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墨勾着我的脖子,豎起了大拇指,我回之以中指。
白爺眯起眼睛,似笑非笑的對我點點頭,他那兩撇鬍子在水裡快活的飄散着。
我看向小粉那邊,火哥和管家在小粉身後也同時看向我們,那條巨齒鯊已經不見了。
小粉一隻手拋玩着一個眼珠子,笑着看着我。
前有白二和老疤,後有巨齒鯊兩條,這傢伙還真喜歡攻擊對手的眼睛,是因爲貓都喜歡玩球嗎?
大家的匕首丟的丟扔的扔,大多數都是插在巨齒鯊的身上,給它們做了陪葬品。管家的“小叮噹”裡也再掏不出武器了,一時間我們全都看向火哥。
火哥瞪大眼睛一邊向後退,一邊拼命的對我們搖頭,臉上的肥肉一顫一顫的。無奈最後寡不敵衆,他不情願的從衣服內側,抽出五把匕首分給了大家,然後心疼的直嘆氣。
我們稍作調整後,以之前的隊形繼續向前遊。
解決掉一條巨齒鯊後,我頓時有一種揚眉吐氣的感覺,或者說是更踏實了。因爲我不用一遇危險,就只能躲在大家身後,靠別人的庇護當個拖油瓶了,我也可以爲團隊出份力,像個戰士一樣站在他們身邊,想到這裡,心裡總算是好受點。
遊了一段後,小粉突然加速游到水墨旁邊,兩個人用手勢比劃一陣後,一起向上方游去,我們也緊跟其後,一會功夫就游出了水面。
我四處張望下,岸邊大概距離我們二十來米。
我們陸續上岸,大家都癱在碎石上大字形喘着氣,只有小粉圍着山體走着,估計是在找千夏可能留下的蛛絲馬跡。
我爬起來走了過去,小聲問道,“有發現嗎?”
小粉搖頭。他走到大家身邊,“還是之前的分組,輪流休息,我先守,然後你接。”小粉回頭看了看我。
我點頭,接着迅速原地躺下,眼皮重重的合上。這次真的消耗了太多體力,休息的時間我一秒都不想浪費。
第一次累到睡覺連做夢的力氣都沒有。
之後,我被人輕輕拍醒,剛一睜開眼睛,就看到火哥那張堆滿笑容的大臉。他嘴一咧,兩手一攤,左手項圈,右手帽子。
我驚訝的看着他,心說這人還真是拿了錢才辦事!之前沒給他匕首時,從沒見他做這些,估計這兩樣東西,都是剛剛趁我睡覺時趕出來的。
我接過項圈和帽子,項圈做的很精細,如預期般,“白二”兩個字也沒忘幫我刻上去,帽子更是跟之前水墨帶的那頂一模一樣。
我滿意的笑笑,對火哥道了聲謝。
這項圈做的真可以給我當腰帶了,不過白二那傢伙的脖子也不細,好在火哥有按我說的,在項圈上打了好幾個洞。
我起身把項圈系在了自己的腰上,先暫時替白二保管着。
擡眼看向水墨,這小子果然又在失眠,兩眼無神的呆坐在岸邊。
我走過去,在他旁邊蹲下。他一點反應也沒有,整個人看上去疲憊憔悴。
我做了一個從地上撿東西的動作,然後把手伸到他眼前,“你有東西掉了。”
水墨看了看我空空的手掌,不解道,“什麼東西?”
我笑道,“你的黑眼圈。”
水墨白了我一眼,“無聊。”
我伸出另一隻手,把針織帽遞給水墨,他看到後一臉不可置信。
“你的記憶裡,不應該是血紅色,應該是她喜歡的和你常看到的純白色。”
水墨眼球微動,愣了幾秒後,看了看我。他緩緩接過帽子,緊緊的攥在手裡,然後放在胸口。
他低下頭,淡淡的笑了。
有了“牀、被、枕頭”,水墨躺下沒一會,就在我旁邊打起了呼嚕,這班崗註定是我一個人守了。
我沒有遇到過,像水墨遇到的那樣刻骨銘心的女孩子,如果說有好感的姑娘,就是降靈那丫頭了。
除了白爺養的那些活物以外,我更是沒有經歷過什麼生離死別,看到心愛的人死在眼前,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光想想都覺得揪心。
二十多年了,水墨到現在還沒有放下爲愛人報仇的念頭,他沒有殺人,卻堅信自己不會通過仙靈界的考覈標準,他爲自己隨時都有可能揹負上一條人命,固執的準備着。
活着,卻不是爲自己,恨着,卻不知該對誰……
一直到白爺他們也醒了,水墨還是睡得呼呼的,看來這幾天真的是給他熬慘了。
我走到山壁旁坐下來。
回想着之前在水底,靠着那股奇怪的力量,幹掉一條巨齒鯊的情景。我總覺得,這次這股力量不是莫名其妙迸發出的,它的出現我早有準備。
也許,我是可以自主將它召喚出來的,想到這裡我不由一陣激動。
這股力量已經跟了我有一段時間了,難道它會跟着我一輩子?
