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更深。大殿裡燈光陰暗,這大殿的本身看來就像是座墳墓。九月的晚風本來是清涼的,但是在這裡,卻充滿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惡臭。
那太監窩裡的氣味,已經臭得令人作嘔,這地方卻是另外一種臭,臭得詭異,臭得可怕。因爲這是腐屍的臭氣。有的箱子上還有血,暗赤色的血,正慢慢的從木板縫裡流出來。
突然間,“啵”的一響,木板裂開。箱子裡竟似有人在掙扎着,想衝出來——難道里面的死人又復活?連鬼手都不禁覺得背脊在發冷。
仇天鵬拍了拍他的肩,勉強笑道:“你放心,死人不會復活的。”
鬼手冷笑。
仇天鵬道:“可是死人會腐爛,腐爛後就會發脹,就會把箱子脹破!”
鬼手冷冷道:“並沒有人要你解釋。”
仇天鵬道:“我是惟恐你害怕。”
鬼手道:“我只怕一種人!”
仇天鵬道:“哪種人?”
鬼手道:“羅嗦的人。”
仇天鵬笑了,當然並不是很愉快的那種笑。無論誰到了這裡來,都不會覺得愉快。
“奇怪,那些人爲什麼連一個都不在這裡?”仇天鵬又在喃喃自語,還不停的在木箱間走動。
他寧願被人說羅嗦,也不願閉着嘴。一個人到了這種地方,若還要閉着嘴不動,用不了多久,就可能會發瘋。說話不但能使他的神經鬆弛,也能讓他暫時忘記這種可怕的臭氣。
“他們說不定正在後面焚化張一鶴的屍體,這裡惟一的爐子就在大殿後面。”
“惟一的爐子?”
“這裡只有一個爐子,而且還沒有煙囪。”
“你知道的事還真不少。”
“可惜有件事他卻不知道。”大殿後忽然有人在冷笑:“那爐子可以同時燒四個人,把你們四個人都燒成飛灰。”怪異的聲音,怪異的人!
喇嘛並非全都是怪異的,這兩個喇嘛卻不但怪異,而且醜陋。沒有人能形容他們的臉,看來那就像是兩個惡鬼的面具。用青銅烤成的面具。
他們身上穿着黃色的袈裟,卻只穿了一半,露出了左肩,左臂上戴着九枚青銅環,耳朵上居然也戴着一個。他們用的兵器也是青銅環,除了握手的地方外,四面都有尖鋒。無論誰在這種地方忽然看見這麼樣兩個人,都會被嚇出一身冷汗。仇天鵬卻笑了。
“原來喇嘛不會數數。”他微笑着道:“我們只有兩個人,不是四個。”
“前面兩個,後面還有兩個。”一個喇嘛咧開嘴獰笑,露出了一嘴白森森的牙齒,另一個的臉,卻像是死人的臉。
“後面還有兩個是誰?”仇天鵬不懂。
喇嘛獰笑道:“是兩個在等着你們一起上西天的人。”
仇天鵬又笑了:“我不想上西天,上面沒有我的朋友。”
不笑的喇嘛冷冷道:“殺!”銅環一震,兩個喇嘛已準備撲上來。
鬼手冷冷道:“兩個都是喇嘛。”
仇天鵬道:“只有兩個。”
鬼手道:“喇嘛歸你。”
仇天鵬道:“你呢?”
鬼手冷笑了一聲,突然拔劍。劍光一閃,向旁邊的一個木箱刺過去。
沒有人能想得到他爲什麼要刺這個木箱子。他的劍本不是殺死人的。
就在這同一瞬間,“啵”的一聲輕響,另一個木箱突然裂開,一柄劍毒蛇般刺了出來,直刺仇天鵬的“鼠蹊穴”。這一劍來得太快、太陰,而且完全出人意外。
死人也能殺人?仇天鵬他突然出手,伸出兩根手指一夾,已夾住了劍鋒!
