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瑾他們去參加春日宴,一向愛看各類雜書的洛瑜則是聽說書店進了新書,便想去淘一些想要的書籍。
穿着一身淺藍色的厚外褂,虛歲已十二的洛瑜跺了跺腳,匆匆往書店趕去。因爲疾步而行,帶起的風擦過臉龐,有幾分透徹的冷意,讓洛瑜抖了幾抖。
然後把脖子一縮,讓下巴儘量靠近胸前。才走了一會兒,突然“嘭”一聲,許多本書籍一齊散落在地。
洛瑜循着書籍看去,是一雙普通布鞋,上面繡着不知名的小草。擡眼望去,鞋子的主人是一位梳着雙丫髻的小姑娘,這會兒正瞪着雙目。
小丫頭旁邊略高的姑娘應是她家的小姐,小姐披着大紅色的斗篷,看到散落的書本,微微蹙眉。
洛瑜愧疚,看來對方也是愛書的人,急忙道歉:“抱歉!是小子唐突了!我這就幫小姐把書撿起來。”然後書本疊加傳來“嗒嗒” 聲響。
洛瑜發現其中有一本《隨遊記》,於是多看了幾眼,正好那位小姐注意到。這本書他尋了很久,沒想到這次已經有貨。
“給。”洛瑜把書遞上前。
小丫頭用力接過書本,有些不高興,快嘴說:“還請公子以後走路不要閉着眼睛,不是所有人都像我家小姐這麼好說話。”
“若香……”帶着一絲威嚴的話從小姐嘴裡傳來,小丫頭感覺有些委屈,撇了撇嘴。
那位小姐笑着對洛瑜說:“路多有不平坦,障礙物也多,公子走路確實要仔細些。”
洛瑜躬身道謝:“多謝姑娘提醒。”洛瑜臨走前又看了一眼那疊書,有些不捨,希望《隨遊記》不要賣完了纔好。
小姐見洛瑜是往書店走去,而且頻頻看向那本《隨遊記》,於是出聲說:“公子留步。”洛瑜止步,回身,有些不解。
小姐問:“方纔我觀公子似乎多看了幾眼那本《隨遊記》,現又往書店方向,可是要買此書?”語氣有帶着點肯定。
洛瑜點點頭,心道:這姑娘眼睛太毒了,這都能看出來。
小姐於是提醒道:“我剛買的這本《隨遊記》是店裡的最後一本了,不過店裡還有許多新來的書。”
洛瑜聽了很失望,好在腦子還靈活,愛書成癮的他忍不住問到:“如此,《隨遊記》這書不知姑娘可否看完後借小子閱讀一番?我先前就尋了此書挺久。”
結果小姐還沒說什麼,小丫鬟不樂意了:“我家小姐等了很久纔買到,你誰啊,想借就借。”
小姐知道若香的脾性,不再責備她,而是對着一臉期待的洛瑜說:“好呀,等我看完了可讓人送到你府上。不知公子怎麼稱呼?”小姐自己也想看,沒道理剛到手的書自己還沒看就借給陌生人,所以接受洛瑜所說等她看完再借。
洛瑜借書的話剛說出口就有些後悔了。才見過一面的人就問人借書,人家非親非故的幹嘛借你啊,你臉是有多大。
不過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姐居然答應了,這算是意外的驚喜,一時雙眼放光,眼珠子亮堂起來,歡喜答:“明陽街洛大學士府的洛瑜。”
小姐點點頭,表示知道了,然後帶着丫鬟緩緩離開。洛瑜對着她們的背影說:“謝謝!”
直到她們走遠,洛瑜還聽見小丫鬟抱怨說:“小姐,怎麼可以隨隨便便就把書借給別人啊。”小姐是怎麼回答的,洛瑜聽不清。
等她們走遠了,洛瑜纔想起還自己沒有問到對方是哪個府上的,於是對着她們來了一句:“誒誒,姑娘,還沒問到你的芳名呢?”
