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交流會讓武術界看到了傅家鎮整體的實力,也讓無波打出了名聲,這次跟此前的大紅大紫有本質的區別,她是以一個武術人的身份正式進入了武術界的視線裡,而且還是一個被大宗師點名了的武術新人。
消息一傳出,傅家鎮官網註冊的挑戰者一下子多了很多,每個人都是衝着給無波下戰帖的,幸好傅聚瀾有先見之明,提前關閉了無波的接受挑戰功能。
新註冊的挑戰者根本沒來得及失望呢,一大波來自傅家鎮的挑戰就來了,因爲挑戰榜正式開放了,從此不止是外面的人可以向傅家鎮榜單上的人挑戰,傅家鎮的人也可以向在在傅家鎮挑戰榜上的人發起挑戰,可以說,傅家鎮的人早都在等着這一天了,生怕自己的對手被搶走,早早就坐在電腦前,系統一開放,不管對手是誰,直接下了戰書再說。
外來的人們哪裡見過這種熱情?直接就被那個人數嚇壞了,幸好挑戰榜跟鎮內排行榜不一樣,他們是有拒絕接受挑戰的機會的,可以考慮清楚後再挑選對手,不然每一個都要接受,今年他們什麼事都不用做了,光應付挑戰就可以了。
挑戰榜開放,這是傅靖以對傅聚瀾三步驟預言的第二步,現在預言成真了,無波不知道該佩服傅聚瀾的深謀遠慮,還是該佩服傅靖以的料事如神,想到傅靖以最後的推測,無波忍不住看向旁觀的大表哥,慢慢地呼出一口氣,那畫面離現在太遠了,她還是不要想了,還是想想等會兒見到族長怎麼說吧。
族長很快就出來了,身後跟着一位慈眉善目,滿頭銀髮的老人,傅元行立刻踢了無波一腳,無波趕緊跟着站起來。
族長走到他們面前,往旁邊一站,讓出位置給那位老人,無波三人看到連族長都這麼尊敬老人,態度也跟着嚴肅起來了。
老人打量了面前的三個人小輩,目光最後落在站在中間的無波身上,然後面帶笑意地問旁邊的族長:“程勇邦說的就是這個小姑娘?”族長點頭後,老人家便向無波伸手招呼道,“小姑娘,你跟我過來。”
無波向傅元行看了看,然後纔跟着老人往房間裡面去了,留下傅元行和傅聚瀾引頸觀看。
族長看看他們倆,就問傅聚瀾:“人家當師父的跟過來情有可原,你跟過來是怎麼意思?”
“我覺得這裡面有陰謀。”傅聚瀾把自己的疑惑說出來,“程家的老爺子對其他門派的人並不算很熱情,爲什麼這次見到無波會放下架子來跟無波比武?比武完了還要指點一番,跟他以前的作風差太多了。”
族長摸了摸鬍子,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這樣做另有目的?”
“反正不是心血來潮。”傅聚瀾直言道,“到了程老爺子這種地位的人,做哪件事不是走一步看三步的?”
傅元行這會兒總算聽明白了傅聚瀾的話了,他心裡一個咯噔,急忙道:“別說這些有的沒的,就說他那麼做對無波有沒有什麼壞影響?”
傅聚瀾默然,就是說不清楚這個,所以他才堅持要跟無波來這裡。
老人把無波帶到內室也沒做什麼,只是問了無波幾個問題,然後跟無波簡單過了幾招,就把無波帶出來了。
傅元行看到無波,立刻向她使眼色,無波自己都還茫然着呢,只好對他搖搖頭。
“師叔,怎麼樣?”族長開口問道,“程老爺子沒看走眼吧。”因爲傅聚瀾說的只是猜測,所以族長也不敢說“不是故意說錯”這樣的話,只能用“看走眼”來說。
“小姑娘底子不錯,天分也夠,師父教得好。”老人笑呵呵道,然後看着傅元行,“你就是她師父吧,你可真會挑徒弟。”
得到老前輩的肯定,傅元行心花怒放,但臉上還是繃得很緊,佯裝鎮定道:“僥倖而已,主要是她自己爭氣。”
就裝吧,無波和傅聚瀾心底不約而同地嘀咕道。
老人的目光很快就轉到了無波身上,說:“程勇邦說的話呢,是也不是。”
什麼叫是也不是?大家都不解地等着解釋。
“你這個小姑娘啊,是有這麼一個天分。”老人解釋道,“我剛纔問了你一些問題,也試了手,看得出你之前安排得很好,本來繼續按照這個進度應該十年之內就能邁進那個門檻了。”
“十年啊……”無波有些恍然,十年,好長的概念,十年之後的她會是怎麼樣的?