無論這木箱中是人也好,是鬼也好,他這兩指一夾,無論人鬼神魔的劍.都要被他夾住。
這本是絕世無雙的神技,從來也不會落空。也就在這同一瞬間,“嗤”的一響,鬼手的劍已刺入木箱。木箱裡突然發出一聲慘呼,木板飛裂,一個人直竄了出來。
一個漆黑枯瘦的人,手裡揮着柄漆黑的劍,滿臉都是鮮血。血是紅的。
仇天鵬嘆了口氣,道:“原來他們也是四個人!”
鬼手冷冷道:“四個人,七隻眼睛。”
從木箱中竄出來的黑衣人,左眼竟已被劍尖挑了出來。他瘋狂般揮舞着他的黑蛇劍,閃電般刺出了九劍,劍法怪異而奇詭。可惜他用的是劍。可惜他遇見的是鬼手!
鬼手冷冷道:“我本不願殺人的。”
他的劍光又一閃。只一閃!黑衣人的慘呼突然停頓,整個人突然僵硬,就像是個木偶般的站在那裡。鮮血還在不停地流,他的人卻已忽然倒下,又像是口忽然被倒空了的麻袋。
仇天鵬捏着劍尖,看着面前的木箱。箱子里居然毫無動靜。
仇天鵬忽然道:“這裡面的一定不是喇嘛。”
鬼手道:“嗯。”
仇天鵬道:“我替你捏住了一把劍,你也替我捏一個喇嘛如何?”
鬼手道:“行。”他的人突然飛鷹般掠起,劍光如驚虹閃電向那個獰笑着的喇嘛刺了過去。他不喜歡這喇嘛笑的樣子。
喇嘛雙環一振,迴旋擊出,招式也是怪異而奇詭的。雙環本就是種怪異的外門兵刃,無論什麼樣刀劍只要被套住,縱然不折斷,也要被奪走。
劍光閃動間,居然刺入了這雙銅環裡,就像是飛蛾自己投入了火焰。喇嘛獰笑,雙環一絞。他想絞斷鬼手的這口劍!
“斷!”這個字的聲音並沒有發出來,因爲他正想開聲叱吒時,忽然發現劍鋒已到了他的咽喉。
冰冷的劍鋒!他甚至可以感覺到這種冰冷的感覺,正慢慢的進入他的咽喉。
然後他就什麼感覺都沒有了,也不再笑了。鬼手不喜歡他笑的樣子。
不笑的喇嘛雖然已面無人色,還是咬着牙要撲過來。
鬼手卻指了指仇天鵬,道:“他是你的。”
他慢慢的擡起手,輕輕的吹落了劍鋒上的一滴血,連看都不再看這喇嘛一眼。喇嘛怔了怔,看着這滴血落下來,終於跺了跺腳,轉身撲向仇天鵬。
仇天鵬一隻手捏着從木箱裡刺出來的劍,苦笑道:“這人倒真是不肯吃虧……”
“叮”的一聲響,打斷了他的話。喇嘛左臂上戴着的九枚銅環,忽然全都呼嘯着飛了過來,盤旋
飛舞,來得又急又快,他的人也去得很快。
銅環脫手,他的人已倒竄而出,撞破了窗戶,逃得不見影蹤。
鬼手劍已入鞘,揹負着雙手,冷冷地看着。這件事就好像已跟他全無關係。
又是“叮,叮,叮”一連串急響,如珠落玉盤,陸小鳳手指輕彈,九枚銅環已全部被擊落。
這種飛環本是極厲害的暗器,可是到了他面前,卻似變成了孩子的玩具。
鬼手忽然道:“你這根手指賣不賣?”
仇天鵬道:“那就看你用什麼來買?”
鬼手道:“有時我甚至想用我的手指換。”
仇天鵬笑了笑,悠然道:“我知道你的劍法很不錯,出手也很快,可是你的手指,卻最多也只不過能換我一根腳趾而已。”
箱子里居然還是全無動靜。這柄劍絕不會是自己刺出來的,人呢?
