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此刻的公孫信一定給完羌軒轅關着,可是我卻不知道他到底在哪。
這個掠奪了我身子的人,雖然我的初次給了完羌,我在憤怒和傷心之後,卻是恨不起來。
只是,這樣的方法的確只會更使我遠離他。
我走出無極後殿,就在這殿後的園子裡來回走動。
忽然,我聽到了一聲“嗷嗷”的叫聲,是神鹿嗎?
果不其然,我看見木瓜和奈爾手中牽着這隻高大的麋鹿,帶它在園子裡走着,麋鹿有幾日不見了我,自是朝我叫着,誰說人畜無情呀,我見它歡快地向我奔來,我便也用手細細梳理它光滑的皮毛,隨手丟給它一些果子。
我的腦子裡又開始擔心着公孫信,我在園子裡時一籌莫展。
就在此時,我看到園內走來一人,我驚喜地叫道:“義父。”
正是獨孤悲涼,他朝我走來,看着我毫髮無損,笑道:“我的鳳凰,你在這無極後殿,依然完好,我就放心了。”
我卻焦急道:“義父,公孫信呢,他如今在哪?”
我想起此刻的完羌軒轅對他應該是恨之入骨,身上不免又狠狠抖了一下。
“他……他自是被關着。我方纔去看過他。”義父似在沉思。
“哦?完羌軒轅讓你進去的?”我問。
義父搖搖頭,說道:“我進去了,自然是沒人知道。”他繼而嘆息了一聲道:“可惜公孫信既然執迷不悟,幻想着皇上能將他給救出,幻想着一切能夠重來!”
“是麼?那麼皇上會怎麼想?”我也自是擔心。
“我想,此刻的皇上一定也已經知曉此事了,恐怕,虢國的使者已經帶着詔書前往滇國了。”
“是嗎?”我不知道此刻的公孫信是福是禍,就算皇上有意將他救出,但依着完羌軒轅的性格,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就在我和義父兩個陷入沉思之時,只聽,園子裡走來了一個完羌的侍從,他恭敬地對我說道:“王后陛下,虢國時節到了宮中,帶來的詔書,此刻,就喚王后陛下您前去德生大殿呢!”
我聽了,和義父對視幾眼,義父沉沉地說道:“就是這個了,不出乎我的所料。”
於是,也容不得我多想,我和義父就急急趕往完羌軒轅所在的德生大殿。
高大的大殿之上,完羌軒轅筆直地挺立着,靜靜地聽着虢國使節帶來的詔書。
言下之意,大致就是:公孫信一意孤行,不聽旨意行事,給滇國百姓帶來不世之災難,所以即刻將公孫信收監,先留於滇國看管,等待日後送虢國發落。完羌軒轅,滇國之王,順應百姓之民意,一心剿除謀逆公孫信,實爲有功於朝廷,因
此,特復完羌之王位,賞賜若干,欽此。
我和義父趕來之時,已經在邊側聽見。
我低聲對義父說:“看來,皇上是想好了,要將他的這顆棋子給丟棄了。”
義父對我嘆息道:“這世上之人,誰不是誰的棋子,這公孫信,是出了固有的遊戲規則了,就算皇上有心保他,只怕天下的蒼山也是不願意的了。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呀。”
我聽了緊咬下脣,只見完羌軒轅像是沒有看到我的存在似的,對殿中吩咐道:“帶罪臣公孫信上殿。”
我的手此刻都在緊張地發抖,義父覺察到了,將我的手置於他溫暖的掌心之中。
此時的我,並不願意見到他,倒不是我心中憎恨於他,而是,我怕看見一個“英雄”的末路,就如美人遲暮一樣,都是心有慘淡慼慼。
可是,公孫信還是在一衆是的押解下,五花大綁的上殿了,我已經聽到了沉重的腳鐐手銬的聲音,我不禁擡頭朝他看去,雖然他面容憔悴,神情疲憊不堪,可是我還是看到了他骨子裡透出的不屈。
他一見完羌軒轅,便大聲說道:“完羌,要殺要剮,隨你!從來都是勝者爲王,敗者爲寇!”公孫信咬牙。
“是嗎?”完羌軒轅冷冷地看着他,慢慢說道:“你就沒聽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麼,虧你還是漢人!”