然而回答他的是,越走越遠的身影,直到看不見。
因爲是安元長公主邀人到自己府上參加春日宴的,鄧柳玲和藍悠悠兩人落水,鎮國公府派人來賠禮道歉,說是做主人的沒招待好客人,讓她們受罪了。
鄧府和藍府自然說這事不關鎮國公府的事,是她們自己不小心。
鄧柳玲的體質一直都不錯,但這次落水實在是水太凍,天又這麼冷。於是她就光榮地得了風寒,好在不算嚴重,就是胃口變差了好多。
而藍悠悠作爲被嬌養的姑娘就沒有鄧柳玲這麼幸運,加上她泡在水中的時間又比鄧柳玲長,回到家的當晚就發了高燒,燒了一天一夜後才漸漸退了熱。
好不容易退了燒,但是兩個鼻孔都堵得厲害,還源源不斷地流鼻涕,加上發昏的腦袋,藍悠悠想死的心都有了。她暗恨鄧柳玲自己下水的時候居然還拖着她一起。
可是她也不想想,明明是她自己想撞別人落水,還不準別人發現她的陰謀時,讓她也跟着受這個苦啊。
因爲有些心虛,藍悠悠不敢說是鄧柳玲故意拉自己的,只說是自己不小心被人撞到,她站不穩,連帶着鄧柳玲一起落水了。
鄧柳玲那裡也不打算將藍悠悠做的醜事說出去,一是自己沒有直接的證據。你張口就說別人故意推你的,別人會信?而且藍悠悠自己不也一塊掉下去了嗎,誰害人的時候還搭上自己啊。好在自己不算太虧,不是還有罪魁禍首一起陪着嗎?
藍彩豔倒是有點知道侄女的作爲,她知道侄女有一回見過洛瑾後,就有點迷上洛瑾了。結果方薇又在藍悠悠耳邊說鄧柳玲整天在洛瑾身邊啊,還說洛瑾對鄧柳玲怎麼怎麼好,藍悠悠能不吃味纔怪。
這次侄女自己搬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害人反而自己也跟着落不好,她只想罵藍悠悠一句:蠢貨。不過她不會真說出口,自己是家中的庶女,本就礙了嫡母的眼。要是自己罵了嫡母的好孫女,自己能得什麼好處。
藍悠悠這次病得重,養了很久都還沒有痊癒,對鄧柳玲的恨更加了幾分。對於洛瑾,曾經是因爲覺得洛瑾好看極了,覺得他應該是屬於自己的。但是這一次落水事件,讓她明白,洛瑾根本沒有把她放在眼裡。
她心氣高,見洛瑾居然對自己見死不救,卻救那個只會武功的粗女,反而也恨上洛瑾,覺得他眼睛瞎了。好吧,她認爲一個女孩子學武,就跟一個糙漢子似的,哪像個大家小姐,所以很看不上鄧柳玲。
藍悠悠怎麼想,洛瑾管不着。真讓他說,藍悠悠死了纔好,這世間會少一個禍害。
鄧柳玲病了好幾天纔好轉,洛瑾天天到鄧府晃悠,就盼着鄧柳玲快點好。等鄧柳玲好得差不多了,見天氣不錯,就到園子裡走動走動。
園子裡除了種有柳樹等植物,種得最多的還是牡丹花,此時開得正豔。洛瑾此時見到花叢旁的鄧柳玲,可能是因爲她病初愈的緣故,洛瑾居然覺得鄧柳玲此刻很有一種林黛玉的風韻。
於是他笑着走過去,順手摘了一朵粉色牡丹,到了鄧柳玲的的面前,麻溜地將花別在她的頭上,樂呵呵地說:“師妹這次生病憔悴了許多,來朵牡丹給你增加幾分鮮活的氣息。”
說着,將花朵輕輕壓了一下,“嗯,鮮花配美人,果真不錯。很搭很搭!”
鄧柳玲愣愣地摸了一下頭上的花,然後臉蛋又悄悄地變紅,心跳跟着加快。鄧柳玲帶着異狀,擡頭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洛瑾,只覺得師兄站得好近,然後發了好一會兒呆。
洛瑾看着正在出神的鄧柳玲,在她面前晃了晃手,笑眯眯地問:“師妹可是被我的盛世美顏驚呆了?”
鄧柳玲這纔回神,被洛瑾的無恥驚到,呆呆地回到:“沒有!”知道你長得好看,可是不要這樣大咧咧地說出來好不好。
洛瑾哈哈大笑起來,“師妹真可愛!”鄧柳玲差點就惱羞成怒,但忍住了,只翻個大白眼,可愛個鬼,你全家都可愛。
洛瑾也不再逗她,換了個話題,“藍悠悠這次病得有些厲害,現在還躺在牀上。該!”然後又幸災樂禍地笑了。
鄧柳玲得知藍悠悠的境況,心下還是高興的,不過她沒有表現出來。洛瑾本來以爲師妹也會說些藍悠悠活該之類的話,結果她並沒有說。
這時一陣風襲來,冷意跟隨而至,洛瑾連忙替鄧柳玲擋住風口,一邊推搡着鄧柳玲,“師妹出來有點久了,快快回屋,現在還是有挺冷的,可別又受寒了。”鄧柳玲只得回去,頭上戴着的牡丹回到屋裡也沒有取下來。
等只剩下自己的時候,她坐在梳妝檯前,就着銅鏡,看到裡面的姑娘,頭上的花很顯眼,仔細一瞧,發現有了這花,自己好像真的比較鮮活一些。她撫着花,微微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