如果我能完全控制住它倒也無妨,說不定在一些關鍵時刻還能派上用場,不然,以後要是在行“周公之禮”時,它突然蹦出來......我浮想聯翩,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我好像回到了樹屋,我跟小粉還有降靈圍着火堆烤魚吃。
還是那個夏天,那個傍晚,晚風涼涼的,周圍蟬聲此起彼伏。我看着小粉跟降靈坐在我的對面,他們嬉笑着,回憶着與我父母一起相處的那段時間發生的事,只是不管我怎麼仔細聽,都聽不到聲音……
“你看看!我說什麼來着,用不着叫他,打小就一狗鼻子!”白爺回頭看了我一眼。
我揉揉眼睛,看到白爺和管家又把他們的“小廚房”搬出來了,幾個人正坐在火堆旁烤着——魚?
我頭皮一麻,不會是從那水底撈上來的吧,我走過去,探頭探腦地看向水潭。
“有的吃不錯了啊,別挑三揀四的!”白爺專注的烤魚,頭也沒擡的說道。
水墨舔舔手指,用手背挪了挪頭上的帽子,半條魚已經進肚。他回頭看了我一眼,“白爺手藝不錯啊,難怪這麼多年給你養的水水嫩嫩的。”
我呵出一口冷氣,“我都是吃他炒的小青菜長大的,沒看我臉都是綠的嗎?”
我看了看那條架在火上的魚,身材消瘦,雙眼污濁……想了想,還是沒有辦法說服自己吃下去。
看了一圈,沒看到小粉和火哥,“他們兩個呢?”我問水墨。
“誰?哦,上仙他們啊,去探路了。”水墨吃完一條,又盯上了白爺手裡正烤着的那條。
我走到水墨旁邊踢了他一腳,他注意力全在白爺手裡的那條魚上。我又給了他一腳,他擡頭看向我,我使了個眼色。
水墨敷衍道,“幹嘛?眼乾啊?要不你再去睡會,等上仙他們回來我再叫你。”
我“嘖”了一聲,瞪着他。
水墨不情願的起身,“哎小白,你怎麼跟小媳婦似的,還喜歡講悄悄話。”
我勾住他的脖子,給他帶到一邊,指了指他的帽子,“帶的還舒服吧?你看,還是這個顏色適合你!”
“三個問題。”水墨白了我一眼,直入主題。
“成交!”我立馬拋出第一個問題,“上仙殺人會有什麼後果?”
水墨瞪大眼睛看着我,“不會吧小白,你還停留在那個問題上呢?處女座的吧,這麼愛糾結。”
“見笑了,巨蟹座。”我回道。
水墨嘆口氣,“據我所知,如果下仙觸犯此條規,將永遠不能晉升平仙,平仙觸犯此條規,貶爲下仙並收回所有仙力,從零開始重新修煉,至於上仙嘛……”水墨欲言又止,故意吊我胃口。
“快說!”我預感不好,這樣看來似乎段位越高,所受的處罰越重啊……
水墨眯起眼睛,神神秘秘的說道,“一條命抵一千年的道行。”
“這也還好嘛,不算嚴重。”想到小粉萬年修行,區區一千年給他就是了,我鬆了口氣。
“不算嚴重?你平時那麼喜歡琢磨的一個人,這事上怎麼看的這麼表面?”水墨繼續道,“仙靈界有個最變態的地方你聽說過嗎?”
