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林前來西部軍區除了“聯姻”一事,另外就是跟种師道幾人問清楚遼國的問題。
遼國奚族投誠金國後,在金軍撤出燕雲之時,他們也從密雲一帶帶着族人們出關去了,被金國安排在中京道駐防。
自此,燕雲落入平北軍之手,也就是現今的中華國,天津路。府城爲原析律府,改名爲津律府。
目前,遼國只剩下兩脈,一脈是夾山一帶的耶律延禧,一脈是東勝州一帶的耶律大石。前者所部十多萬人馬,爲金國心腹大患。後者不過兩三萬人馬,正被完顏宗弼帶兵追擊。
种師道已是派人從豐州進入準格爾旗後聯繫上了在東勝州逃竄的耶律大石,邀請他們駐防在金肅軍一帶,與西軍互爲犄角地抵抗完顏宗弼的追擊兵馬。
這是有利無弊的好事,耶律大石並未拒絕,他也沒有拒絕的理由。但他卻一方面索要火器幫助,一方面卻不接受招降,想要獨立。
种師道雖然幫了他一把,卻又不是傻子,以火器暫未得朝廷批准買賣爲由拒絕了他。
張林此來,聽种師道當面詳述後,想了想問道:“你看他們還有沒有招降的可能?”
“此事極難,耶律大石此人心比天高,他既不受耶律延禧之令,自然是想要擁兵自重的。”种師道撫須道:“他之前從平燕軍手裡搶了十數門火炮以及彈藥約莫千發,在這段時間用的差不多了,所以想從我們手裡購買。”
張林嗤笑道:“他離我們相距多遠?”
“從豐州北面開拔到金肅軍只有六十里路。”
“這般說,騎軍半天可到?”
“是。”
張林想了想,道:“先不着急吃掉他,養着他牽制住金國西線。眼下我們的第一要務是對付西夏党項人,奪回河套養馬地。”
“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朝天闕。”种師道感慨道:“不瞞陛下,河套乃我西軍百年之夢,奪回此地則河北、甘陝便能穩如泰山。我軍亦可養馬畜牧,擴建騎軍制衡胡人。”
他仿若回憶似的繼續道:“自熙寧四年起,當時神宗陛下……”
張林擺擺手,示意沒關係:“說下去。”
“是。自熙寧四年起,當時神宗陛下就採納了王韶的《平戎策》,部署西征戰略。在元豐四年的時候,西夏樑太后囚禁夏惠宗秉常導致國內政亂,給了我軍機會。我軍兵分五路,襲戰數月,攻克了蘭州,有了當時的熙河蘭會路,也就是如今的熙州、蘭州一帶。只可惜當時我五叔(種諤)貪兵冒進,終因糧草和災雪導致功虧一簣,失了靈州。不過我軍也趁機穩固了銀、石、夏、宥諸州和橫山北側一些軍事要點,讓西夏對橫山沿邊一帶不敢涉足。直到宣和元年,也就是四年前,老夫和童貫、劉忠武等人又率軍攻夏,於永和寨、割沓城、鳴沙會等地大敗党項人,橫山才重回我手。”
張林就着地圖仔細看了一陣,才把昔年西軍和西夏的戰鬥經歷瞭解一遍,沉思少許,問道:“黃河百害,爲富一套。欲取河套,種老有何良策?”
种師道瞪大眼睛,細細咀嚼了一遍“黃河百害,爲富一套”,不由得稱讚道:“陛下真乃匠心慧眼,老夫佩服之至。不過欲取河套地,必先滅遼。”
張林皺眉道:“眼下我軍已是攻佔燕雲,但金國在西京道尚有數萬大軍,遼國也有十數萬大軍。兩年之內,不可大動干戈。”
种師道理解地點點頭,但凡新朝都不會急於用兵,中華帝國雖然在宋國基礎上建立,但南方尚有趙構的“南宋小朝廷”和部分方臘欲孽。西部和西夏的關係不太好,跟金國又是斷交,跟遼國互相利用,可以說是北、西、南三面受敵。一旦大肆用兵,恐怕財政不支。
雖不能大規模用兵,但小打小鬧卻是可以接受的,种師道建議道:“目前遼國四分五裂,又沒有對金臣服,那其地可以說是無主之地。老夫建議從雁門向西用兵,從保德軍府谷向東用兵,東西夾擊,將朔州一帶吃下。其地無主,我軍不取,也會被金國所取。”
張林在地圖上憋了一眼,笑道:“種老這樣一說,朕覺得西京道都可以攻下來。若是可以把西京道的長城和燕雲的長城連通起來,將來便能更好進攻金國。”
种師道道:“若是貴武,貴軍長肯與老夫兩線配合,糧草軍械充足,老夫保證,最多明年年中,整個西京道都能囊於陛下之手。”
“這有何難?”張林道:“軍械糧餉你放心,斷不會如前朝一般缺斤少兩。至於貴武那邊,朕自會傳令與他。”
种師道笑着點了點頭。
張林扭頭對一直看地圖不發話的折彥質道:“折師長有何建議?”
“末將贊同種老的話,現下遼國四分五裂,我軍既然不宜大動干戈,金國忙於追擊遼軍,我軍可趁勢收復西北關內之地。”
“收復這個詞用的好,甚合朕心。”張林道:“朕于軍事一道不通,但朕可以保證,絕不會短了你們前線將士的糧餉軍械,也不會如宋微宗那般胡亂插手干預你們的軍事計劃。朕全權放手於你們,但你們切不可貪功冒進,打亂軍部的戰略計話。”
“總而言之,在戰略計劃內,局部戰術你們自個兒決議,朕不管,後方也絕不會有人扯爾等後腿。但若違反軍部戰略,朕有言在先,必以軍法嚴懲,絕不姑息。”
种師道和折彥質起身立正,敬禮道:“是,末將絕不敢違抗軍部戰略部署。”
張林壓壓手,示意二人坐下,笑道:“折師長,朕很看好折可存這小子,可堪深造。這回就隨朕一道回返吧,讓他在參謀部裡擔職,順便到中部軍區裡學習新戰術。”
“承蒙陛下擡舉,末將哪有不讓的道理。不過末將麾下也有別些個侄兒,且都隨陛下深造吧。假以時日,再放回前線效力。”
“好,準了。”
种師道撫須笑道:“陛下,老夫膝下也有幾個不成器的侄兒……”
“行行行,準了。”張林哈哈笑道:“現在打仗跟以前不一樣了,不能沿用過去那一套死板戰法,尤其是敵人也有了火器的情況下。朕閒來無事,也總結了一套新戰法。”
“哦,請陛下不吝賜教。”种師道開玩笑地道。
“大炮轟完戰車上,戰車上了步兵推,步兵推了騎兵衝,衝不下來繼續轟。話糙理不糙,兩位且坐着吧,不必送朕。”
張林哈哈一笑,擺擺手推門揚長而去,只留下西軍兩位統帥大眼瞪小眼地怔怔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