跟無波不同,傅元行和傅聚瀾的重點在“本來”兩個字,本來十年之內能晉級,那現在呢?
老人也沒賣關子,繼續說:“你們都知道,學武不是光有信念就行了,還要講究方法和心態,不急不躁,順其自然最好了,刻意是刻意不來的。但是現在經過程勇邦這麼一提點之後,你們還能跟原來一樣嗎?”
傅聚瀾立刻就明白了老人的意思,程老爺子就是想“拔苗助長”,有大師潛質的人才擱哪裡都是鳳毛麟角,不知道就算了,一旦知道,肯定要重點關懷,精心培養,加強訓練,可一旦這樣,也就影響了無波的心態,將來能不能升級成大師,就真的是兩說了。而且,即使知道揠苗助長的後果,也沒幾個人能放着這大好的人才不去管,任他自然地發展。
這招可真陰險!
傅元行顯然也想到了這些,臉色馬上就不好了,讓他忍住不去刻意訓練無波?那豈不是跟告訴他哪裡有金子可以撿卻不讓他去撿一樣折磨人麼?
“所以說,心態是很重要的。”老人下了結論,最後問道,“你們能做到嗎?”
“師祖,就沒別的辦法了嗎?”傅元行痛苦道。
“一個人想要成爲大師,不是提高武藝那麼簡單就好了,更重要的是他的靈魂也要成長,從一無所知到渴望成功,從外放到內斂,這些都是必不可少的,而這些恰恰是教不來的,只能自己去領悟去體會,誰也代替不了。”老人如此說道。
傅元行有些失望,更多的是茫然,看樣子,師叔祖是不打算接手來教無波的,可他真的不知道接下去要怎麼教啊,這可真是愁死人了。
“小姑娘,你是怎麼想的?”老人突然問道。
無波沒多想,直接就說:“沒怎麼想,不就是之前怎麼樣,之後還怎麼樣嘛。”
傅元行一聽,差點沒氣哭,這句話誰不會說,可還能這麼做嗎?現在她名氣打出去了,肯定會有人排着隊也要挑戰她,大部分人還不是爲了切磋武藝,純粹就是爲了踩着她出風頭的,到時候她接還是不接?他白了無波一眼:“說得倒輕巧。”
“哎,我之前沒說,”無波撓撓頭,“我打算出國留學呢,大概要三四年這樣。”
所有人都愣住了,特別是傅聚瀾,他只覺得太震驚了,之前他勸無波高考報清華,無波還死活不肯出省呢,現在居然要出國?
族長沉吟一番,笑道:“這樣也好。”
“你們決定了就好。”老人說着就揹着手慢悠悠地離開了,族長也跟着離開了。
傅元行立刻擰着眉頭盯着無波:“你要出國怎麼沒跟我商量一下?”
“這不是還沒申請成功嘛,”無波訕訕道,然後又理直氣壯道,“所以你現在知道了,我要準備考試,沒那麼多時間回來哦。”
傅元行心裡那叫一個鬱悶啊,又不能發火,只能狠狠地瞪了無波一眼,最後說了一句“誰要管你”後揚長而去,無波在後面揮揮手,大喊:“平常心啊,師父!”
平常心個屁!傅元行咬牙切齒,真要是平常心,他早就動手揍她了,出國那麼大的事居然沒提前跟他商量,哼!
無波目送傅元行離開後,不好意思地對傅聚瀾笑了笑,說:“大表哥,你要回家嗎?”
傅聚瀾這纔回過神,說:“走吧,一起回去。”
在開車回村的路上,傅聚瀾看着饒有興趣欣賞路上風景的無波,忍不住問道:“無波,你真的決定要出國留學嗎?學校訂了嗎?”