“少說漂亮話,若你不是拿鳳凰使了計謀,我怎會輸給你!”
完羌軒轅聽了這話,便從大殿之中走下,走到公孫信的身邊,狠狠地看了他一眼,方纔說道:“這可是跟你學的!”
公孫信聽完,便哈哈大笑,忽地,他的眼中在殿內尋找。
終於,我從偏殿走出,完羌看着我,對着公孫信說道:“你對鳳凰所做的,我要你一一償還。”說完,他的大手握成拳頭狀,舉起又恨恨地放下,他繼而慢慢說:“公孫信,就算是爲了滇國衆多死去的冤魂,我也要將你凌遲萬段。”
“請便。”公孫信依舊昂首。
我終於奔跑着來到殿下,來到公孫信的身邊,我幾乎是要哭泣了,說道:“公孫信,當初你聽我和義父的一句勸,又何須至此!”
公孫信見是我,並不回答我問的話,只是說道:“鳳凰,你……你可還恨我,我只是太喜歡的……緊了……”
我還沒有答言,完羌軒轅搶着說道:“公孫信,一切已經遲了,你們虢國的皇帝已經派人帶來了詔書,將你問罪,先扣留滇國,不日便會押解回虢。”說罷,將詔書扔在公孫信的腳下。
他吩咐左右士兵,喝道:“來人,將公孫信打入地牢,嚴加看守!”
我看着公孫信被衆多的士兵架走,心中酸楚,他可是青
州堂堂的公孫將軍啊,何苦若此!何苦若此!
只見公孫信在架走之際,還是給我留了一句話:“鳳凰,你若是能原諒我,那麼我也無悔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離開,覺得心如死灰,就連義父和完羌軒轅的回話,我也是懶聽於耳。
“完羌,鳳凰就交給你了。我想,既然你已經復國,鳳凰還是繼續留在滇國吧,這畢竟是你父王的願望。”
完羌默然地看着我,半響還是朝獨孤悲涼說道:“大將軍,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看着這四處的牆壁,似是自言自語般:“只是一顆破碎的心,不知還能不能癒合。”
我聽了,和義父對視,不知他這話究竟是何意,他只是說道:“我累了。”
這幾日我的心緒怎可寧靜?義父看出我的焦慮,其實他也不同樣如此?這幾日晚上,我在無極後殿之內睡不着,來回地繞着圈圈,木瓜和奈爾便也陪着我繞着圈圈。
令我納悶的是,復國之後的完羌從未在無極後殿裡歇息,每晚處理好大量的公事外,就獨留在德生大殿的書房休息。
好吧,既然不來,我倒也樂得清靜,可是,向他求情放過公孫信之事,機會也大大地小了,卻是越發的顯得難辦了。
公孫信如今和他是死敵,而就我瞭解的完羌,他是個睚眥必報之人,怎可能放過公孫信?
我內心也在苦笑着,如今我更是殘花敗柳之身了,已經和公孫信有了沾染,估計完羌也對我無比失望了。
我不知道,此刻的義父獨孤悲涼,也是在我的特使官邸中睡不着,也是在同樣地繞着寢室打着圈圈。
我這廂是無計可施,他那廂至於想出個辦法沒有,只有天知道了。
這幾日,我總是想着公孫信在地牢裡的慘狀,然後昏昏睡去。如此的這番反覆,我簡直欲發狂。
好吧,你完羌軒轅不來尋我,我便去找你。可每次腳步已經溜到了德生大殿之外,又總是身子一縮,又無言兼無顏地折回去。
我不知道,此刻的完羌往往便站在德生大殿之上,他只是低頭一窺,我的全部行徑便被他收入黑黑的眼底。
爲什麼你不來?爲什麼你還在猶豫?我看着我每每離去的背影,在我身後一番嘆息。
又是一個七天過去了,義父這幾天也沒有來看我,我的日子是越發的悽慘。
轉眼之間,八月便到了,我看着無極後殿之外的花園裡,大麗花已經開了三茬,一茬比一茬開的豔麗動人,我便隨手摘了一朵在手裡,一邊扯着花瓣,一邊喃喃自語:“來,不來,來,不來,來,不來……”
但是我心中,竟然不知我要何人來與不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