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小樹林後，歌月便直接回酒樓了。
天色暗沉，華燈卻早已侵染了整個夜市。
遠遠的，歌月就看到一抹灰灰的身影抱膝坐在醉響樓旁的牆角處。那人頭髮蓬蓬，身着打補丁的衣服，穿着草鞋，而她的身邊沒有和她一同的乞丐。
直覺使然，歌月覺得這個她之前在尋找的乞丐丫頭此時正在等她。
歌月故意放慢腳步，讓她看到自己。
“恩公！”
那乞丐丫頭看到歌月的剎那，眼睛發亮，髒兮兮的小臉山咧開了笑容，露出白燦燦的牙齒。
歌月故作訝異轉身，像是才瞥見牆角處的乞丐丫頭，停下腳步友善地問道，“有事嗎？”
“恩公。”那丫頭又喚了聲，她爬起來走至歌月面前，抓住歌月的袖子，用懇求的口吻道，“公子能不能收留我？”
眉角微微一挑，歌月看向這丫頭，對上了她那雙充盈着期望的眸子。
望進歌月清澈的眼眸，那丫頭竟是一瞬間的閃神，一湖清澈的水，看似見底，往往都是深不可測吧？
“我爲什麼要收留你？”歌月笑吟吟的，依舊一臉的面善。
那乞丐丫頭似乎慌了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一般，支支吾吾道，“我會煮飯，我會洗衣服，我會泡茶，我會……”
歌月饒有興致地聽着，心下卻在默默的思量。
“還有呢？”
“我會……我會……我能吃苦耐勞！”那乞丐丫頭想了半天，興奮地一擊掌喊道，模樣天真可愛。
觀察這丫頭的神色，看不出有什麼問題。
上次見到她時懷中那挽玥珏所發出的熱彷彿到現在還能夠感覺得到。
“好。”歌月笑看她，紙扇輕搖。
那丫頭愣了會兒，像是不能確信歌月的話是什麼意思，半天后才恍然大悟，激動道，“公子是答應我了麼？！”
歌月微笑點頭。
沒想到她會答應得那麼快，那丫頭興奮地一躍而起，之前的忐忑頓時消失不見，笑得就像孩子得了糖果一樣的燦爛，“太好了，太好了。”她抓住歌月的手沒有放開，補充道，“我叫無暇
，公子叫我暇兒就好了！”
無暇是麼。
歌月帶着無暇進了醉響樓，起初這店小二看到白衣公子帶着一個衣衫襤褸的人進酒樓很是爲難。不過聽到那公子口中說出了“聿宣公子”四個字時，也就放行了。
到酒樓讓夥計安排了一間普通客房和準備一件乾淨的女裝，歌月朝無暇說道，“你沐浴更衣完了就叫小二來點吃的吧，隨便點。然後就去休息好了，明天一早我來找你。”
無暇乖乖點了點頭。
歌月看着她進入客房，隨後就去貴賓套房找某隻妖狐。
推門而入，便是滿室馥郁幽香撲鼻，淡雅得體。
挑起黑玉珠簾，歌月走入內室。
“妖狐，你沒睡啊。”她真是明知故問，不過也算是一句開場的問候。
聿宣閒雅地斜臥在榻上，將手中的香茗擱在茶几上，白皙的手輕輕一揮，屏退了一旁的笙簫。
“從明天開始我也有自己的貼身侍從了噢。”歌月坐於牀上，雙手撐住牀沿，說道。
“侍從？”聿宣墨眸望向歌月，淡淡道，“祭月宮的麼？”
“不是。”回答得乾脆，“收留了一個乞丐丫頭。”
聿宣沉默片刻，莞爾勾起的微笑中夾帶一絲疑慮，“不怕引狼入室？”她要帶一個侍從，應該自有她的理由。
“如果是‘狼’，在你我眼皮底下，不正好看着？”歌月要留她在身邊，只不過是想弄清楚她身上是否有要找的石頭罷了。
“那你信任她麼？”
“不信。”如果說她會是“狼”，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歌月這點和某隻妖狐一樣，他們都不會輕易相信任何人。
“那好吧，不過我只答應過包了你行程中的日常開銷，現在多了一個，就由你自費吧。”聿宣親和地微笑着，充滿魅惑的絕世容顏對着心下打着小算盤的歌月。
“嘿，我說你這隻無敵黑心妖狐，怎麼就那麼摳門呢！”歌月皺皺秀挺的鼻子，磨牙道。
聿宣沒有理會歌月此時的不滿，繼續火上澆油，“你侍從的到來，必定會造成諸多不便，就這點，你也還要做出相應
的補償。”
的確，多了這麼一個外人在，有許多事情都不能輕易出口商討，這確實造成了一定的麻煩。
出乎意料的是，歌月聞後也不惱，反而答應的很快，“沒問題。只是我想。”聲音一頓，歌月賊賊一笑後恢復正常神色，“暇兒一個小姑娘家的和笙簫兩個大男人坐在馬車外一起駕車不是很方便，而和我們坐在車內又於理不合。不如……”
話被截斷，聿宣笑道，“我會獨騎一駒於馬車外。”
咦，這隻妖狐會答應的那麼快？歌月狐疑地瞟向未見絲毫不妥的聿宣。
“哇，這個香囊不錯。”歌月的視線遷移到了掛在牀頭的一包樣式精緻的香囊上，金絲與銀絲交織於囊身，上邊繡的蝴蝶蘭顏色已經不再鮮豔，整個香囊看上去甚至有些暗暗發黃。湊近去嗅嗅，沒有任何味道。
“別動。”
歌月手還未觸及那香囊，聿宣就出聲阻止了她。
手一頓，心下也是一愣，她嘴邊的嬉笑更是一僵。
他的口氣中，似乎有一絲，緊張。妖狐也有緊張的東西？
一直都抓不到這隻妖狐的把柄，看吧，現在被她逮到了！
背對着聿宣的歌月眸光一亮，手不動，而頭卻湊近那袋香囊細細地觀摩着，歪着腦袋自言自語：“做工精細，一定是出自女子之手。”歌月眼珠一轉，似是想到了什麼，驚呼道，“是不是那個‘宣哥哥’名字的專屬者做來送你的？”
待歌月轉過身時，發現聿宣仍舊那副淡然優雅的模樣，只不過他看着她的眸中所閃動的光芒晦明不定。
這妖狐越是這樣鎮定地微笑看着自己不言語，越是有問題。
歌月識趣地擺了擺手，將注意轉向別處。
“好好好，別生氣，這香囊不能動，那這玉雕總能拿吧？”雖是疑問的語氣，可一尊小巧的玉雕獅子已經被握在歌月手中。
他在生氣麼？
聿宣望着歌月眸子深了深，他沒在生氣。
只是，這個香囊，包含着對好多人的回憶……其實是這些回憶，他不想隨便讓人觸碰……
姬兒，你也有，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