仇天鵬敲了敲箱子:“難道你想一輩子躲在裡面不出來?”
沒有人迴應。
“你再不出來,我就要拆你的屋子了。”
還是沒有迴應。
仇天鵬嘆了口氣,道:“這人只怕還不知道我說出來的話,就一定能做得到的。”
他舉手一拍,箱子就裂開。人還在箱子裡,動也不動的蹲在箱子裡,鼻涕、眼淚、口水,已全都流了出來,還帶着一身臭氣,竟已活活的被嚇死。
仇天鵬怔住。聖母之水峰,神秘劍派,這些名堂聽起來倒滿嚇人的,想不到自己卻禁不起嚇。
鬼手忽然道:“這人並不是聖母之水峰上來的。”
仇天鵬道:“你怎麼知道?”
鬼手道:“我認得他們的劍法。”
仇天鵬道:“什麼劍法?”
鬼手道:“海南劍派的龍捲風。”
仇天鵬道:“他們是海南劍派的弟子?”
鬼手道:“一定是。”
仇天鵬道:“他們爲什麼要冒充聖母之水峰的劍客?”
鬼手道:“你本該問他自己的。”
仇天鵬嘆道:“只可惜這個人現在好像已說不出話來了。”
鬼手道:“莫忘記後面還有兩個人。”
後面的兩個人究竟是什麼?是一個死人,一個活人!
死人當然已不能動,活人居然也動不了。死人是張一鶴,活人竟是嚴一鶴。這心高氣傲的少年,此刻也像是死人般躺在爐子旁邊,好像也在等着被焚化。
仇天鵬扶起了他,看出他並沒有死,只不過被人點住了穴道。
鬼手一揮手,就替他解開了,冷冷的看着他。
他也看見了鬼手蒼白冷酷的臉,掙扎着想站起來:“你是誰?”
“鬼手。”
嚴一鶴的臉一陣扭曲,又倒下,長長嘆了口氣,道:“你殺了我吧!”
鬼手冷笑。
嚴一鶴咬着牙,道:“你爲什麼不殺我,反而救了我?”
仇天鵬也嘆了口氣,道:“因爲他本就不想殺你,是你想殺他!”
嚴一鶴垂下了頭,看樣子就好像比死還難受。
鬼手忽然道:“點穴的手法,用的也是海南手法。”
仇天鵬皺眉道:“他們本是他請來的幫手,爲什麼反而出手對付他?”
鬼手冷冷道:“這句話你也應該問他自己的!”
仇天鵬還沒有問,嚴一鶴已說了出來。
“他們不是我請來的。”他咬着牙道:“是他們自己找上了我。”
“他們自告奮勇,要幫你復仇?”
嚴一鶴點點頭:“他們自己說他們全都是先師的故友。”
仇天鵬道:“你就相信了?”
嚴一鶴又垂下了頭。他實在還太年輕,江湖中的詭譎,他根本還不懂。
仇天鵬只有苦笑:“你知不知道他們爲什麼要殺你?”
嚴一鶴遲疑着,道:“他們一到這裡,就出手暗算我,我好像聽到他們說了句話。”
“什麼話?”
“不是我們要殺你,是那三個蠟像害死了你。”這就是他們在嚴一鶴倒下去時說的話。
“什麼蠟像?”
嚴一鶴道:“是我大師兄捏的蠟像。”
“我們同門七個人,他是最聰明的一個,而且還有雙巧手。”他又解釋着道:“他看着你的臉,手藏在衣袖裡,很快就能把你的像捏出來,而且跟你的人完全一模一樣。”
“莫非他本是京城‘泥人張’家裡的人?”