“嗯,對啊。”無波回頭笑道,“學校的話,沒什麼目標,我看過美國大學計算機專業研究生排名,感覺麻省、梅隆、康奈爾、普林斯頓、哈佛這些學校都不錯。”
傅聚瀾默唸着這所學校,沉默了半晌,說:“似乎都是東部的學校。”
“對啊,”無波點頭,“美國太大了,如果申請了西部的學校,將來就太麻煩了。”
傅聚瀾自然明白她說的麻煩是什麼麻煩,但他繞過了這個,直接問道:“在國內讀研不好嗎?”
“也不是不好。”無波說道,“只是國內的開發氛圍並不是很濃,而且算法應用得不多,出國讀研的話可以在外國的企業實現,學習一下。而且,我跟傅靖以約好了的。”
傅聚瀾聽到這句話,猛地踩了剎車,無波往前一傾,擡頭看他:“怎麼了?”
“沒什麼。”傅聚瀾繃着臉,重新啓動車子。
無波雖然不算太敏感,但她也察覺到了傅聚瀾情緒的變化,便說:“大表哥,有什麼話就直說吧。”
傅聚瀾沉默了片刻,說:“當初你不是不願意離鄉背井麼?美國比京城遠了十萬八千里,怎麼你這次就願意了?”
無波這纔想到當初傅聚瀾曾經力勸她報考清華的事,她頓時心生愧疚,解釋道:“現在我長大了嘛,而且,我去美國不是一個人,傅靖以也在那邊。”
“所以,你就這麼認定了傅靖以嗎?”傅聚瀾惱怒道,“你才幾歲?對感情的事懂得多少?怎麼能隨便下這種決定呢?要是你們兩個不合適怎麼辦?你不該爲了應該而去選擇,你應該爲了喜歡纔去選擇。”他是真的不希望無波被某個地方某個人束縛住,她應該走出去,多見見世面,多認識些人,這樣才知道什麼是最適合她的。
無波不明白傅聚瀾爲什麼會發火,她平靜道:“我就是因爲喜歡他才選擇他啊,至於你說的不適合,我們兩個都認識那麼多年了,就算不合適也不會差到哪裡去,再說了,我也沒說,現在跟他交往就一輩子在一起啊,誰也不能打包票能一輩子白頭到老吧?不然也不會有離婚證這種東西了。可是,我現在的確是喜歡他的,想要跟他在一起,這有錯嗎?”
傅聚瀾無言以對,但眉頭卻緊緊地擰在一起,半晌才道:“你的喜歡可真輕易。”
無波詫異極了,不明白傅聚瀾爲什麼會說出這麼一句話。
“難道不是麼?你上高中的時候不是也喜歡過我麼?雖然你沒說,但我能感覺得出來,”傅聚瀾板着臉說道,“我那時候想,這肯定只是青春期一時的衝動,等你長大了回頭,那不過只是你的誤解罷了,沒想到你大學都快畢業了,還是這麼衝動。”
“你的意思是,我現在只是一時衝動,並不是真正的喜歡?”無波難以置信,是,從前她的確愛慕他,可他不是一直很提防着她這一點嗎?所以她放棄了這份愛慕有什麼不對?
“對,”傅聚瀾不假思索道,“我不反對你出國留學,但你不該爲了傅靖以出國留學。我知道,在你這個階段看來,愛情比什麼都重要,但我比你癡長几歲,我以我的經驗告訴你,你現在不必爲了自己的一時衝動而做出讓將來後悔的事。”
無波低頭思索,大表哥口中的“讓將來後悔的事”,肯定不是指出國留學這件事,而是指跟傅靖以在一起這件事,跟傅靖以在一起,將來爲什麼後悔?無波畢竟不是小孩子了,該懂的都懂了,她想一想就明白了傅聚瀾話裡暗藏的含義,心裡只覺得特別難受,她和傅靖以的感情多單純啊,什麼都沒做,最親密的動作也不過是親吻,大表哥爲什麼要這麼揣測她和傅靖以?
“那在你心裡,什麼纔是喜歡呢?”無波輕聲問道,“你曾經喜歡過薛曼錦嗎?如果喜歡,爲什麼那麼快就分手?如果不喜歡,當初爲什麼要在一起?”
傅聚瀾突然發現,如此簡單的問題,自己完全答不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