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陌上花開

上海的夜晚,永遠和北京一樣的熱鬧,大片大片的霓虹燈,照的城市一片珠光寶氣,耀眼而妖嬈。一束束的遠光燈,高高的掠過城市上空,在深藍色的夜空中形成一片奼紫嫣紅的交錯。上海的夜,永遠的奢華一片,虛晃到不真實。

唐韜剛剛洗了澡,打開電腦。一聲清脆的系統提示音過後,一封郵件飛進了視野。他不慌不忙的點開,發件人寫着林凱。

看完了郵件的內容,他脣角一勾,臉上淡淡的一抹笑意,拿了一旁的手機,打了過去。

待對方接了電話,他便慢悠悠的笑着罵過去,林凱,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你的寶貝妹妹迴歸祖國,怎麼淨是讓我作陪?

電話那邊的人不知道在翻着什麼文件,翻過的紙張,沙沙的作響,半響才簡短的回了句,因爲你總是看上去很閒。

唐韜一邊微微笑着,一邊漫不經心的輕點鼠標翻閱着網頁笑道,閒,也得看是和誰比了。和你比,我肯定是閒。

他換了個姿勢,輕輕笑出來,接着說,更何況,你那個妹妹,我是真的怕了。

不是說笑,他是真的怕了林雪揚。記得大二那年,這丫頭也是風風火火的從大西洋彼岸飛了來,那時的林凱還在一家軟件公司做兼職,成天忙的昏天黑地。所以,招待小孩子的艱鉅任務自然義不容辭的落到他這個“閒人”的身上。

那天吃飯,他不經意多了句嘴,小小的爆料了一下林凱情史,其實,他也只是說了那麼一句話而已,她卻追着他問了一整天,最後他煩了,冷下了臉衝她吼,她卻也不怕,還是問啊問的,最終他妥協。半夜回到宿舍,他指着林凱就罵過去,林凱,你那妹妹,我是沒本事再陪了。她是八卦週刊的?

電話裡的林凱恐怕也是想起了同一件事,聲音裡略帶了些笑意,對他說,她這次回來,恐怕要呆很久。

唐韜恰好喝了口水,聽了這話,差點噴出來,說,很久?很久是多久?落戶中國?

對方繼續翻着文件,低沉的聲音沒有一絲情緒的波動,說,所以,就麻煩你出去玩的時候,也帶上她。

他苦笑連連,我也沒那麼閒。

沉默了片刻,電話那邊的聲音再度響起,語音低沉,說,某種程度來說,我們屬於互相幫助。所以,我會給凌小詩發雙倍的工資。

唐韜手裡的鼠標猛的一頓,眉毛也不經意的飛揚了起來,哈哈哈的大笑,說,你這個林總還真是吝嗇,雙倍的工資?還不如我給她。

對面的林凱這次真的“哼”的一聲,輕輕笑出來,說,你給的,她要嗎?

是啊,他給的,她要嗎?唐韜沉默着,黑白分明的眼睛裡,黑色部分慢慢變的更濃郁。他的眼神裡猛的劃過她的樣子,一瞬間,他居然心痛如刀割。

很早很早以前,他的心已然爲她化成了一江春水,也是很早很早以前,她卻把心給了旁人。從小到大,從來都不是他給不起,其實,只是她不想要。

他默默的笑着,眼神落寞。

林凱的聲音把他重新喚回,他說,凌小詩,我會幫你照顧好的。

他頓時又恢復了之前懶洋洋的樣子,嘻嘻哈哈的對着電話直罵,你可真夠奸商的~成,我就替你再當回私人嚮導。

林凱頓了頓,說,這次,她也不會太貪玩。和她一起回來的,還有一個人。

唐韜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說,必定是個男人了。我倒是好奇,什麼樣的男人能讓她變賢良淑女了。

林凱好像翻完了整整一本的文件,對面再也聽不到那種窸窸窣窣的紙聲,他輕笑一聲,說,小女生的崇拜心理。這人倒是聽她說過幾次,是移民過去的北京人,記得是叫姜成睿。

他聽到最後,握着鼠標的手指猛的一緊,電腦的屏幕上一下子混亂的出現了幾個誤點的信息窗口。淺淺的微笑漸漸在脣邊消失殆盡,他緊抿的脣,一派執拗,不動聲色,慢慢的一個一個關閉着突然浮現的窗口,最後關上了電腦。

唐韜掛了電話,一個人靜靜的坐在觀景陽臺的椅子上。今天的夜空,還真是璀璨。他找着星星,卻發現,自己再也找不出那永指北端的七顆星。

恍惚中,他居然又看見她。陽光下,她站在那裡,微微對他笑,溫婉如蘭。她的頭髮總是軟軟的,微弱的風,就可以輕易的拂動,在陽光下,跳躍着,呈現一片深深的栗子色。清泉一樣的眸子望過來,不一會兒便迷迷離離的眯起了眼,像只惹人憐愛的貓,朱脣微啓,笑了出來,她總是愛笑的,笑的他的心,不消一秒就化了。那樣的笑容,魂牽夢繞,嫵媚生煙。

姜成睿回來了,凌小詩,你究竟是會開心的吧,七年都還是那樣的心心念念。他笑了笑,終究眼底黑色瀰漫。

他翻開手機,按下數字5,電話便自動撥號撥了過去。

“嘟~嘟~”的響了兩聲,對面的女音便輕輕盈盈的傳了過來,她的聲音總是好聽,他聽她聲音含笑,叫了聲“韜子。”

唐韜靜靜的笑了,說,這麼晚了,還不睡?

凌小詩在那邊卻輕輕淺淺的笑出來,說,剛剛餓了,現在正在煮湯圓。

他靜靜看着窗外上海的夜景,笑着說,饞貓,小心長胖。

凌小詩倒是呵呵的笑出來,衝他說,長胖看着多富貴啊,我巴不得長胖。

唐韜只是輕輕的笑了一聲。

凌小詩沉默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問着,唐韜,你今天有心事兒?

他怔了一下,笑出來,說,凌小詩,你真是聰明瞭。我這正發愁呢。上海的美女比北京的多。我這馬上就要回去了,我不捨的。

他猜想,她肯定是在那邊狠狠的送了個白眼給他,因爲他聽到她氣呼呼的直喊他色狼。

唐韜是真的笑了出來,笑的眼淚都流了出來,他伸手去擦。卻聽見凌小詩在那邊,輕輕對他說,韜子,期待你回來。

這次,他是真的懵了。好久不知道回什麼話過去。

最後還是凌小詩,在那邊急急忙忙的說,她的湯圓煮好了,不聊了,才掛了電話。

他最終還是沒能告訴她,姜成睿要回來了。他靜靜的笑,算他私心,這回他真的不打算告訴她。因爲,只有這樣,從現在,到睿子回來,他還能心安理得的在她身邊七天,而她,也可以沒有雜念的呆在他身邊七天。七天後,他可能這輩子都不再有機會。

剛纔那個傻丫頭對他說“期待你回來。”,他笑着,拿起身邊的外套,走了出去。

車子在上海的街道飛馳,飛奔去機場,時間應該還能趕的上最後一個航班。窗外的景物再不斷的後移,他微笑,他已經不想等到明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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