“京城本是他的老家。”嚴一鶴道:“地面上的人他都很熟。”——所以他纔會認得麻六哥。
“他跟我分手的時候,身上並沒有蠟像的,可是我裝殮他屍身時,卻有三個蠟像從他懷裡掉了出來。”
“現在這三個蠟像呢?”仇天鵬立刻追問。
“就在我身上。”嚴一鶴道:“可是他捏的這三個人我卻全不認得。”
仇天鵬卻認得,至少可以認出其中兩個,他幾乎一眼就看出來:“這是王總管和麻六哥。”
張一鶴的確有一雙巧手,只可惜第三個蠟像已被壓扁了。
仇天鵬道:“這三個蠟像,一定是他在臨死前捏的,因爲他已知道這三個人要殺他。”
鬼手道:“你認爲這三個人就是殺他的真兇?”
仇天鵬道:“一定是。”
鬼手道:“他臨死前,還想他師弟替他報仇;所以就捏出了兇手的真面目。”
仇天鵬道:“不錯。”
鬼手道:“可是在那種生死關頭,他到哪裡去找蠟來捏像?”
“他用不着找。”嚴一鶴答覆了這問題:“他身上總是帶着一大團蠟的,沒事的時候,就拿在手裡捏着玩。”
仇天鵬道:“看來他這雙巧手並不是天生的,而是練出來的。”
其實那不但要苦練,還得要有一種別人無法瞭解的狂熱與愛好。無論什麼事都一樣,你要求的若是完美,就得先對它有一種狂熱的愛好。就像鬼手對劍的熱愛一樣。
鬼手臉上也不禁露出種被感動的表情,因爲他了解。對這種感情,沒有人比他了解得更清楚的了。他少年時,甚至在洗澡、睡覺的時候,手裡都在抱着他的劍。
仇天鵬道:“張一鶴要麻六哥
帶他去那太監窩,本是爲了去找你的!”
鬼手道:“但是他卻在無意間撞破了王總管和麻六哥的秘密!”
仇天鵬道:“所以他們要殺了他滅口。”
鬼手道:“王總管和麻六哥雖無能,第三個人卻是高手。”
仇天鵬道:“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絕不是這人的敵手,自知必死無疑,所以他就把他們的像偷偷捏了出來,好讓人替他報仇!因爲他已斷定別人絕不會想到這三個人會是兇手。由此可見,這三個人在商議着的秘密,一定是個很驚人的秘密。”
仇天鵬道:“那裡房屋狹窄,人又特別多,他們找不到可以藏屍之處,在倉促間又沒法子毀屍滅跡。”
鬼手道:“所以他們就將屍身馱在馬背上運出來。”
仇天鵬道:“他們本來是想嫁禍給你的,讓你來跟峨嵋派的人火併,這本是個一石二鳥之計。”
現在真相雖已大白,可是最重要的一件事,他們卻還是不知道——第三個蠟像已被壓扁了。
這“第三個人”是誰?他到那太監窩去找王總管,要商議的究竟是什麼秘密?這秘密是不是也跟明天晚上那一戰有關係?
鬼手凝視着這個被壓扁了的蠟像,道:“無論如何,這人絕不是釘子!”
這人有頭髮。張一鶴非但能捏出一個人的容貌,甚至連這人的髮髻都捏了出來。
“這人好像很胖。”
“並不胖,他的臉被壓扁了,所以才顯得胖。”
“他有鬍子,卻不太長。”
“看來年紀也不太大。”
“他的臉色好像發青。”
“這不是他本來的臉色,是蠟的顏色。”
仇天鵬嘆了口氣,苦笑着道:“看來我們現在只知道他是個有鬍子的中年人,既不太胖,也不太瘦。”這種人京城裡也不知有幾千幾萬個,卻叫他到哪裡去找?
爐子裡火已燃起。喇嘛們想必已準備將嚴一鶴和張一鶴一起焚化。
“他們顯然也是王總管派出來的,爲的就是準備要將嚴一鶴殺了滅口,想不到我們也趕來了。”
“也許不是王總管派出來的,那“第三個人”纔是真正的主謀。”
“不管怎麼樣,喇嘛也是出家人,穿的也是白襪子。”
“海南派中的道士也很多。”
火光閃動,照着張一鶴的臉,也照着他咽喉上那個致命的傷口。
“你看得出這是誰的劍?”
