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彥身上的魂火併沒有表現出任何的攻擊力,所以鱷龜蠻的柺杖很輕易的就穿過了許彥身上的魂火,直戳着他的脊樑骨。
“人頭祭的節目該開始了……”鱷龜蠻惡狠狠又帶着嘲弄地說,“請吧,我的人蠻代言人!”
許彥仍是瑟瑟發抖的樣子,但眼球中卻是有着一縷空洞的幽深,就像那幽深幽深的死水池,瀰漫着恐怖,看不到底……
這種幽深就像一把針,它插在充當眼球的魂火裡。
許彥很好地把這種情緒隱藏住了。
現在的許彥看起來是手足無措的,內心彷徨,跪地求饒的……
這樣的體態讓鱷龜蠻很舒服,鱷龜蠻的柺杖再次狠狠挫着許彥的脊樑,“一個跪地求饒的人蠻代言人,呵呵,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呢,不過你也不算笨,三爺就喜歡你這個樣子……”
他頓了一下,繼續深深的嘲弄,“可是在人蠻眼裡,你現在的表現可不大好,你這個樣子想必很難請五萬人蠻上臺吧……”
“呵呵,沒關係,誰叫三爺喜歡你呢!”鱷龜蠻說着,從兜裡拿出一本黑色的冊子,“這本冊子你一定很眼熟吧,沒錯,這是人頭冊,你之前燒過了一次……”
“小心,這次別再燒了……”
許彥的魂火看起來是發顫的,沒有溫度,鱷龜蠻笑眯眯地將黑色的人頭冊遞到許彥的手上,“你是人蠻代言人,在上面籤個名字吧……”
“哦,對了,忘了告訴你,剛纔的那張交易衝裁書是13號法庭出示的,是的,新鮮出爐的,還滾燙着呢……”鱷龜蠻特意指着許彥手中黑色的人頭冊,他的聲音很輕,但聽在許彥的耳裡卻是帶着最悚然的威脅——
“我們說了合法,就肯定合法做事,那些陪審團也是在這監督着,13號軍事法庭出示的交易仲裁書……上面的交易條款寫得夠清楚了,萬一你再不小心把它燒了的話,那麼針對人蠻的中元令可就生效了呢!”
“沒有蠻敢違三爺的意,你敢燒人頭冊,三爺就敢讓你們人蠻現在就滾下地獄!”
“簽了它,我們幫你將人請上來,然後,你只要殺人就好!”
“嗯,就是這麼簡單!“
……
“AK48死不足惜!”
“兇召大會的意義是什麼,那就是昭告天下——ABT要拯救世界,並且有能力拯救世界!”
“ABT不惜動員一切武力,爲全蠻類的存亡而奮鬥,我們怎麼能允許‘人’這種螻蟻蠻種玷污他們通往北站的路?”
“殺!”
“殺!”
“殺!!”
彈幕如是。
網絡水軍如同鬼魅一般的存在,以挖諷人蠻代言人的痛苦爲樂,在他們看來,在800年兇路開、第二自然張開它的血盆大口這種大是大非之下,一個臘八食物鏈下最低級的蠻種,純粹就該是ABT的口糧,沒有同情,沒有生命,甚至連交易都不算。
許彥早早見識過了蠻性中隱含的惡以及可怕,東唐鎮的《擒人貢獻簿》就可見一斑。
人蠻,一個被臘八食物鏈玩弄的蠻種。
這個蠻種嘗試着對抗自己的人生命運,它曾升起了戰旗,燃起了戰歌,它以自己的實際行動鼓舞着同樣掙扎的F級蠻種……
人蠻代言人終於接近了兇路,他們曾一度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然而,這個曙光在此戛然而止,並且變成了最窮兇惡極的血光——
在這場兇召大會尾聲,過往這些躁動蠻心的種種卻都成了人蠻必死的理由。
最大的死,莫過於精神死亡。
許彥深知這一點,在克里斯托託佛的靈魂牢籠中,他深刻地體驗過了。
……
“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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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長,我們將右門板上的海報都撕下來了,還要怎麼做啊,AK48要是真的在上面簽字,這特孃的海報還扯下來幹什麼?”
“這坎人蠻要是過不去的話,我們……我們還有指望嗎?”
“不該是這樣子的啊!”
熊貓蠻們眸間流光,拳頭緊握,指頭僵抖。
……
看着左手的交易單,許彥輕笑,紅色的羊皮紙,那麼輕,卻又那麼重。
看着右手的人頭冊,許彥輕笑,黑色的羊皮冊,那麼厚,卻又那麼薄。
就是這麼兩張輕薄的紙冊,一個靚麗的紅,一個幽深的黑,卻將許彥的悲傷和痛苦如繩索一樣捆住了,以此來不停地凌遲着他——
臘八食物連之可怕,是從骨子裡,是從靈魂裡冒出來的戰慄,克里斯托佛不僅要讓深陷痛苦中的人蠻絕望,還要對其他心裡有丁點反抗的蠻種們進行惡毒的誅心。
這場誅心就以人蠻代言人祭殺五萬人蠻作爲開場!
錐心蝕骨!
……
“嗞……”
度門的風又吹來一陣。
許彥身上幾根火苗被風帶走,有的飄到了空中,有的落入了腥氣彌散的祭臺,有的落入身側的那一潭死水。
許彥的視角可以隨便移動,所以他的“眼睛”不一定就是遊在眼洞裡的那兩團銀火,他可以是骷髏身上的火苗,也可以是濺出的火花……
這一刻,許彥選擇將視角切換到落向死水池的那一點即將消散的火星。
看得更清楚了。
死水池裡處理的無頭屍多半是蠻間的F蠻種,他們是蠻頭稅的犧牲品,沒有頭,沒有墓碑,卻有非常清楚的菜名。
死水池裡有嚴格的分區,每個分區對應一道菜,池面上那些青銅色的浮標清晰地寫着一道道菜名。
五萬人蠻的那道菜有專門的標籤,非常醒眼,就在死水池的正中央,用紅色的狗血字寫着:“臘月28!”
……
“沒時間了!”
鱷龜蠻的柺杖就像一根打狗棒,他狠狠地敲在了許彥的頭骨上,他的嘴大張,完全佔據了整張臉的跨度,裡面那根藍色的鋸齒舌,就像躁動的藤鞭,狠狠地鞭在了許彥的臉上。
“啪!”
同時響起的是最歇斯底里和最不耐煩的高音——
“簽上名字!!”
……
許彥呼吸,灰色的陽光籠罩在他的頭上。
“人蠻!”許彥突然對着度門喊。
人蠻們呼吸,安靜。
長安城裡突然一片死寂。
衆人看向他,望向他,安靜屏息!
許彥頓了一下,突然大喊:“原諒我!”
人蠻眼睛在抖,咬緊嘴脣,顫抖,眼淚唰眶,沒哭。
許彥嘴角一彎淺笑——
揮起銀火,在人頭冊上,簽下了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