着什麼。而白櫻,同樣一夜未眠。心中有堵,不是憤怒,只是擔心,還有幾分好奇。
好奇蘇應寒今日的相親結果究竟如何。
翌日,蘇家老夫人發了頓大脾氣。
蘇老夫人從來以爲自己的孫兒是個聽話的好孩子,因這麼多年以來不管蘇老夫人吩咐什麼,蘇應寒總能很好的完成,沒有做出絲毫反駁也沒有出過任何差錯。
可這一次,蘇應寒卻忤逆了她。
蘇幕被丫鬟擋在大堂外,只蘇應寒一人轉着輪椅去到老夫人面前。
大堂之中還擺着他父母的靈牌,今日連老夫人身邊的親信都被屏退了,相信老夫人是真的動怒要好好教訓一番蘇家這個不聽話的家主了。
在來之前蘇應寒便曉得會有這麼一難,也沒有覺得是個過不去的坎。
與煙陽慕氏的二小姐慕雲青聯姻一事是爲了蘇家的勢力,也是爲了慕家更加願意支持蘇家而已。蘇慕兩家都再清楚不過這重聯姻背後的鬼把戲究竟是什麼。
只是因爲蘇家財大勢大,慕家財力不小但在地位上卻缺了那麼一點,所以纔想要攀附蘇家罷了。
老夫人自然是希望蘇家能夠在八大望族中多拉攏一些家族,即便沒有要超過淙山蘭氏的野心,也是爲了日後不被旬家和蘭氏吞併,爲了自保而已。
這些道理蘇應寒明白,既然身爲秦桑蘇氏的家主也該爲家族做出犧牲。
可是,他很清楚自己是個行將就木之人,很清楚自己的殘疾會給慕氏的二小姐帶去多大的恥辱。
屆時人人都會將慕雲青嫁給蘇應寒一事當作笑話,笑遍大街。
或許是因爲直面了死亡的恐懼,蘇應寒看清了很多事情。他死之後還會有蘇氏的旁系來治理蘇氏,不管情況再如何糟糕都不會淪爲其他家族的口中菜。而他,一個殘疾人,又何必要爲了這些權勢鬥爭去耽誤一個好好的姑娘的終身幸福?
這就是蘇應寒拒婚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