我木納的搖搖頭。
“誅靈塔——一共九層,每一層都是爲犯錯的仙靈所設。仙靈們會去的受罰的層數,是根據犯錯的嚴重程度決定的。塔層越高,代表所犯的錯誤越嚴重,而且每一層都有一塊誅靈石。犯了錯的仙靈,都要跪在那石頭上反省思過,並接受處罰。大多數能錯到會進誅靈塔領罰的,基本上都是些不諳世事的下仙和極少數的平仙。如果是上仙犯錯要進誅靈塔,那一般就是直接去第九層了。”
我愣愣的看着他。
水墨湊了過來,繼續道,“跪在那裡收回千年道行,可不是揮一揮衣袖那麼簡單,一天等於一年,知道什麼意思嗎?”
我直直的看着水墨,等他繼續說。
“每一天會收回一年的道行,在這一天裡,你要經歷一遍之前一年中,爲了修煉仙力所付出的所有艱辛和劫難。”水墨看向我,“你算算,持續不間斷的收回一千年的道行需要跪多久?”
我快速心算,“2.7年。”
這意味着,有將近三年的時間裡,小粉都要跪在那塊爛石頭上飽受折磨?
“沒有什麼將功補過的方式嗎?”我問道。
“這是你的第二個問題——沒有。”水墨答道。
這就是小粉口中的,殺了凡人也不會怎樣。
“你的第三個問題是什麼?”
“第三個問題暫時保留。”一瞬間,我什麼都不想知道了。
水墨拍拍我,“那哥們兒回去吃魚了,你自己在這先緩緩,緩好了也過來吃點,真的挺好吃的。”說完,一溜煙兒的跑回了白爺身邊。
難怪水墨寧願留在凡間做惡靈,也不要去仙靈界做仙靈,他要是去了仙靈界,以他的性子,估計沒一天功夫,就會被送進那個什麼誅靈塔裡,然後出來沒幾天又會進去,接着,就這樣周而復始着。
老疤是該死,但是這個代價太大了。
如果當時放任老疤來殺我,接着我跟老疤扭打起來,最後由我錯手殺了他,這也算是正當防衛啊……不過,當時那個我,如果遇到那種情況,怕是早就嚇到尿褲子了,接着就會被老疤秒殺......
即便是現在的我,如果沒有藉助體內的怪力,在面對老疤那種活鬧鬼時,也未必能全身而退,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太廢。
“怎麼最近總喜歡站着睡覺?”
我轉過身,看到小粉跟火哥全身都溼漉漉的走上岸,火哥一屁股坐到火堆旁,白爺把剛烤好的魚,從張着嘴巴的水墨面前遞到了火哥手裡,水墨可憐巴巴的咔吧咔吧幾下眼睛,沒敢說話。
小粉一手背過劉海,向我走過來。他略顯疑惑的看着我,“你剛剛經歷了什麼?怎麼面如死灰的?又是因爲沒牀沒被沒枕頭,所以沒睡好?”
我一時不知道要說什麼,從揹包裡拿出一條毛巾遞給他,“擦乾後,就去睡會吧。”
小粉擦着頭髮笑道,“你在這還沒待夠?不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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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聽,激動道,“我們馬上要出去了?不是隻離開這個洞穴,是能看見太陽的那種出去?”
小粉點頭,“不過——”
“不過?”完了,我心一沉,下文肯定又是要遭罪了。
果不其然,小粉繼續說道,“剛纔我們去探的那條路現在不能走了,需要另闢一條。”
小粉回頭看了眼火哥。
“需要打洞?”我問他,“那條路怎麼了?什麼叫現在不能走了?不會又是因爲我拖後腿,所以害的你們不得不選別條路吧?”
小粉把毛巾往肩上一搭,“哪來的那麼多後腿給你拖?”他頓了頓,說道,“那條路被人毀了。”
“被誰?”我不解,難道除了我們,還有人先來一步?
小粉搖頭,“不知道,不過能確定的是,那個人不想讓我們離開這裡,或者說,不想讓我們這麼快離開這裡。”
“那他也太天真了,什麼地方能困得住我們上仙啊?簡直就是白費力氣,他也不想想,我們上仙是什麼人?出去還不是早晚的事?”我看着小粉,心說,聽的舒服吧?
“那我是什麼人啊?”小粉看着我。
這是在給我機會溜鬚拍馬啊?我快速地準備好了一波彩虹屁,剛準備開口,突然腳下一陣劇烈震盪,頭頂上方開始不停的有石塊掉落。正巧一個石塊砸在了白爺剛烤好的魚上,嚇得他連忙跳起來。
我看向小粉,這是,地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