“我看不出。”鬼手道:“只不過,世上能使出這種劍法殺人的,並不止我一個!”
“除了你之外,還有幾個?”
“也不多,活着的絕不會超出五個。”
“哪五個?”
“釘子、玉璣子,斷魄。還有兩個你不認識的。”
“你知道那個人?”
鬼手冷笑,道:“我就算不知道他的人,至少也知道他的劍。”
仇天鵬道:“瀟湘劍客魏子云呢?”
鬼手搖搖頭,道:“他的劍法沉穩有餘,鋒銳不足,殷三更不足論。”
仇天鵬沉吟着,道:“說不定還有些人劍法雖高,平時卻不用劍的!”
鬼手道:“這種可能雖不大,卻也並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仇天鵬道:“他若是用劍,就一定是高手,我一向總認爲他的武功是深藏不露,深不可測的。”
鬼手道:“釘子沒有鬍子。”
仇天鵬笑了笑,道:“連人都有假的,何況頭髮鬍子?”他好像已認定了和尚。
嚴一鶴一直站在旁邊發怔,忽然走過來,向鬼手當頭一揖。
鬼手冷冷道:“你不必謝我,救你的人不是我,是仇天鵬。”
嚴一鶴道:“我並不是謝你,救命之恩,也無法謝。”他臉上帶着種很奇怪的表情,在閃動的火光中看來,也不知是想笑,還是想哭。“我這一揖,是要你帶回去給我師妹的。”
“爲的是什麼?”
“因爲我一直誤解了她,一直看不起她,覺得她不該和師門的仇人在一起。”嚴一鶴遲疑着,終於鼓足勇氣說出來:“可是我現在已懂得,仇恨並不是我以前想像中那麼重要的事……”
——仇恨也並不是非報不可的,世上有很多種情感,都遠比仇恨更強烈、更高貴。這些話他並沒有說出來,他說不出。可是他心裡已瞭解,因爲現在他心裡的仇恨,就已遠不如感激強烈。
他忽然抱起他師兄的屍體,邁開大步走了,遠方雖仍是一片黑暗,光明卻已在望。
仇天鵬目送他遠去,嘆息着道:“他畢竟是個年輕人,我每次看到這種年輕人時,總會覺得這世界還是滿不錯的,能活着也不錯。”
生命本就是可愛的。人生本就充滿了希望。鬼手的眼睛裡,又露出那種溫暖之意。這並不是因爲火光在他眼睛裡閃動,而是因爲他心裡的冰雪已融化。
仇天鵬看着他,忽然拍了拍他的肩,道:“今天你總算也救了一個人,救人的滋味怎麼樣?”
鬼手道:“比殺人好!”
“第三個人”的蠟像,在火光下看來卻還是怪異而醜陋。無論誰的臉若被壓扁,都不會好看。
“現在麻六哥也已被殺了滅口,知道他是誰的,已只有一個人!”
“王總管?”
“嗯。”
“你想去找他?”
“不想。”仇天鵬嘆了口氣:“現在他很可能已回到深宮裡,我就算找,也一定找不到。”
“就算能找到,他也絕不會說出這秘密。”
仇天鵬凝視着手裡的蠟像,眼睛忽然發出了光:“我還有個法子可以知道這個人是誰。”
鬼手道:“什麼法子?”
仇天鵬道:“我可以去找泥人張,他一定有法子能將這蠟像恢復原狀。”
鬼手看着他,目中又有了笑意:“你實在是個聰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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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天鵬笑道:“我本來就不笨。”
鬼手道:“現在你就去找?”
仇天鵬搖搖頭,目光也變得很溫暖:“現在我只想去看一個人。”
他並沒有說出這個人的名字,鬼手卻已知道他要說的是誰了。
星光漸稀,漫漫的長夜終於過去。光明已在望。
(本章完)