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摔傷
在皇宮的某個角落,陽光是珍貴的。
這個上午,東方應崎隨着天牢內的侍衛在陰暗的走廊拐來拐去,最終停在一間牢房前。
裡面有個人蓬頭垢面的在牀上閉眼靜坐,不過能從氣質看出,此人出身高貴。
侍衛將門打開,東方應崎給了他一包銀子,侍衛退下。
“程奕……”東方應崎聲音沙啞,應該是幾夜沒睡好覺。
程奕睜開眼,沒有怒色,目光冷若冰霜。
“你瞭解我,我不想……”
“我不瞭解你,”程奕坦然的看着他,“絲毫不知。”
東方應崎吸了一口氣,緊閉雙眼,緊鎖眉頭,很顯然,他是在壓制怒火。
不知過了多久,他又定睛看程奕,眼神中的熾熱也消失不見。
“你沒有權利記恨我。”東方應崎掛起挑釁的微笑,看起來很找打。
他拍拍凳子上的灰,坐下:“而且,也沒什麼用。”
“你來到底要幹什麼?”
東方應崎又笑了:“我是來和你說說程府的情況。”
程奕沒說話。
“沒想到,程府的餘孽真是忠心耿耿啊,都已經把刀槍衝向我了。不過,實在是學術不精,還沒近我的身就被別人解決了。”
若單看東方應崎的表情一定以爲他是在和程奕分享他新聽到的笑話。其實不然。
程奕心中一緊,還是被他發現了。
“不過你放心,我現在是不會殺了你的,一是我還有尚存的人性,二是你還有利用的價值,三是……我們都捨不得看着清歌妹妹受着相思苦。”
東方應崎心裡不知道在想什麼,摸着自己的下巴,在這間牢房四處打量。
“不僅不殺,我還會命人好吃好喝供着你,如果你敢自殺,”他站了起來,對着程奕陰森森說着,“我一定會將你程氏族人裡能找到的所有屍體高高的掛在城門上,永遠都不放下來。”他又笑了。
程奕久久說不出話,如今人人爲刀俎,他爲魚肉,說不定藍水的天牢會比其他地方更安全呢。
“我若是尋死,前提也是你死在我前面。”
東方應崎冷哼了一聲:“你是無法激怒我的,好好呆在這兒吧。”
他轉身出去,程奕又閉目養神。
程奕真是度年如日,過了一個時辰他才緩緩說着:“清歌……清歌……”聽這聲音,定是一早便哽咽了。
皇宮。
這個上午,於易正準備去後廚檢查甜品和茶點,陶夢叫住了他。
“於易於易,你不用天天去,真的,今日也不需要。你來,我有話和你說。”
於易停住腳步,轉身抱拳:“即是如此,另聽公主安排。”
陶夢撅嘴:“別和我這麼見外嘛,我是要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於易走到她身邊不語,示意她接着說。
“我很早很早向父皇提過一個請求,就是今年陰曆八月既望之時出宮賞月,你還記得吧?今日我去見他,他和我說早就物色完了地方,只是一直在建一個很高的……算是木製瞭望塔,才拖到今天的,我想……”
“時維十月,正屬三秋。天氣並不適宜。”
“正因爲是秋天,多涼爽的天氣啊!你一定會喜歡的!”
啓程。
來到時,月亮已經出來了。
這是一塊平地,四周都是樹林,還有兩間平房,是讓陶夢和於易來住的。爲了不打擾陶夢,官兵皆在樹林中隱蔽。
建瞭望臺主要原因也是希望高過樹林而以樹林爲襯賞月。
足足有六七米高,陶夢迫不及待地上樓。
“公主,於易上去,怕是不合適。”
“有什麼不合適的?那些官兵不敢違揹我的意願的,而且這好像還算結實。剛纔公公也交代了,只要不在上面特別劇烈搖晃就不會出現散架子的情況,而且下面還有東西接着我們呢。”
“公主,於易並不是害怕……”
“那就快上來啊!你若不來,我一個人賞月還有什麼意思?”
於易看陶夢堅持,只得上去。
這是個正方形的木臺,非常寬敞,兩個人是對角線的距離。
陶夢看那月亮,出了神。
於易在不遠處看她那樣開心,淡淡笑了。
“公主,蘭梅死後於易第一次見你這麼高興。”
“沒有辦法,人死不能復生,我只能向前看,”陶夢看向於易,“珍惜身邊的人。”
於易被這注視弄的不太習慣。
她衝他慢慢走了兩步:“於易,從你我第一次相遇到如今你一直都心事重重,你永遠閉口不談你的家人。我知道,一個人無論多麼坦然活在這個世界上都有不能說的秘密。就算憑我們的關係我也沒有權利……”
“我們什麼關係?”於易相當正經地問。
陶夢怔怔地站着。
“你我之間的關係,如同一張未上色的白紙,我叫您公主,您稱我於易。我只算是一個爲主子盡心盡力的貼身侍衛,一直如此,過去,現在,和以後。”
“所以說,一直以來我們的關係都是……”陶夢淚光閃閃。
“主僕關係。”於易不看她,轉過身去。
陶夢跑向他:“怎麼會?!你騙人!你我和蘭梅是多麼好的朋友?爲何今日你這樣說?”她開始打他。
於易又面向她,才發現自己被陶夢堵到這個角來了,這時,他們二人都發現,這高臺劇烈晃動。
於易抓住她的手:“公主,不要再任性了。”
陶夢想再退後已經來不及了,整個木樓都在向於易的方向下沉。
“快過來公主!”於易將陶夢拽回來,轉了半圈,這樣陶夢就進了剛纔那個角落,二人掉了下去。
陶夢還沒反應過來,就從三樓高的臺上落到下面鋪上的厚厚的海綿墊子和棉被上,毫髮無損。
而於易承受了上方的攻擊,一條條木板砸在了他的背上,當場暈了過去。
四周的官兵都在趕來,陶夢看着昏迷的於易,流出了眼淚。
一個時辰後,四周才徹底安靜下來。
於易傷勢不算特別厲害,但需要靜養,如今已睡下了。陶夢擔心他,就決定守在他身邊,剛纔不知道在寫什麼才停筆,來到於易牀邊坐下。
看着他在熟睡,陶夢的心漸漸放了下來。
她握着他的手,把臉貼在他的手上,相當暖和。
她緊握着他的手,慢慢閉上眼睛,也睡了。
“也許有一天,我可以和他隱居田園,在人煙罕至的地方,挖池種蓮。待到滿池荷花綻放,二人依舊乘船採摘,在月光下,在廊角處,聽微風輕訴着兒時的過往。”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